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都是艳阳天,充沛的阳光令树上的知了不断的发出抗议似得叫声,王花子躺在躺椅上打盹,而一边的老鸡毛扯开破浪嗓子在哪里唱着调子。
黄勇却是在大太阳底下站桩,黄琳倚在门上打量着那个爬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男人。
“今儿不是要去给人看病吗?怎么还不出发?”
“谁知道呢,人家还没派人来接咱,我着什么急。”
“药都准备妥当了?”
“妥了,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我这药吃了也要不了人命,最多是受一番白眼,被一个庸医的名声,倒是苦了推荐人的秦老。”
老鸡毛翻了一个身,摇了摇手里的蒲扇,将目光放在了王花子身上:“你这还未战就先怂了,太他娘的丢份了。”
“我可没有某人吹牛逼的本事,死的也能给吹活了。”王花子指桑骂槐的说了一句,拿起水杯灌了一口茶水。
“这就是本事,现在人不都喜欢听好话吗,你就捡那些好听的讲,顶多就是费点唾沫星子。
“要不让黄勇陪你去?”老鸡毛眨了眨眼皮子,继续开口。
“用不着,又不是去砸场子。”
“若是成了,这一票又不得好几万的收入?若是赚一个人情也不错,有时候这人情比那一沓子钞票更加好使。”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时,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王花子起身去开门,却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
“是王明辉先生?”
“我是。”
“噢,王先生,我们是秦老派了接你的,您看?”
王花子微微笑了笑:“稍等,我去将家伙带上。”
王花子穿上一个外套,将自己的小包拎上,没有两分钟的时间就收拾妥当,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出去。
“这天儿是好天儿,但却是苦了庄稼人呢,又是一个大旱天,闹腾。”黄琳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老男人掩嘴偷笑。
“王先生,今年贵庚啊。”
“嘿嘿,满打满算十八了,也算成人了。”
“十八岁便如此有为还是少见的,一般的年轻人很少能入得了秦老的法眼,所以我说呀,王兄弟不是一般人。”这个司机倒是健谈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不知不觉就将王先生改成王兄弟的称呼了。
“不敢当。”
司机名叫韩龙,京海本地人,是一个很健谈的年轻人,也是毕业于复旦,勉强算是秦老的门生,随着两人不断的侃大山,也是互相都放开了很多。
“王兄弟,其实我挺羡慕你们这样行走江湖的汉子,不被世俗羁绊,钱多钱少不说,但是图个自在,尤其是像你这样身怀高明医术的国学能人,更是备受尊敬,这令我不由的有些汗颜呐。”
“韩哥说笑了,其实一般人都把我们当成了骗子,哪里有你想象当中的尊敬,自由自在这倒是不假。”王花子听老鸡毛牛逼吹得多了,这会儿和韩龙侃起大山来也是驾轻就熟,他越来越能体会到老鸡毛吹牛逼时的爽快了。
聊了约莫奖金半个小时,却是到了秦老的家门口,秦老还是一身布衣,脚上穿着一双手工布鞋,看起来颇有古风。
“老校长。”韩龙恭恭敬的将秦老请上了后座。
“小辉啊,到了地方也别觉得紧张,有我这个老家伙给你撑腰呢。”老爷子爽朗的笑了一声,气色很不错,完全不像一些马路边晒太阳的那些个老人迟钝不堪。
“老师,说实话,碧海丽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呢,一套别墅要六七千万,啧啧,真是离谱。”
“你感叹的也对,不过没办法啊,这房价物价高涨都是有原因的,国情就是如此。”秦老只是略微的提了一下,便没有再多说。
几人一路上找了一些话题,倒也没有什么冷场,秦老没有丝毫的架子,就仿佛邻家老人一样和蔼,这让王花子对这个曾经身居高位的老人有了重新的认识。
从古典文学说到舶来文化,从屈辱的现代史说道解放战争,这些知识王花子虽然知道一些,但远不如这位浸淫了历史书里半辈子的老前辈。
“我们面向世界是好事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句话说得倒是好听,但是不乏一部分不知是非的人去无知的崇洋媚外啊。”
“韩龙你也算是有些长进,你说说你对这特色道路的理解。”
听到老爷子的问话,韩龙一边开车,一边谨慎的作答,无非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在这方面,王花子就更没有发言权了,只能听着老爷子的教诲。老爷子显然对韩龙的滑溜很不满意,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曾经我给学生上理论课,我问了他们一个客观的问题,那就是欺负人和被欺负你愿意接受那个?”
