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能告诉她,上次徘徊到了元宇倾怀里,这一次怎么也还是在这个男人怀里?
不理会元宇倾在她耳边的惊喜呢喃,她又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清晰的回想起昏睡前的一幕幕,袖中的手不由得蜷了蜷,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好,连带着情绪波动也很大了?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元宇倾斗起气来了?这样的情况,每遇到元宇倾一次,就出现好几次!莫不是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情绪已经受到元宇倾的影响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慕晚歌紧握着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里清冷一片,无波无澜,明澈依旧,却越发深不可测。
元宇倾脸上的笑意一僵,怎么都没想到,慕晚歌醒来后竟会是这样的表情,看他如看个陌生人般,不见往常的笑意,也窥不见她的情绪波动。他忽然有些心慌起来,只觉有什么东西隔开了他和她,两人明明相拥在一起却感觉不到丝毫亲近之情,心中一惊,微颤着手轻轻的拍了拍慕晚歌的脸颊,轻声道:“歌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慕晚歌眨了眨眼,又环视了一圈,当看到他箍紧自己的手臂时,眸光微闪,就要从他双臂中挣脱出来,谁想昏睡得太久,刚醒过来力气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一个不察,半直起的身子刚离开元宇倾的怀抱,又跌了回去,脑袋撞到那坚硬温热的胸膛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直把她撞得咬紧牙。
与此同时,还听到头顶上方也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这一刻,慕晚歌无限感慨牛顿的伟大,幸好幸好,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虽这么想,心里却还是腹诽着,这男人没事把自己的胸长得那么硬干嘛,撞上去就像撞板砖一样!
元宇倾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咬着牙的愤愤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浑厚的笑声自他胸膛间传出,直震得慕晚歌双耳发麻,随即听到头顶上又传来一道愉悦的戏谑声:“歌儿觉得我的胸膛温暖,可以直接和我说啊,你想在我怀里靠多久就可以靠多久,不用这么投怀送抱的!不过,你这么主动,倒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主动个鬼……”慕晚歌只觉自己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猛地一把推开元宇倾,由于推开的力度很大,又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个人被弹开了好一段距离,慕晚歌看着对面笑得如洪水泛滥的元宇倾,愤愤了一句,“元相可真是与众不同啊,给点阳光你就灿烂,给点饲料你岂不下蛋了?”
“额……”元宇倾笑意一顿,嘴角抽了抽,虽然听不懂“饲料”是什么东西,可“下蛋”这两个字他还是听得懂的,黑亮的眸子转了几圈后,忽然双手撑着床往慕晚歌凑过去,慕晚歌边往后挪边防备着他再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你进我退的架势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元宇倾,你抽什么风?”慕晚歌后背抵在墙上,微凉的墙面贴着她略微回温的身子,让她的身子微颤了颤,随即形成双手抱胸的姿势,似是要抵御从后背处源源不断渗入肌肤的寒凉。可落在元宇倾的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味,他嘴角一勾,露出自进入这个房间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歌儿是在怕什么?”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元宇倾笑看着慕晚歌戒备的神情,心情十分愉悦。突然,他抬起双臂撑在慕晚歌身体的两侧,切切实实的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中,随后欺近自己的上身,低笑出声,“歌儿,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小动物?”
“什么小动物?”慕晚歌咬牙。
“刺猬。”元宇倾又是一笑,随即补充道,“刺猬,就是那种带刺的,一被人碰到就会……”
“我当然知道刺猬是带刺的,而且我还知道狐狸是带狐骚臭的……”慕晚歌瞪大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瞬时氤氲上了一层光泽,似纱似雾,朦胧迷离。似乎她在动怒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迷蒙中带着瑰丽的愠色……
元宇倾只觉丹田中似是升起一股暖流,随着血液流至全身,一时间竟看得痴了。待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慕晚歌说了什么,俊脸顿时黑了下来,他知道她是暗地里讽刺自己是狐狸,只是狐骚臭……
“歌儿那么喜欢狐狸啊?竟连狐骚臭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元宇倾狐狸的眼睛一转,附耳絮语道,“怪不得生辰宴上歌儿能将那人面狗身的图画画得那么真切逼真,原来……”
没说完的话,慕晚歌却知道他后面的意思,不过是说她和慕香玉一样,对狐狸颇有研究么?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根本就不在乎,因此,即便元宇倾说个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天花乱坠,自己都觉得很是无关痛痒……
只是,慕香玉,玉淑梨,秦茗,还有右相府里的慕世明,太子府的玉云烨,这些人……
回府之后,慕香玉定会千方百计的挑唆慕世明来对付她的,如果不能自保,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袖中的手握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重复了三四次后,慕晚歌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抬眼看向元宇倾,低声笑道:“元相在这里是不是待得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吧!若是让人看见了,这事儿对你的官誉可就有很大的折损了!”
元宇倾静静的看着她周身笼罩的阴云和眉眼间散发出的凉意,生生将他拒在她的千里之外,如水明眸中明明是一望无垠的广阔和平坦,元宇倾却从中看出了蔓延在大漠深处的荒凉。心里似是被一只大手揪起来了一般,微微疼起来。
他以为她从昏睡中醒过来后,会接受昏睡前他的建议,让他站到身后保全她自己,可是终究还是要赶他走了,是么?在她看来,宁愿自己一人披荆斩棘,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么?她就这么不信任他么?
“歌儿,我以为你醒过来之后,会让我帮你的……”元宇倾撑在墙面上的手慢慢的收拢成拳,望进她明澈澄净的眸子,近乎呢喃道。
这样的元宇倾,是慕晚歌从未见过的,俊容上有着失落和暗沉,虽然是淡淡的,却比暴风雨般的浓烈更令她觉得揪心。只是,一想到前路漫漫,艰难重重,这份揪心顿时变得可笑起来,如今她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交代出去,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其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