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他是朕的儿子,朕爱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他!”
“心虚!皇上不是一直都怀疑臣妾不忠么!一直都疑心弘儿是夜无诚的骨肉!那好,臣妾现在就告诉你,他就是夜无诚的骨肉!……啪!”
江婉华气疯了头,理智完全丧失,便道了些无头无理的气话。
沐翌尧忍无可忍,给了江婉华一巴掌。
沐靖弘是不是自己的骨肉,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事说来话长。十多年前,江婉华怀着沐琉璃被自己休了去,自己当时以为沐琉璃是沐霄炎的骨肉,却不想沐霄炎在离开皇宫前,将事情向自己全盘托出,证实沐霄炎与江婉华是清白的,沐琉璃是自己的亲骨肉。
沐翌尧的思绪回荡在十多年前。
记得沐霄炎向自己坦白后,自己又去问了江婉华的贴身丫环紫苏,紫苏说,江婉华当时由于胃不舒服,将避孕汤全数吐了出来。自己闻后悔不当初,便立即领兵攻入楚国,将江婉华从段洛羽的郡王府带了回来……
记得当时,自己再三逼问江婉华腹中的孩子可是自己的骨肉,她那时因为恨自己,也是此般死咬着不放,说腹中的孩子是沐霄炎的,好在事前,沐霄炎已向自己坦白,不然自己那一时气愤之下,道不定会亲手伤了自己的孩子。只是那孩子最后还是被江婉华送出了宫外。想来这事已过去十多年,自己虽多方寻找打听,但琉儿终是消息全无!叹!一念之差,千古恨,自己真是枉为人父!
可弘儿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怀上的,江婉华故伎重演的把戏,岂能再瞒得过自己。这是为了凝补当年的错误,想法设法才让江婉华怀上的!这十多年来,自己虽对江婉华雨露广施,但她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江婉华在事后服了避孕汤。自己得知后,便暗中耍了些手段,命人将那避孕汤偷换了……
如此得之不易的皇儿,自己又怎会去伤害他!一定是谁在背后捣鬼,想离间婉儿与朕的感情!不行!朕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替皇儿报仇!
沐翌尧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条条迸起,眼里渗出一缕抑制不住的惊惶。面色由于失血过多,渐渐变得苍白起。他挪动起步子,步步朝江婉华而来。
江婉华因沐翌尧的那巴掌,已摊倒在地,墨发凌乱轻垂在腰际上,像是疾风吹乱的涡云,她伏在地上,身子僵直,软得没有一丝气力,如同死了一般。两眼空洞无神,再也没有灵动的流光溢出,有的只是幽深无底的绝望,森冷、漠然和不屑,一时全数从江婉华的眼眸里射出,有一片刻在她眼里的沐翌尧是虚无飘渺的。左脸上,印着五根清晰的手指印,脸色青紫,使得那本就苍白无血的小脸,越发的残弱不堪。
沐翌尧怔了怔,望着江婉华的青紫的脸颊,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他明白这一巴掌,已将他和江婉华再次深深隔远。他知道自己说什么江婉华都不会再相信自己,毕竟这种隔阂已有十多年,或许将她留在身边,留在这深宫中,自己真得是错了!然而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做为一个君主,顶天立地,君临天下,呼风唤雨,天下尽在自己囊中,却独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岂不是太失败了!不,自己不甘心,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沐翌尧陷入天人交战中。
片刻后,目光又转向江婉华道:“告诉朕,弘儿是怎么死得?嗯?”
沐翌尧的呼吸变得急促,语气也沙哑起,想必是那胸口的伤痛,让他痛苦不堪。
江婉华俯在地上,低低一笑,墨发被风卷起,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只留那无血苍白的嘴唇露在外,她的笑容很轻淡,像冬夜的一阵清风,冰凉刺骨,让人望之心寒瑟瑟。那笑容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绝望,如千万把匕首在刺捅着沐翌尧的心脏,尽管他的心口上已插了把匕首,但江婉华的目光和笑容是想将他撕碎。
沐翌尧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身体忍不住抖了起。
“迷幻香!皇上不会装作不知吧!”江婉华继续嘲笑道。
沐翌尧身体一僵,凤眸轻眯,接着眸光盈血,身子摇晃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平衡,随后双手紧握成拳,淡淡道:“迷幻香确实是朕唤人送去的,不过朕原是想让弘儿与你能睡得安稳些!”
“果真是你!你这恶魔!快将弘儿还给我!”江婉华只听话的前半句,以为沐翌尧已承认,再次歇斯底里里呼喊着。
“住口!光那迷幻香是不会要了弘儿命的,除非……”对于江婉华的不可理喻,沐翌尧无奈地咆哮起,却碍于时机不成熟,赶紧将出口的话打住。
江婉华自然不会将沐翌尧的话听进去,她用瘦削的纤手支撑着地面,剜了眼这个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如此张狂的嘴脸,她越发得气恼。
身疲力竭的她,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站起,冷汗已湿尽了一身,一阵寒风吹来,她身子若柳絮拂动,摇垂不停,从脚底心钻来的寒意,冷得她牙齿咯咯直响。
沐翌尧望着眼前的江婉华眼里酸涩一片,他曾说对她说过,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却不想让她痛苦至此,此时连最基本做母亲的权利都被人剥夺了。沐翌尧好气好恨,气自己,没好好保护好江婉华和孩子,恨,那些藏在暗处,每天忙于算计陷害自己的人。若是让他查出是谁,定会将这轼子之仇加倍归还!
“朕一定会替弘儿报仇,严惩凶手!婉儿你回宫吧!”沐翌尧说完,手握住匕首柄部,牙一咬,将匕首缓缓从胸前拔了出。
匕首“嘡”的一声掉落在地。银白色的刀面泛着森森寒光,带着沐翌尧的斑斑血迹,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霓虹。
沐翌尧一拔出匕首,胸前的血,像决了堤的洪水般倾泻而来,染得那明黄的龙袍,已是全然的桔红色。
江婉华一闻道那股血腥,作咽不已。她是见不得血了,自从十多年前,亲眼见了沐翌尧在段洛羽的郡王府大开杀戒,一剑毙死百人,当时血流成河,尸体遍布的现象,吓得她见血就吐。
江婉华用手捂着嘴,大吐不已,她从早上起就咽下半粒米,胃里早就空空的,这会只将胃液和胆液吐了出,那在梅林里梅香暗浮,那血腥味很快被梅花的清香盖了住。江婉华这才见好些。
沐翌尧点了几处穴位,将血止了住,随后抬起苍白的脸,又凝望了江婉华一会,对着梅林外唤道:“来人!将华妃送回碧雍宫好生照看起,不许再出差错!”
立即有两个锦衣侍卫闻声步入了梅林,朝江婉华步了去。
那两名侍卫各立一边,将江婉华夹在中间,架了起。
“放开我!我不要回碧雍宫!我要我的弘儿!沐翌尧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