“结果同学们都异口同声的说愿意欺负人,我又问他们你们愿意当资产阶级还是无产阶级,他们说是无产阶级。”
老爷子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开口:“由此可见,长在红旗下的青年人对于我们道路的模糊,这是教育的一种失责,资产阶级只是少数人罢了,我们特色道路养育了十几亿华夏儿女,如果说将这些人放到某国去,那它一夜之间也得崩溃,我们的文化没有问题,我们的道路也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忽视了一些重要东西,令我们的人民失去了一种高尚的,且无法舍弃的东西。”
王花子听着秦老慢条斯理的说着,不由的想着话里的意思,而韩龙显然也不断的琢磨着。
“信仰,我们缺少一种信仰,改革开放我们做到了面向世界,但接下来的重任就是走向世界,最后改变世界。”
秦老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也许有人会说我这个理论是一种变相的侵略,那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种最为正常的丛林法则罢了。”
“侵略?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按道理说呀,好人有好报,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你看那些个犯下滔天罪行的侵略者,他们侵略迫害了我们,却反而过的比我们的好,所以说这温良恭俭让这一套如今不再流行了,最后呀,我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来,那就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老爷子这八个字说的极重,王明辉抬起眼皮,看了看这个老人,内心不由的发出了由衷的敬佩。
说话间,碧海丽景这个如诗如画的别墅区就来到了眼前,这个别墅区要比李明川的那个呀高出好几个档次,依山傍水,可谓是做到了人间极处。
“听说碧海丽景的别墅只有十二套,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啧啧,奢华岂能描述得了这个梦境中的场景。”一旁的韩龙眼睛一亮,看着一头麋鹿悠闲的走着,其中一些不知名的水鸟都扑腾扑腾的飞在屋檐下。
王明辉还是首次看到黄浦江如此波澜壮阔的情景,看来自己以往经常撒尿的小江河不过是这水龙的一个小分身罢了。唏嘘感慨了一阵,却是一个管家出门迎接,秦老与其寒暄了几声,随后王花子和秦老人就向着里面走去。倒是一旁的韩龙悠闲的在这个难得一进的园区内闲逛了起来。
别墅内的格局是中式风格,随着众多现代派主义的出现,国内已出现了一股复古风,那就是中式装饰风格的复兴。国画、书画及明清家具构成了中式设计的最主要元素。但这些复古家私价格不菲,成为爱好者的一大障碍。
王花子一边被这房子的奢华震惊,又不由的案子咂舌这个房子价格,也许有人一辈子连个房间的钱都挣不出来。
“小姐出去散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显然这个管家的身份也不低,对秦老这样的老人也没有做出太多表面上的恭敬,只是给两人泡了一杯茶水。
“果然是有品位呐,这复古风的确令人眼前一亮,哈哈。”秦老喝了一口茶,不由的向四周打量起来。
“老太爷的身子骨还好吧?”
“硬朗着呢,只不过小姐的病……”
秦老先是默默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出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焦急,你可别看王明辉年纪小,但是这医药的确是有一手,要不然我也不敢把他领到这儿啊。”
“秦老,你领来的人我们自然信得过,小师傅,还请你全力相助。”管家的岁数也不低了,只不过保养得不错,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没有任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尽量。”王明辉点了点头,微微的笑道。
那位小姐的暂时还没有回来,管家已经派人去叫了,这位出去遛弯的大小姐看来的确是对医生没有抱什么的希望,她的病请了无数的医生,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
王花子闲着无聊,就四处的打量着墙壁上的水墨画,显然都是真迹,秦老一边观赏,也颇有兴致的为王明辉讲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