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尽管教师们抓得很紧,同学们也或是情愿或是不情愿地投入到语文和数学这两个学科知识的全面复习当中,每天的担子比不是毕业班的时候重了许多,但我们还是忙里偷闲,课间、体育课上还有放学后的部分时间里;同学们都在校园里玩得很开心。
我们一帮男孩子总喜欢打乒乓球,一下课就拿着球拍往教室门前的球台边冲去。大家玩的最普遍的形式就是“考官制,三个球政策”。
所谓“三个球”,就是对阵的两个人,每人每次发两个球,两个人每输一个球记一分,于是比分就会出现一比一、一平、一比二、二平、二比三等,谁先达到三分谁就下台让另一个人上场。
“考官制”就是最先开局的两个人先打“三个球”,胜的一个人就成为考官,而另一个人就是第一个考生。考官给考生发一个球作为试题,如果考生能赢这个球,就算考试成功,考生就和考官地位平等开打“三个球”,实施“扒官皮”行动,如果考生在这一局中胜了考官,考生就成为新一轮的考官;如果考生没能取胜,那就由下一位考生来应考。大家就这样一个循环接着一个循环地玩着。
在这种玩法下,考官往往得面对“车轮战”,为了防止自己的官皮被扒掉,小气考官在出题的时候往往非常刁钻,使考生中没有几个人能考上;而大度的考官出题就不是太难,会让较多的考生考上。当然,遇到和自己关系好的考生,考官会故意让那个考生考上,我们管考官的这种行为叫做“放水”。事实上,很明显:每一轮中谁当考官的时间最长,谁的实力就最强大。
而我们几个男孩子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要算学成,他经常在球台上“欺负”其他同学。
偶尔有时候,芙蓉、茉莉她们也会来球台边观看我们打球,我们也会热情地邀请她们加入。不过她们打的实在太烂,连个发球都不会,好多男生都得让着她们,男女双方才能勉强对打几个回合。
芙蓉拿着球拍上台的时候,正好我是考官,“注意了,我要出题了”我对她说。
她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黄色小球,有点儿害怕地说:“你发慢一点儿,我担心自己接不住”
我就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出了一道很简单的试题,她没费多大力气就把球给接住并打过来了,这下我就故意没来了个不小心,没接住这个球,这样她就算考上了。而站在球台两旁的许多考生都在指责我“你就这样放水!”,芙蓉有点儿害羞地笑了。
我只好这么反驳他们“我就想这样放水,有本事你来当考官!”这话在很大程度上激怒了他们,所以我的考官也没有当多久。
和芙蓉打三个球,最后下场的肯定是她啦!我最多只能让她考上,然后和我打几个球,根本就不可能把“江山”让给她,因为凭她那本事,怎么可能把“江山”给守住呢?
芙蓉下台后新上来的考生学成就憋着对我刚才的“放水”极为不满的那股气,强烈应对我的出题。可以说是势不可挡,他不仅考上了,而且以他二我三的比分扒了我的官皮。我就这样下台了。
看着我并没有因被赶下台而有多少失落还一个劲地笑着,茉莉凑到我的耳边悄悄对我说“你这就叫做‘要美人不要江山’”,虽然我在很大程度上也认同她那一针见血的评论,但碍于面子,我只好笑着对她说:“你可别瞎说啊!我和芙蓉之间可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说这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脸红,我在内心不断地叩问自己:天哪,难道我真的已经喜欢上了芙蓉吗?
芙蓉她们那些女生在忙里偷闲的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跳皮筋。要说她们里边跳的最好的,当然是新明啦!她个子相对较高,腿也长,可以说是有着身体上的优势。好多次,我和治泽等几个男生都去参合到她们中间。不是她们不要我们,而是我们实在是太笨啦,总拖她们的后腿,她们在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开除”我们,所以在跳皮筋这项活动中我们很难融入她们。
不过呢,也有我们在一起玩得比较尽兴的活动,比如打沙包。所有要玩的人儿都聚在一起围成一圈,每个人伸出一只手,通过“手心手啊背”这种随机分组的方式将大家平均分成两组,如果总人数是单数,那么大家就会推选一位“接包”最厉害的同学当“双面派”。
两组人员中各自出来一个代表,通过“石头剪子布”的方式决定由哪一组人员先来进场。胜的一方就高兴地进场了,而输的一方就只好将自己的人员接近均等地分在划定区域的两边,来来回回地将沙包打向场中来回跑动的人员,直到将它们全部“打死”,两个组的人员才能实现“身份”的互换。如果打出去的沙包不小心被场中的某个人儿给用手接住了,这个包就能抵一条“命”呢!可以让被“打死”而下场的一个人再次上场;也可以暂时攒着,等场上有谁被“打死”了,就用来“抵命”。红芳在我们当中是公认的接包能手,所以她常常也是双面派的热门人选。两方都得去讨好她,怕她偏心;如果有哪一方得罪了她,那她可就真的要偏心啦!
