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莲萱知道姚智他们乃是兄长的智囊所在,这却是上下属的关系,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这主从关系,主的那方必须是强势的,是完美的最好,要是真这样的多愁善感,就算这些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有看法的。
至于莫启云说,不能和祖父说,却正是不想老人家多操心,莫启云现在本就体谅到祖父的不容易,又怎么会拿这些事情,去烦扰于他?
是以也只有在妹妹这里说上一说了,莫莲萱倒是对莫启云能和自己推心置腹,毫无隐瞒的谈话,感到很是开心,这种被亲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莫莲萱粲然一笑,抬头对上莫启云深邃的双眸,认真的言道:“兄长以后心中有话,一定不要憋着,就来跟妹妹闲谈便是,妹妹虽不是个有大智慧的,更不敢和祖父,姚先生相比,可是妹妹却善于倾听,更能为您保密,兄长能将心中的烦闷倾吐一空,也是好事情呢。”
“兄长,你现在抬头看到的是月亮,虽美丽但却却清冷,可是妹妹我却愿意做您的太阳,随时随刻的让您感觉到温暖,妹妹只盼着兄长一生平安,与嫂子和和美美,多给妹妹添几个侄儿侄女,妹妹我可也就知足了!”
莫启云静静的聆听着莫莲萱的话语,她的声音不是娇媚柔嫩的那种,爽朗中蕴含着身后的情意,深深的打动着莫启云的心。
说来也真是奇怪的很,莫莲萱现在的一切,就算再像一个一位端庄娴熟的贵女,可是她的声音,却从来都是清脆爽朗的,丝毫不会参杂一丁点的矫揉做作,听起来如同一股深山中的清泉般,让人觉得舒服和安宁。
也许这声音就代表着人的本性,外在可以去装,甚至养成习惯,可是这声音却永远不会变得虚伪。
莫启云心中此刻一片澄净,刚才的燥乱不安,此刻都被这股子清泉洗涤干净了,他看出了妹妹眼中的认真和决然,听出了妹妹声音里的期盼的向往。
不知道为什么,莫启云感觉妹妹现在的思想十分的成熟,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但是他在心里略一回转,想到当年经历的那场灭顶之灾,那场战祸改变的事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妹妹会变成现在这样,说来,倒也不算是太突兀。
想想看,自己不也从一个半大孩子,突然的就被迫成长了起来?
世人都说镇北侯家的长公子,年少勇猛,是一员悍将,以稚龄镇守西北道实实的好生风光!
可是谁又能知道,在当时的情形下,不用命去拼搏,不用鲜血去灌溉,那里能看到明天呢?
这人,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么?
想到这里,莫启云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的在莫莲萱的鬓边拂过,很顺手的将她鬓角微微散乱的几缕青丝,极小心的替她别于耳后,动作很是温柔缓慢。
瞧着乱发被自己理得顺了,他随后才笑着对莫莲萱言道:“好妹子,为兄才是你的太阳,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西北,总是照在你身上的,你感觉的到,对不对?你现在这般,为兄很放心,你长大了。”
说道这里,莫启云伸手虚指莫莲萱的心,这才接着言道:“你变得更坚强了,为兄能放心的将娘亲和七妹交给你了!”
莫莲萱闻言倒是想起了别的,笑容渐渐的消失在唇角,不由是神色一变。
她抿了抿嘴唇,沉声对莫启云言道:“提起娘亲和七妹,妹妹倒还真是想和兄长商议一番,按着妹妹心中所想,是想请您带着娘亲回西北去的。”
“您想想,等妹妹出嫁,只让娘亲守着七妹,可也太孤单了些,京城里的规矩远比西北的多的多,虽然寡妇也让出门,但背地里免不了要议论一番,一个不小心,风言风语就来了,这要是再遇上有人刻意钻营此事,娘亲在京城的处境堪忧啊。”
“倒不如跟着你重回西北,那里天高皇帝远,民风又远比京城开放的多,再说还有婶子陪她,这万一嫂子有了身孕,有娘亲在你们身边,妹妹都要安心的多呢,这算来算去的,大约只有回西北才是真正为娘亲好呢。”
莫启云听完连连点头,不过随即又想到莫莲汐,便言道:“娘亲跟着我们离去,你也出嫁了,这七妹一个人,怕是不大妥当吧?”
