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一支涂满剧毒的倒钩箭正对准着马上的沐晚歌,弓满,毒箭离弦,“咻”的一声,满含凛冽杀气的毒箭便夹着破空之势直直往沐晚歌射去。
“歌儿,小心。”元宇倾惊呼,连忙伸手环住她的身子,将她整个人都背对着压在了自己身上,淬了剧毒的箭尖在阳光下发着幽蓝的光芒,仿若地狱里的幽冥之火。
沐晚歌猛然惊醒,如鹰隼般锐利而隐含杀气的目光直直射向毒箭所出之处,心头顿时闪过勃然大怒。是她大意了,竟然在这等情况之下失神。若不是元宇倾反应快,此刻怕是早已中了那一支箭。
如此很辣的手段,看来他们要小心了。
“歌儿,你可还好?”元宇倾紧抿的嘴唇彰显着他的冲天怒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满满的关心,直让沐晚歌心中一暖,并反握住他的手,回了他一个安心的讯号。
得到沐晚歌的回应,他脸上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些许,只是,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却还是紧紧的盯在了那片茂密的丛林里,仿佛只要里面的人一出来,便会将其碎尸万段。
不想,正在两人紧密注视着丛林里可能射出来的毒箭时,前方混乱的人群里突然也射出来一支箭,依旧是射向沐晚歌,只是比起方才的力度和狠劲,倒是弱了不少。
元宇倾将沐晚歌紧紧的扣在怀里,衣袖一挥便将那支箭改变了方向,朝着一旁的丛林里射出,隐约还能听到一声沉闷的哼声。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还专攻黑衣人的另一拨黑衣人,在看到那支箭被打偏了后,二话不说便纷纷身形一跃,数十名黑衣人迎面击上了沐晚歌二人,数十道凌厉的掌风朝着他们齐齐打出。
元宇倾大惊,连忙抓紧沐晚歌的身子跃马而起,身形腾空在半空,空出的一手瞬间凝聚了内力,杀气腾腾而浑厚的掌风顿时将迎面而来的掌风也挡了回去。
只是,因彼此的冲击力太大,元宇倾的身子不由得往下坠。眼看着就要坐到马上,这时,从丛林四周又射出一波波的箭雨,密集而同样淬满剧毒,每一支箭仿佛都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就要将两人吞噬。
前方的黑衣人见状,连忙后退了几步,将战场留给射箭的人。
元宇倾看了沐晚歌一眼,待发现她没有丝毫慌乱的痕迹时,心下微暖,随即朝着空气大喊一声:“风云卫,听令!”
话落,便见铺天盖地的杀气滚滚而来,强大的罡气竟将射过来的箭雨逼退了回去,箭尖均被折断,“唰”的一声全部落在了地上。
众人齐齐一惊,却见六名灰袍风云卫从天降落到树叶上,齐齐围在了元宇倾和沐晚歌的周围,抵挡住了或高后低的攻击。
沐晚歌心下一惊,不是第一次见到风云卫的实力,却比第一次更加令她震撼惊惧!这样的下属,居然是由身旁这如千面狐狸的男子训练出来的!这样的人,如何能不所向披靡?
正在沐晚歌思索间,却听到前方丛林处传来一声暴躁狠戾的怒骂声:“混账!连两个人都射不死,我还要你们做什么?”
沐晚歌猛然一惊,这个声音……
一个名字瞬间在脑海里划过,如黑夜中的惊天闪电,顿时将脑中朦胧而灰暗的视野照得亮如白昼。她的眸光忽然化作冰冷的柄柄利刃,欲要将隐藏在林中的叫嚷之人碎尸万段。
那林中之人顿时脊背一凉,想也不想就回瞪了过去,却在半空中与两道凌厉而明锐的视线碰撞,瞬成对峙之势,视线交接之处便是涌动的风云与潮浪。那人大惊,喉咙里瞬间涌起一股浓郁的腥甜之气,扶着身旁粗大的树干靠住,手起刀落,脚一伸便将身旁站着的人踢下了高地。
马上的两人只看到骨碌碌滚下来的头颅,来不及闭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横颈之处血肉模糊。紧随头颅滚下的是脖子以下的身子,横尸泥沼中,无比恐怖。
元宇倾下意识的就要抬手遮住沐晚歌的眼睛,只是,手未曾触及那一双明眸,却突然停在了半空。那亮如辰星的眸子里,没有惊慌,没有嫌恶,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如那雪山上的皑皑白雪,平静是它的全部色彩,飘雪的人间,是一望无际的冰冷彻骨。
沐晚歌眸光微闪,随即眼角斜飞过去,“你怕?”
你怕?
元宇倾心神一震,心中的复杂滋味无止境蔓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本该是由身为男子汉的他来问出,才不辜负这两个字中蕴含的关心与担忧之意;可如今,自她口中而出,却有股穿破人世看透红尘的悲凉与沧桑。
僵在半空的手,顿时紧紧握成了拳头。他已经说不清楚,这两个字里到底承载了多少年的腥风血雨波涛诡谲;又到底经过了多少层的炼狱灼烧,才能将这样的字炼造出如此窒息的沉重,不似泰山,反倒像是一把千年寒铁铸造的铁锤,以不输于泰山的压迫力度狠狠的锤在了他的心口上,剧痛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如敌军过境,无人可以抵挡。
此刻,沐晚歌猜不到也根本没有精力去猜想他心里的想法。大敌当前,若是有一丁点的分神,付出的将会是惨痛的生命代价!
更何况,此刻还是处于未曾明朗的“敌明我暗”状态,谁敢保证下一次从林中射出来的不是带着劲风力度的毒箭?也许元宇倾对风云卫十分放心,有着“只要风云卫在,便毋需担忧生命安全”的至高无上的信任。
但是,很抱歉,她对风云卫知之甚少,根本就没有如他那般完全的信任。危险当前、刀剑相向之时,她从不习惯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伸手拉下半空中的那只拳头,沐晚歌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即便手掌心有着她所贪恋的温度,可将拳头塞回某人胸前的手依旧没有任何的停顿。她想要的温度,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的给予,就比如她想要的忏悔与赎罪,从来都是取决于停留在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而方才怒骂的人在暴怒攻心后,这才猛地停了下来,阴鹜的目光透过丛林缝隙,直直射向马上那两个风姿卓然的人。当看到两人似是在深情对视的画面时,恨意竟如海上掀起的滔天巨浪,瞬间便倾覆了他谨慎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