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偷奸耍滑的人。
他是一个无赖贪婪的人。
王明辉放下手中的熟肉和烧酒,看着这个不明显的黄土坡,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已经五个年头了,前两天,老刘头也留下他老伴儿撒手离世,往后啊,我看你在下面也有伴儿了。”
“放心吧,咱再穷也不能不讲究,大大的两个花圈,还有三百的丧礼,没有亏待你的老伙计。”王明辉一边唠着,一边打开酒瓶子,细细的洒在地上。
“老头儿,五年的时间,我这丹丸练来练去还是一堆糊糊,你交给我的那些个步骤是不是有纰漏啊。”
“好,好,我不说,我也不烦你,不过,老头儿,我得去市里一趟,这个郊区就剩咱们这么几家了,人家要盖楼房,要美化,你这个老窝估计要被端了,我得去想想办法。”说罢,王明辉不由的沉默了下去。
他是一个孤儿,一个从小和老头儿捡破烂的孤儿,五年前,也就是王明辉十三岁那年,这老头儿腿一蹬,眼一闭,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老头儿这一辈子捡破烂,基本没有捡到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唯一值得他视若珍宝的,只有那本陈旧到不能直视的黄皮破书。
用老头子自己的话说,这书啊,你别看它黄,也别嫌它破,关键它能救命医病。
这本奇书现在自然落在了王明辉的手里,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亲情不仅仅只有血缘可以解释得了的。
“老爷子,你吃好喝好,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这年头儿越来越不好混了,抓紧再熬些药,赚些票子。”
王明辉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咯噔,一踢脚蹬子,推起那辆捡来的破自行车,哗啦哗啦的蹬着走远了。
“这龟儿子咋地就没找来呢,难道那副壮阳药真的有效果?”一边骑车走着,王明辉一边琢磨着。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躲两天,万一吃出啥事来,那不得大出血?”作为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想要从王明辉的身上炸出些油水,比从蚊子身上找肉还难。
“不长眼呢,找死啊。”就在王明辉琢磨这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险之又险的从他的身边擦过去。一句大骂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娘的,牛个毛啊,等老子有了钱,买他娘的百八十辆,把这路都给你堵了。”作为资深的仇富小青年,无论对于暴发户还是企业家的炫富行径,他总是有着一种理所应当的批判感和批判后的满足感。
看着不远处的中药房,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王明辉停下车子,将这陪伴了他三年的破车停在路边,向着药房走了进去。
“卖药材的那小丫头哪去了?怎么没了呢”王明辉琢磨着想到。
“嘿嘿,妹子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呢。”王明辉只觉眼前一亮,撒欢的向着前面的柜台跑了过去。
“是你啊,又来要草药吗?”黄毛丫头年纪自然不大,但鼓鼓的胸脯加上可人白净的脸蛋,总是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是也不是,妹子,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王明辉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闪亮的手链来。
这根手链倒也不是他专程为这还不知名的姑娘买的,而是他从一个纸盒子里捡来的。
“啊?你这是……我不要。”小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看着王明辉手中的链子,脸上一红,却是想到了别处。
“妹子,你听我说……”说着,无良小青年贼兮兮的双眼四周一打量,卖药的还有一个大妈,倒是有些忙碌,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妹子,你卖了多长时间了?”
“额……我是说你卖药卖了多长时间了。”王明辉干咳了两声,见着小姑娘有些不解的神情,他也就没有太多的尴尬。
“将近一年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要去帮忙了,不然会被老板骂的。”小姑娘一甩辫子,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男子。
“别啊,我是来买药的,这不是来了解情况吗?要是让你们老板知道你怠慢顾客,那他能放过你?你说是不?”
“你……”小姑娘小脸通红,愤怒的瞪着他。
“妹子,这是单子,你先按这上面的抓上五份,怎么样,我可没有骗你吧。”王明辉一抹袖子,一张褶皱的纸张递给了小丫头。
“你先等一会儿。”
“好嘞。”
王明辉目送着小丫头进去,眼珠子转了转,却是兀自的思索起来。
“这药丸总是缺了点东西,什么是元气?难道就是中医里面所说的那般?”
