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莲香对钱妈妈还是有真感情的,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家姨娘的心里只有弟弟,而自己不过是捎带着着女儿罢了,只有钱妈妈是真心的对自己好,她此时听得钱妈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那里还忍得住?
纵身扑在钱妈妈的怀中,叫了声奶娘,便哭的说不出话来,主仆俩是抱头痛哭,好不凄惶。
莫莲萱见这气氛渲染的也够悲情了,便对着胡妈妈使了个眼色,这自有人将钱妈妈往屋外拖去,那是毫无顾忌的,用力将她们主仆两人分开。
莫莲香是位娇小姐,哪里能拦得住?看这钱妈妈马上要被托将出门,她此时才回过神来。
跪着挪到莫莲萱的跟前,再无半点不甘愿的大哭道:“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是妹妹不对,妹妹犯了糊涂,并不关钱妈妈的事,她都是被妹妹拖累了的,妹妹愿意受罚,绝无怨言,妹妹以后再也不犯傻了,再不混说了,大姐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莫莲萱见她还肯为了自己的奶娘,放下自己可笑的自尊,来认错求饶,倒觉得她还不是彻底没救,她原本也就是试探于她,毕竟这个钱妈妈还算是个好的,总是在劝着莫莲香安分守己,莫要多生事端。
并不是那起子只知道一昧顺从,或是私底下生事的糊涂东西,这样的人,自然还是要留在莫莲香身边才好,跟着好人做好事,跟着坏人没好事的道理,莫莲萱还是很清楚的。
莫莲香刚才大怒之中,有一句话却是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莫莲萱倒不会无端端的就要下狠手,处置自己的弟妹,她这个人一向是恩怨分明,莫莲香虽有错,却不不至于逼着她去死,该带也是父亲的女儿,只要还不是没了救,莫莲萱倒也不会落井下石。
莫莲萱看着莫莲香在自己跟前哭的没有了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刚一进门,那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嘴脸?心里知道这火候也差不多了。
便缓缓坐下,淡淡的对莫莲香言道:“成了,不要再哭了,看你哭的这声气,怕是要把我这房顶给掀了呢,别一会满府都传言,我莫莲萱虐待庶妹,我可背不起这样的名声,这次就看在你还能诚心认错的份上,钱妈妈一家就留下吧。”
“不过却是不能什么都不罚,就赏她五板子吧,你自己在旁边好生的看着,这可全是你带累的她,我告诉你,这次我只罚你禁足三个月,再有下次,我就使人将你送去白姨娘那里,你们娘俩在一起做个伴,好好的在庵堂清心去吧。”
莫莲香被她说的话惊住,瞪着一对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莫莲萱,她原本以为钱妈妈是保不住了,可谁知这位却又开了恩,与将人赶出府去流离失所,和打上五板子相比,那自然是宁愿挨板子。
可莫莲香瞧着莫莲萱的神色,很是凝重冷漠,心知,这再要是来上一次,自己大约真是要被送走了的。
莫莲萱,哼哼,她怕是压根没有什么耐心和自己斗法,人家也根本没把自己瞧在眼里,这说打就打,说赶出去就赶出去,自己的这点力量,与莫莲萱来说,怕是什么都不算吧?
莫莲香今日算是经历了大怒,大惊,大悲,现在只剩下了浓浓的失望,和对自己的嘲讽,原本她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和莫莲萱正面交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却真的从来没有一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却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她伸手待要用帕子拭泪,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只好用袖子胡乱的濹抹了把。
心中暗暗想道:“莫莲萱,算你厉害,我现如今惹不过你,可你就算是只猛虎,却也有打瞌睡的时候,我会静静的等着那天的,你别想着永远压制着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的。”
莫莲香这次算是丢尽了脸面,人也彷佛麻木了,她对着莫莲萱磕了个头,喃喃的言道:“谢大姐姐恩典。”
说罢,便站起身子,转身越过钱妈妈往院子里去了,她的头还是仰得很高,背也挺得笔直,莫莲萱轻轻在她后面摇了摇头。
暗叹道:“你可真是不知悔改啊,今日这般当头棒喝,还是唤不醒你,莫莲香,你心中的执念如此之深,我怕是救不了你了,但愿你好自为之,不要做出带累家人之事,否则,我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这厢拿起针线,继续绣着手中的蔷薇花,外间就听得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还有那钱妈妈忍耐不住的呼痛声,这也是莫莲萱的示意,原本侯府打板子,都是要掩了嘴打的,怕惊扰了主子。
而她今日为着能让莫莲香多安分几日,便故意让钱妈妈喊将出来,盼着莫莲香能怜惜奶娘,牢牢的把此番事儿记在心中,以后不要再这般愚蠢了。
不大会外间便清静下来,胡妈妈笑着掀了帘子进来回话道:“大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打了那钱妈妈五板子,手下并未留情,奴婢瞧着咱家二小姐,极是心疼,指尖都进了肉里了,却还是强忍着看着钱妈妈受了罚,奴婢觉着,二小姐不但不知道悔改,怕是这心里更是恨上了您呢,大小姐您看......”