莫莲萱嫣然一笑,安抚的对莫启云言道:“七妹没有您想的那般脆弱,她呀,本事着呢,再说了,还有祖母护着她呢,我不也在京里么?出不了什么大事请。”
“况且,以她的年纪,明年可就要慢慢的开始想看对象,商议亲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想把她留在京中的,她本就早慧,因此我觉得还是配个文官比较好。”
“这要是去了西北,怕是只能嫁个武将了!我怕那武将粗狂,总是不够细心,我怕照顾不周,倒是委屈了内秀的汐姐儿呢。”
莫启云不由得佩服这个妹妹,想事情果真是面面俱到,太细心了,为家人,个个策划的周到,有这样的妹妹,可真是福气,不过,貌似最有福气的,却是隔了好几条街的某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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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逸良糊里糊涂的当着莫启云的面,答应了帮侄儿这次,晚上却是做了一夜的怪梦,忽而是小时候兄弟三个练武,兄长百年不变的板着脸,用竹板子打自己的屁股,嫌自己练武不专心。
忽地又是娇姐儿小时候,自己将她架在脖子上,去七夕节赏灯,后来却又是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太子殿下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自己高兴的凑上去一看,这孩子的脸却是自家兄长那张冰山脸!
莫逸良当时就被莫启云那双冰冷如寒冬,却放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吓得坐了起来。
这一瞧外面,天才蒙蒙亮,自己身上的中衣,早就被冷汗打的湿透,冰冷冷的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
莫逸良缩着身子,揉了揉额角,半天才疲惫的喊道:“亚安,去让人备洗澡水,爷我要沐浴。”
泡在浴桶里,莫逸良忍不住又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他轻声问正在给自己擦背的亚安道:“咱家大公子那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亚安闻言将手中的帕子放下,掀开帘子,走到外间瞧了瞧,又将手塞在口中,吹了一长两短的口哨,等听到几声猫头鹰的嘀咕声后,这才转回来。
小声对莫逸良言道:“大公子这回明里暗里带回来的人手都不少,这却是可着劲的在查什么事情,因着他带回来的全是军中的好手,咱们的人却是不好跟的太近,但是据底下人的回禀,貌似查的不是很顺当,这去得地方大多是金楼银楼,还有钱庄,这怕是在查和金银有关的事儿呢。”
莫逸良闻言嘴角翘了翘,他自然知道自家大侄子这是在查什么,他当年可是一直派人盯着呢,这大侄子估计从黑风寨里,抄出了收买马贼的黄金,这是要顺杆子往上查呢。
但莫启云那里能知道,这两箱黄金却根本不是京里,任何一家金银楼里流出去的,也不是出自哪一个公侯之家的私库。
想想那武安侯是个什么人物,当年可也是京城里年轻一代的翘楚!
就算现在,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勋贵人家!
他能那么傻?这两箱黄金却是他想了法子从皇陵里捣腾出来的,原本却是庚庆帝自己的私财,要融了,按照庚庆帝的面相打造一尊镇墓天尊的!
工部可一直都握在武安侯一脉的手心里,对于他来说,眼皮子底下换黄金,那可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所以就算莫启云最后查到了,这两箱黄金的主人也只会是咱们大秦皇朝皇帝的!跟他武安侯没有半点关系!
要不是莫逸良一直盯着武安侯,他也不会知道武安侯这般的谨慎小心,居然是一点出纰漏的机会都不留下!
莫逸良其实这些年,私底下也一直在查武安侯,真是越查越觉的心里冒冷气,这武安侯貌似是跟自家有着血海深仇一般,名面上和自家祖父还很是要好,时不时的喝个酒,打个猎,谈谈古董字画什么的。
可暗地里,那是处处针对自家老子,垫黑砖的使绊子,什么手端阴损,他就专挑什么手段用!
包括三年前在朝堂上因莫逸臣战死,该怎么处置,朝臣们起的争议,那伙子要将莫逸臣定罪,全家抄没的那起子官员,就是武安侯摆弄的!
莫逸诚因着武安侯对自家莫名其妙的敌意,还有他私底下支持岳王的行径,那可是早就对他有想法了,这种巨大的却又隐藏的极深的隐患,不除不能安心。
只是莫逸良做事,从来不会自己亲自上阵,而要让谁去和武安侯唱对台戏呢?
这人选可也实在不好找,必须得是有实力,能和武安侯旗鼓相当的才成,要不然一击不中,这老滑头警觉了,以后再想收拾他那可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