“你的药,请收好,到那边交费。”小丫头清脆的声音传来,王明辉身子骨一酥,顿时屁颠屁颠的伸手去接,却是有心无意的摸到了一片滑腻。
“妹子,我知道我这个叫花子总是来找你影响你的名誉,但是,我对老天发誓,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请你看在我是一个可怜乞丐的份儿上,让我把话说完。”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一个老头儿收留了我……”王明辉声泪俱下,说话间还不忘抽鼻子,越说越凄惨,直到小姑娘目泛泪光的时候,他这才停止。
“妹子,我知道你们药店每个月都有一些废药材渣滓要扔掉,所以,我恳求你将这些废药收留起来给我,我会给你一些报酬,也算是废物利用。”
卖药的小丫头虽然未经人事,但却不傻,此刻听到王明辉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秀眉。
“啊,我可怜的师傅,请恕徒弟不孝,看来是天意如此,您若是归西了也是好事,省的在这万恶的人世间受苦……”王明辉这厮看到小丫头的表情,心知不妙,顿时又是一番呼天抢地的哭诉。
“老爷子,虽然你早就死了,想必此刻也不介意我拿你说事,那废药就是钱呐,我可是为了继承你的衣钵,才如此说话,你可不能来找我,哼哼。”无良的平头骗子,毫无罪恶感的想着。
“药店的废药都会倒掉,可是那都是废药啊,会有毒的,你给你师傅吃了会中毒的。”
“妹子,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这药啊虽然有些毒性,但看谁来用。姑娘,最重要的是,我是个没本事的乞丐,拿回去一些药,无论是好是坏,老爷子也能高兴一下。我……”说着,王明辉眼中的泪花又开始打转。
“好,我答应你,既然如此……”
“谢谢,谢谢姑娘,你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这链子就算我送你的报酬,别谢我啊,我走了,不要太感动。”
王明辉拿起自己买的药,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你混蛋,你还没付钱呢。”小姑娘看着那个秃头,不禁恨得牙痒痒,上百块的药钱没给就跑了,还不得自己给他垫上。
“这个骗子,可别跑了。”小姑娘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这年纪不大的男子不似说谎,虽然有些夸张,但他对于这废药真的很看重。
“一个乞丐,也算是艰难,就算是做好事了。”想到王明辉嘴里说的重病的师傅,小丫头的同情心不禁有些泛滥。
“朗格里格朗,朗格里格朗!”
“呦,小辉回来了?”
“恩,回来了,今天出去买了一些药。”
“好,看来能赚来钱,这是好事,晚上有空就来吃饭啊。”
“谢谢张婶子。”王明辉谢了一声张婶儿,推着车子向自己的小窝走去。
郊区的这一片就剩下这么十来户人家了,别的地方都已经拆迁,无论是住了十几年的邻里感情,还是团结一致的钉子户的惺惺相惜,都使得这些邻居格外的亲热。
王明辉将自己的自行车放好,打开房门,朝着有些阴暗的屋子走进去。
屋子很简陋,虽不能说是家徒四壁,但也是满眼的空旷,整个屋子,除了一张最大的床之外,也就是墙角那一堆的杂物了。
“吱呀。”
王明辉一屁股坐在床上,床头还放了一本书,是一本关于中医的书,从书籍纸张的弯曲程度看,这书被翻过的次数很多,整本都开始向着一个方向卷曲。
“刺啦。”
王明辉将一旁的木盒子打开,一本颜色泛黄的书籍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我炼制的药总是一些糊糊,难道真的如书上所说的,需要元气才能练成真正的丹药?”
“元气又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王明辉一拍大腿,向着那口黑锅走了过去。
“这药效到底怎么样呢?”王明虎舔了舔舌头,端着黑锅做到了床边上。
“就尝上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犹豫不决的叫花子看着黑乎乎,没有任何食欲的汤药,心中一发狠,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这味道也不算太苦。”王明辉尝了尝味道,随后喝下一小口,但是紧接着,一阵咳嗽声响起。
“噗噗。”
“什么药,这怎么还变味儿呢,好难受……”悔之晚矣的王明辉一阵痛苦,折腾之下,药水洒出来,一点点的侵蚀在黄皮书上。
昏昏欲睡的感觉令王明辉没有任何的食欲,只想倒头就睡,也不管其他,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就在乞丐浑然入睡的时候,浸入到黄皮书的汤药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一边穿梭其中,时不时的有一道道黄色的气流钻进了王明辉的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