还有一个活动就是“茄子辣子西红柿”,活动前的程序和打沙包都一样,人员分组,划定场地,决定上场顺序。但不同的是,场下的人都会商量好各自的代号,然后由一名代表把所有人员的代号报给场上的人员,场上的人员再随机叫其中的一个代号,然后场下这个代号的人就单腿上场追着去抓场上的人员,只要单腿的这个人的手挨到场上的某个人,或者这个人跑出了场,这个场上的人就算“死”,如果这个单腿的人出现换腿或是两脚都着地的情况,那就算他“死”,场上的人再叫另外一个代号,让另外一个人单腿上场。就这样,直到场上的人全被抓到,两方人员才能实现身份互换。如果场下的人全都“死光了”,而场上的人还没有被抓完,那么两组人员就不互换身份,继续开始新一轮游戏。
茄子,辣子,西红柿等蔬菜的名字被同学们常用来作为代号,所以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茄子辣子西红柿”啦!同学们用的另外一些代号也很有新意,比如美国、日本、巴西、加拿大、瑞典、丹麦等国名都会成为同学们的代号。
茉莉喊着“华盛顿、******、大仲马、爱迪生、杨振宁、贝多芬,要哪一个上场?”
成泽说“要大仲马上”,话音刚落,治泽就迅速单腿上场,用尽全身力气去抓我们几个在场上的人儿。他逼着我们在场上乱跑。芙蓉个儿较小,跑得也不怎么快,她成为治泽要抓的第一个目标。“啊!”她边跑边喊,还没跑几步,就被治泽给抓住了。于是她就不甘心地下场了,治泽也接着抓下一个目标。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在场上的几个人都被治泽给“消灭”了,这时虽然他也在大口喘气,但茉莉她们都为能和治泽成为一组而得意,因为治泽在我们所有男孩子中是最有力量的人儿。
“治泽、鹏刚,你们两个人不用参加大扫除了,赶快骑车去一趟乡里的中学,教育部门给我们学校配发的五十台电脑到那儿了,你们去负责帮忙把它们装车,再‘护送’它们安全到校”这天下午大扫除开始前,红梅把我和治泽叫到讲台前对我们说。
这下我和他兴奋极啦!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俩都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电脑;在耳朵里听说过电脑;而从没有机会亲手去触摸电脑。那个时候学校里连一台电脑都没有,就连树善校长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啊!
我们快速跑到自行车停放区,我正要准备用钥匙开自己车的锁,治泽说:“我们是还是骑上旁边的这两辆新车去吧,这是茉莉和杜鹃她们两个人的车子”
我看了看,确实是她们家人给她们俩刚买的新车,一红一蓝,而且还没来得及装锁呢!
“这样不太好吧,人家放学后要是发现自己的车子不见了,让人家咋回家啊?”我对他说。
“哎呀!你担心啥呀,要两节课的时间呢,我们路上骑快一点,赶放学肯定能回来”
“好吧,你要骑那一辆?”我主动让他先选。
“我就骑蓝色的这一辆吧!”他好像早就想好了选哪一辆车。其实我也知道,他肯定会选蓝色的那一辆车,因为那是茉莉的爱车啊!
“看来我只好骑这辆红色的车啦!”
初夏的太阳由西向东斜照在黝黑的柏油马路上,马路南侧与它平行的水渠中的潺潺流水声清脆悦耳。我们两个快速踩着踏板沿路向乡里的中学“开拔”。
“嗯!着新车的感觉真不错!”我情不自禁地说。
“可不是嘛!”治泽非常认同我的看法。
我们到那个中学后就看到有五辆拖拉机分别拉着一个大车皮,整齐地排列着,许多学生都在忙着从地面上往车皮里搬电脑。没几分钟,我们就看出来这些拖拉机都是瓜州学区各个小学派来运电脑的工具,而唯独中心小学没有派车来,而是派来了许多同学用手搬运,因为他们的学校就在这所中学的对面,一共才不到五十米的路程。
“你们是哪个小学的学生?”旁边有个负责给各个学校分发电脑的人问我和治泽。
“我们是头工小学的,老师派我们来帮忙搬电脑”治泽答道。
“哦!最边上那堆电脑就是发给你们学校的,你们赶快过去吧!”他用手指着最南侧的那辆拖拉机。
我俩就赶快跑过去,我们看到有几个纸箱子是打开的,里边分别放着电脑的显示器、主机箱、键盘还有鼠标这些东西都是白颜色的。箱子的上面明确地写着“清华同方”的字样,这显然是这批电脑的品牌名。我俩赶紧蹲下身子用手把那些东西摸个不停,还在键盘上敲来敲去。
那显示器是CRT(CathodeRayTube,阴极射线管)显示器,大大的屁股上面有许多散热孔。我和治泽还有那个开拖拉机的司机师傅一箱一箱,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搬搬到车皮里摆好放稳。
东西终于搬装完毕,那个师傅启动车辆开着上路了,我们也就骑着自行车紧跟在拖拉机后边,他把车开得并不快,正好能让我们的自行车赶上。再说,车里拉的都是“宝贝”,秀气着呢,如果车开得太快,就会引起车体较大的震动,万一“宝贝”有个什么闪失,司机回去也没法向学校交代啊!