莫莲萱将针尖在鬓间划拉了几下,笑着对胡妈妈言道:“人要是自己一心想寻死,咱么也拦不住,随她去吧,不过这三个月,她先是动弹不得了的,你这会便去祖母那边,将刚才的事情一字不落的禀了上去,我待会便要去皎月阁,没空亲自过去,你先跟祖母说了,看看她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吧。”胡妈妈这便笑着领命去了。
待下午回了萱草阁,胡妈妈一边伺候着莫莲萱解了大氅,一边笑着说:“老夫人说您处置的很好,可见是锦嬷嬷教得好,处置家事就得这样干脆利落,拖泥带水那是大忌。
“老夫人说您今日费神了,就不必过去她那边了,好好歇着吧,奴婢出来的时候,石妈妈跟着奴婢一起来了咱们欣华园,不过却是去了二小姐的盈芬阁,怕是老夫人让石妈妈将三公子的事情,细细的跟二小姐说明白了,这原是老夫人怕她暗地里嫉恨您呢,想着要人去开解她。”
莫莲萱接过紫鸢奉上来的蜂蜜水,淡淡的言道:“说不说的都一样,她呀,那是打心底里不服气我,我也就比她早出来一天,偏就是镇北候的嫡长孙女,她的心里认为我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她的,我却是抢了她的东西呢,你说说,这样的妄念之下,她能听的进去什么?”
胡妈妈毕竟年长,又是莫大夫人的心腹,往事尽知的老人儿了,闻言只是笑了笑便罢,这里面的弯弯绕,不提也罢,就让它随风散去好了。
但一旁的紫容却是忍不住言道:“婢子瞧着二小姐的心忒大了些,也太会想了些,她就算是先出生了,也不过是位庶小姐,还不是姨娘生的?那能比得上咱们大小姐金贵?我呸,她也真敢想来,要让婢子说,今日大小姐就应该禁她半年的足,不一年!让她一辈子别出来才好呢,真真是个祸害。”
莫莲萱被她逗的直笑,指着紫容对胡妈妈言道:“刚来的时候倒是瞧不出来,现在混熟了,这丫头倒是一块爆碳似得脾气,越发的没边了。”
胡妈妈一边给随手给墙角的铜鼎添碳,一边笑着言道:“她现在这样,奴婢瞧着就很好,紫鸢和紫菱都是温柔细致,甚少大声言语的,也就紫容和布儿这两丫头说得出话,大小姐身边就得有这样的人呢。”
莫莲萱也只好笑着白了紫容一眼,那丫头得了胡妈妈的称赞,反倒笑得得意,走路都像是要生风了。
没了莫莲香的闹腾,莫莲娇也是小心谨慎,皎月阁里倒是岁月静好,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初夏时节。
期间莫莲萱倒是在万佛寺见过两次冷焱,所以知道冷焱最近大有进益,很是被两位师傅夸奖了几次,弄得冷大将军都面上带了笑。
至于殷子晏虽然是书信往来不断,但却是一面都未见过,莫莲萱从书信得知,见嗔大师严令他不许出门,要是再不听话,他便要甩袖子走人,带着莫启超直奔西域了。
说到这里,就少不得要讲下莫启超了,见嗔大师对他是极有耐心,以往在殷子晏身上还有几分重视,现今那是一门心思的全投注道莫启超身上去了。
原因无他,乃是他有一次在给殷子晏配药浴的药时,却发现身边的莫启超也跟着他一起包了一份,他打开一瞧,却是与自己包的分毫不差。
见嗔大师惊讶之余,又随意包了一份,结果莫启超还是跟着他一起包出了一份,还是分毫不差,药物不差,分量不差。这简直就是奇迹!
见嗔大师当时高兴的就手舞足蹈。等确定了莫启超在医药上,竟是莫名其妙的有天分之后,便立即决定,这位就是菩萨显灵,特特赐予自己的关门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