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爷,妾身已派人去找兰儿了。想来是兰儿天性好动,丫鬟们还没找到吧。”刘枝笑道,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心里是多么焦急。自从慕香兰从香玉阁跑了出去,便再没见到,更是不与她一同前来,直把她急得团团转了。
慕世明却是没有什么耐心去等,招来刘管家吩咐道:“你速去香兰阁将二小姐请来。务必要快。”
刘管家应声,立即跑了出去。
又见他招来一年老的婆子低声交代着事情,之后那婆子也快速走了出去。
此刻,月上柳梢头,席间俱是一派宾主尽欢的场景,却没有人觉察到一年轻公子悄悄的离席而去。
话说,一个时辰后,浣绫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她最最亲爱的小姐正端坐在桌案后提笔挥洒,而二小姐却是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了。
“人都带过来了?”慕晚歌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幅绝妙书法一挥而就。
“回小姐,带过来了,都在底下候着呢!”浣绫如实回道,可眼里的不解却是越发的浓重。
她只觉得这世间之事,一旦到了自家小姐身上,就变得奇妙难语。
就比如,她刚走时二小姐还精神百倍的,怎么她一回来二小姐就在藤椅上睡着了;再比如,小姐为何要自己大老远的找到二小姐的丫鬟婆子并带回凝曦轩;更比如,小姐这一天都待在阁楼里,怎么就知道那些丫鬟婆子还在附近找寻着二小姐,而没有全部折回去报告二夫人。
慕晚歌自是不知道浣绫心中的弯弯道道,她搁下笔,看了眼浣绫,清凉如水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赞赏。这些日子以来,浣绫的成熟稳重她都看在眼里,对她的吩咐更是不曾违背过,也很少问为什么。这便是慕晚歌欣赏的地方。长路漫漫,只怕过了今夜,她在相府的日子便如履薄冰了。只是,要蓝衣的机警灵敏,却更需要浣绫的绝对服从,就好像军人绝对服从长官一般,无条件,无理由。
又见她走到慕香兰面前,伸手在慕香兰的小脸上拍了拍,很好耐心的叫道:“二姐,醒醒。别再睡了。再睡就错过宴席了。”
慕香兰只觉脸上有什么东西黏着,特别不舒服,幽幽睁开眼睛一看,一张放大的笑脸顿时出现在她面前。脑子有片刻的迟缓,待反应过来后,她一个激灵便直起身来,指着慕晚歌的鼻子大声吼道:“慕晚歌,你竟敢耍我!”
慕晚歌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移离了身子,避免了与她身子的冲撞,此刻她正笑得像只狐狸的倚在桌案角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慕香兰那拧成麻花的眉头,很好心情的反问道:“二姐赌输了却来指责我,岂不是太不讲理了?既然输不起,早前就不该大言不惭。”
闻言,慕香兰一阵气结,什么叫输不起?笑话,这天底下还有本小姐输不起的?
而慕晚歌却似是读懂了她心中所想,继续凉凉的说道:“既然没有输不起,那就不要作出这副凶巴巴的模样来了。今日可是来了许多宾客,若是让人瞧了去,二姐的美名可就毁了!”
话落,慕香兰猛地收起面上较为凶悍的表情,动作之迅速直让人张口结舌。
这时,却见蓝衣领着一老嬷嬷上楼来,见了二人,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小姐,五小姐。”
“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慕香兰手指着蓝衣带来的老嬷嬷,没好气的问道,却忘记了这里不是她的香兰阁,根本容不得她放肆。
慕晚歌瞥了眼她拇指上淡淡的红色痕迹,心头不禁冷笑一声。她眸光深深的看着在她的地盘上还如此作威作福的慕香兰,眼里划过一丝冷芒,却不言只言片语。
老嬷嬷老眼里却是划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慕香兰会是在这里。忽而想到了什么,微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慕晚歌,却见她气定神闲的倚在桌案边,嘴角的完美弧度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心中稳了稳,随即回道:“回二小姐,奴婢是相爷身边伺候的方嬷嬷。宴席设在了露香阁,如今就快开始了,相爷吩咐奴婢过来请五小姐。”
“那为何本小姐从未见过你?”慕香兰哼哼了两声,直让方嬷嬷心头一颤,而慕晚歌却是眸光微闪,看向方嬷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和深究。
但她却也不欲多加追究,斜着眼看了看悠然浅笑的慕晚歌,扁扁嘴,不满的嘟囔道:“哼,爹爹也真是偏心。怎么不见他那么正式隆重的派人去请本小姐,反倒是请到五妹你这里来了?”
“父亲疼二姐的事儿,相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二姐不在香兰阁,即使派人去请了也是见不到的。”慕晚歌很大方的接下了慕香兰的斜眼和不满,面上浅笑盈盈,随后看向方嬷嬷漫不经心的说道,“方嬷嬷,有劳你来这一趟了。还请你回去通禀一声,就说我迟点才能到露香阁。”
方嬷嬷闻言,嘴巴张了又合,有些为难的看着慕晚歌。
“怎么?方嬷嬷还有事儿?”慕晚歌挑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方嬷嬷。
虽是淡淡的一眼,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寒气顺着脊梁往上爬,后颈脖子上的寒毛根根竖立起来,方嬷嬷脸上的笑僵凝了几秒,随即小心翼翼的说道:“回五小姐的话,相爷遣奴婢前来,是想让奴婢带五小姐去清凉亭的。”
“哦?是吗?父亲可说是为何?”慕晚歌眸底凝聚起一股寒意,黑亮的眸子带着不可忽视的洞察力直直射向方嬷嬷的面门,颇有些追根究底的意味。
“回五小姐的话,相爷说了,您往年受尽了委屈,生辰也没一次像样儿的。今日是您及笄的日子,相爷特命京都城的大画师在清凉亭里等候,待五小姐穿上翎云羽纱锦缎后,便让奴婢带您过去,作幅画以示纪念。”方嬷嬷只觉喉咙处有一只手在掐着般,每说一句都困难无比。
不知道为何,在五小姐的面前,她所说的一切话语都成了无稽之谈,她所做的一切动作都是欲盖弥彰。只觉得五小姐的那双眸子太过清亮,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肤直达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