由于学习太用功,加上在学习时没有注意到端正坐姿还有家里的白炽灯的光线不利于读书写字等种种原因,导致我在第二学期就明显感到近视。以前我都坐在教室里比较靠后的座位上,和玉兰是同桌,她在学习上时常有些困难,老师这样安排,目的也是为了让我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帮她。而近视后,我只有坐在教室的前两排才能够看清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刚开始的时候如果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我就拿着书本和笔搬上我座位上的凳子来到前两排和某位同学坐下借用他(她)的课桌的一部分凑合着,没多久,红梅就知道我眼睛近视的情况了,她很快就给我调整了座位,让我坐在了第一排,我和杜鹃是同桌,我还经常借用她的《现代汉语小词典》呢!
升学考试终于开始了,瓜州乡六所小学的约两百名考生齐聚我和治泽之前领电脑的那个初中参加考试。
早晨的语文我感觉不太理想,因为当时试卷的印刷出现问题,一道阅读题的部分原文几乎看不清,而且每位考生的试卷都出现同样的问题。后来工作人员只送来了一份没有问题的试卷,监考教师又匆匆将那部分看不清的内容抄写在了黑板上,糟糕的是我当时坐在离黑板较远的位置上,那些内容对我来说还是看不清啊!这下我开始有点儿慌张了,我赶快举手向监考教师要她刚才用的那份试卷,还好她很快就拿到我的座位上了。虽是有惊无险,但这样一折腾,对我在考场上的正常发挥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不过,下午的数学考试我还是与以往一样得心应手。
考试结束后,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但第二天十四点,学校就为我们举办了毕业典礼。地点就在我们原来上课的教室,学校全体教师都来参加。
我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典礼上致辞,主要的意思是感谢各位教师多年来对我们的辛勤培育,表示会继续发扬母校精神,在新的人生旅途上奋勇前进,为母校争光,报答老师们的教育之恩。
光明老师也做了发言,他这次特别提到我和芙蓉“你们当中也有学得特别好的同学,鹏刚和芙蓉。”他勉励我们每一位毕业生牢记母校的谆谆教诲,走好今后的人生路,并在有空的时候常回母校看看,说“母校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
最后我们所有在场的人员在那个熟悉的旗台下合影留念,历史被相机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秒!
没多久,升学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我多少有点儿遗憾,语文数学的总分以四分之差名列全乡第二名,而这次的第一名就是我们学校的芙蓉同学。
之所以说遗憾,是因为红梅老师在考前一周就对我说:“这几天你一定要调整后状态,确保在考场上的正常发挥,你要相信你自己,这次全乡的第一就是你!老师等着你的凯旋!”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我对那语文试卷的印刷充满了怨恨。不过,好在我以九十八分的数学成绩问鼎全乡考生。
“祝贺你夺得全乡第一”我对芙蓉说。
“谢谢你,是你的存在让我变得更强大”她幸福地笑了。我想着:我的存在和她的存在都是美好的存在。
虽然这次考试落在了她的后面我多少有点儿不甘心,但我对她的祝福却是真诚的,因为我更喜欢她了,我为她的不断强大而高兴。
毕业后的这个暑假里,我和红芳、新明还有治泽他们玩得很开心。治泽的爷爷奶奶担心在安西继续念初中的学费、教材费还有住宿费会很贵,他们无力承担两个孙子的这些费用,而认为回老家念书的费用会相对低好多,而且他们早就不打算在安西这个世界风库继续待下去了,只等着两个孙子小学毕业,就准备搬回老家去。
临行前的一天早晨,我、治泽还有成泽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县城那边的北大桥、小西湖等地方转悠了一圈,下午的时候就在我们的一个邻居广财叔叔在市场南门那儿开的一个牛肉面馆里分别吃了一碗牛肉面。
“你们今天来城里干啥?鹏刚是给这对兄弟饯行吗?”广财叔叔看着我们吃面的样子说。
“谈不上饯行,我又没那么多的钱请他们吃饭,这顿饭虽然将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但我们三个还是自付费用”我刚说罢,广财叔叔就哈哈哈大笑了。
“小伙子……”他摸着我的脑袋,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全,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否说错了话。
几天后,他们一家四口就回老家了,虽然有些割舍不下但我还是在想: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相逢本身就已经很美好,又何必苛求有多长久呢?
我只能在内心默默地为他们祝福:别了,儿时的伙伴;若干年后,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