每一次填写表格,在性别一栏中填上“女”的时候,都会幽幽地叹一口气。已经用功地读到了研究生,但依然无法消除因为是女性而受到的不公待遇。
也曾在高中时嗲声嗲气地唱:“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但这种歌声到了本科时就戛然而止了——先是惊奇地发现班里几个男生被当作宝贝似的从系里到班里再到女生自己,宠个没完,继而愤然地在本科毕业时发现用人单位几乎饥不择食到了只要是男生就可以要的地步,根本就没有人过问他们优秀不优秀。再后来、再后来凭着自己的努力千辛万苦地上了研究生,却在更广阔的空间里发现,这种现象的存在不仅只是因为所学专业和所拥有的学历。所有的事情都让我几乎要怀疑,全世界是不是都是这样认为:你是女生,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现在我对于这种不公的客观存在保持缄默,好像都气不起来了,大概是气过劲儿了吧。
因为我是女生,在联系考博的导师时,听到电话那一头说:
“哦,女生啊……”我会在那几秒钟的停顿与沉吟中来不及心痛就换上一副歉疚的笑脸,可惜,电话那头看不见;因为是女生,在联系工作面对用人单位对于本人有无男友的提问,我会小心翼翼地斟酌——“告诉,还是不告诉?”回答多半是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强人的架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没有!”尽管天地良心,我从没想到过要与男友分手。这样的回答是浴血奋战过的上届师姐传授的,她在受到用人单位赤裸裸的“我们不敢录用你,怕你一来就生孩子”的抢白后,发誓再也不说她有男友的事实。实际上,作为女性,到了研三的阶段还没有男友,未尝不是一种缺憾,可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到我们为了一直向前走而错过的许多美好?甚至,上了研之后我们才有勇气去关注爱情,在那些孤军奋战的日子里,每次读到舒婷《神女峰》中的那句“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我都会泪流满面。在这个年龄,感情于我们而言已经快成为奢侈品了,但许多人还在要求我们像禁用品一样对待它,有这种的要求,也许只是因为,我们是女生,女研究生。
宿舍里这几天也不轻松,考博的那个女生说自己一定要考第一,否则导师看是女生会不要,她在披星戴月地学习;我们这些找工作的四处碰壁,回到宿舍大家互相调侃:“找不着工作傍个大款算了。”但又有人不以为然:“你以为你是谁11阿,要年龄没年龄,要长相没长相,要什么没什么……”是11阿,作为女性,我们的优势似乎只在学历和那-么一点智慧上,我们不具备世人所要求的女性特质;可是,用人单位又会因为我们是女性而怀疑我们的学识与能力……换个话题,考博的女孩说起自己导师的段子: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有一个视为掌上明珠的出过国留过洋的女儿,女儿分娩那天,守候在产房外的教授对着匆忙赶来的女婿痛心地说:“对不起啊,我姑娘生的是个女孩儿……”
这个段子逗得我们大家都笑了,笑过之后,却是更长时间的沉默,这其实是一个让人回味起来心酸而又无奈的故事,一个教授还会因为自己出色的女儿生的又是一个女儿而道歉,你还能怎么指望别人真正消除性别的歧视?于是我说:“我一定要生个男孩儿。”另外三个女孩儿也应和:“就是,以后一定得要男孩儿。”——只是,这又岂是我们一定能的事?即使是在做母亲这样天赋的权利上,我们依然无法选择。
夜已很深,屋外有寒风在吹。考博的女孩儿的灯依然在亮着;下铺的女孩儿在整理出门的行李,北京有一个大型的人才交流会,她觉得,也许外地对于女生的“偏爱”不会那么多。明天,北京的冬日里会多一串外地女孩儿匆忙的脚步。我和她都希望,天下的乌鸦不是一般黑。我在听外语听力,我必须得在专业和外语上都尽最大的努力,做得更好一些。明天,我将开始新的奔波,在北方的天寒地冻中,我会安慰自己,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烤红薯,反正我也爱闻那馥郁的烤香味儿。如果真的找不着工作,也许我就将必须考博,成为那种被别人恐怖地称作“考博专业户”的人。只是目的已经不纯,也许不是为了做学问,而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但即使它是一条退路,我也无法面对导师那一声“哦,女生啊……”的沉吟。
哦,对了,忘了交代,我们是西部一个小城里研三的女生,宿舍里的女孩儿其实都很优秀,大家凭着实力考上国家公费的研究生,并且兢兢业业地把功课读下来,只是,因为是女生,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工作,我们必须携着那一摞获奖证书和优异的成绩单四处奔波。只有付出比男生更多的努力,我们才有可能和他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等待一个判决。不管怎样,我们都在努力地生活和学习,并且满怀希望地像郝思嘉一样对自已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