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踉跄的往前跑去,当看到阁楼前的两个人时,整个人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那还算是两个人么?
不,那只能算是血人。
只见她们一动不动的趴在了窄小的板凳上,腰板僵硬着,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臀部染满了鲜血,此刻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滴着,滴在地上的两摊血中,溅起一朵朵血红的小花,近乎妖冶却又痛到极致。
平日里活灵灵转动的两颗小脑袋,此刻安安静静的磕在了板凳上,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察觉不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慕晚歌瞳孔猛然一缩,拔腿就跑了过去,那颤抖的身子,那冲刺的速度,就好像跨越千山万水都要赶上最后一面一样。突然,惯性极大的身子猛地刹住,脚上似是灌了铅般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这一刻,身子似是被抽空了力气般瞬间便软了下来,握拳的手再也没有了收缩的力度,只微微张开,张成一种绝望而无力的姿势。
二十几年的倾轧逃亡,三十几岁的沧桑一生,多少次鲜血洒脸刀剑入体,多少次仰天长啸悲痛欲绝,都没有让她产生这种绝望窒息的感觉。可在子弹穿过梅姨身体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天,塌了,地,陷了。
她害怕死别,害怕那些在乎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声息的躺在面前。那已经成了一种恐惧,甚至连探下鼻息确定生死都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那些暗黄的岁月里,那么深刻频繁的忏悔中,只为了夜深人静时梦中相逢喊出的那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可此刻,旧债未偿,新债剧增,似乎连老天都不肯让她好过。仰天长啸,她的一生,似乎都在毁掉所有在乎她的人的生命!一条,两条,三条,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活生生的折断在了自己的手中。
摊开手掌,一切却是空无。
“唔……”忽然,一道极其轻微的声响,打破了此刻悲痛沉郁的气息。
那两颗磕在板凳上的脑袋微抬了起来,睫毛颤了颤,随即艰难的转过头,气息虚弱的叫了一声:“小姐……你……你可终于回来了……”
慕晚歌一惊,以为是自己在悲痛中出现的幻觉,有些神思恍惚的抬起头,当看到那两张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小脸儿时,整个人愣了愣,随即猛地扑了过去,将那两颗小脑袋狠狠的按入怀中,双肩抖动着,似是在强自隐忍着什么。
“呜呜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小姐……”蓝衣嚎啕大哭,所有的疼痛与委屈终于喷薄而出。咬着牙,撑着一口气,终于还是让她们等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浣绫也扑簌簌的落下眼泪,却是死咬着嘴唇不松口,径自压制了胸中翻涌的激流。还好!她们终于等到了小姐回来!可是……
“小姐,是奴婢没用!奴婢没有守好门,让淑梨郡主闯了进来……本以为大小姐跟来,会阻止淑梨郡主的,可谁想,大小姐根本就不阻止她啊……小姐,奴婢错了……”
慕晚歌眸光一紧,又是玉淑梨!又是玉淑梨!
“呜呜呜……小姐……疼……蓝衣疼……呜呜呜……”蓝衣挪动着身子往慕晚歌怀里靠去,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仿若经受了暴风雨的摧残般,仿若随时都可以消殒离去。
慕晚歌将她从板凳上抱了下来,一把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蓝衣,轻声安慰道:“蓝衣乖啊!疼就哭出来,有我在,谁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呜呜呜……”埋在慕晚歌胸前的头一个劲儿的摇着,好几次哭得喘不过气来,直把慕晚歌吓破了胆。
浣绫捂着嘴,眼泪流得更凶了。一声声哭声悲郁而又沉重,被她狠狠的压在了胸中。谁都不知道,她们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与疼痛,才能一声不吭的忍着,一直等到了慕晚歌归来。
此刻,所有的委屈与疼痛,都得到了尽情的宣泄。
过了许久,浣绫和蓝衣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些。
蓝衣埋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小姐,淑梨郡主本就不安好心,你走后的第二日,便见她带人过来刁难。您在外面可有遭到什么为难?这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被蓝衣这么一提醒,慕晚歌猛然眯起了眼睛,想起那些暗中埋伏在右相府后门的人,瞬间心中明朗。看来,肃亲王用网捕不了她,就想到了这么龌蹉的手段!而玉淑梨,估计也是得到了肃亲王的授意吧!
看到她明显冰冷下来的神色,浣绫连忙急道:“小姐,淑梨郡主是不是也为难您了?您可有哪里受伤了?”
慕晚歌只是摇了摇头,只是,那紧抿成一线的嘴唇却足以让人感受她勃发的怒意。
“断遥何在?”冷冷的声音响起,却让两个小丫头顿住了动作。
“小姐,断遥在此!小姐有何吩咐?”话落,一道人影飘身落下,单膝跪地恭敬道。
“找几个人,将两位姑娘抬进楼里,给她们上伤药!”说完,慕晚歌拍了拍虚弱的蓝衣,随即站起身,大踏步的转身而去。
“小姐……”蓝衣大声喊着,可慕晚歌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怕是连她的尾音都不不曾听到。
蓝衣一急,连忙转头,看向浣绫,“浣绫姐姐,小姐该不会做傻事吧?”
浣绫咬着唇,坚定的摇了摇头,哽咽着道:“不会!小姐是生气了!”
慕晚歌确实是生气了,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勃然大怒了。
只因,传说中,龙有一片逆鳞,触之必怒!
香玉阁内!
刘枝在屋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径自叫道:“玉儿,刘琦那小贱人都骑到你头上,你怎么还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再让她们这么嚣张下去,日后还怎么将你放在眼中!你可千万不能手软啊!”
“娘,你就别再走来走去了!”慕香玉揉了揉额头,甚是无奈道,“表姐再怎么着也是太子的小妾,能跟您女儿相比么?皇上赐的婚,难道还不足以镇压她的居心叵测?您就别在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