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懂你之人,才会将乐声听到心坎里去。
夜色,月光,梅花,都成了他们的衬托物,幻化成风,虚化成影。
一个默默地吹奏,一个默默地听着。
就连手心的蝴蝶,都停止了振翅,静静地趴在她的手心,默默地欣赏这一幅美景。
一曲完毕,他放下手来,垂首而立,静静地看她,红唇边,竟然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浅的几不可见。
夜风轻轻吹起他白色的衣袍,翩然若仙。
她也不由得勾起浅浅一笑,眉间散开,往他轻点头。
他也微微点头。
两人同时转身而去,背向两个方向。
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来,转身回头,深深望着她的背影,再也不曾挪动半分。
可是她一直未曾回头,身姿如柳,缓缓走进了她的房间。
一夜过去,天色大亮,太阳依旧升起,洒下许多温暖,给这温度颇低的神医谷。
昨日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吃早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暗暗观察夜莜雪的脸色。
确定她的心情是否已经恢复了。
再强的人,心爱的人逝去,怕是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情绪吧?
“你若是不吃,给我吃!”夜莜雪抬眸,白了沈落渊一眼,抢过他面前的莲子羹。
光盯着她看就饱了?
这些男人,面前的食物动都未动一口。
“你吃吧。”沈落渊轻轻地陪着小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夜莜雪已经将莲子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舀。
沈落渊苦着一张脸,一边眉高挑,一边眉低垂,无奈地望着她的吃相,这女人,明显是在把她的悲愤化为食量嘛!
夜莜雪三下两下便吃完了沈落渊那份,将碗塞到他的面前,又抬眸白了澹台暝一眼,去抢过他面前的。
“你也不吃是吧?”
“我吃!”澹台暝忙护着面前的碗。
开玩笑,再让她吃下去,没被伤心死,也被撑死了!
夜莜雪撇了撇嘴,往断魂面前瞄了一眼,还没说话。
断魂便慌忙端起碗来,一股脑儿倒进了自己的嘴里,便倒边含糊地嚷嚷:“我也要吃!”
夜莜雪摇了摇头,依次扫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只有沈落渊一脸委屈地望着面前空空的碗,脸上不知是什么神色。
这时,香儿走了进来,还带进来一个人:“夜小姐,有位客人找你。”
昨晚,公子竟然来吩咐她,让她亲自来伺候夜小姐,还说她需要什么,都要尽量满足。
这个命令让她诧然。
她一向是公子的贴身侍女,让她去伺候别人,就连澹台公子也未曾有过。
还说需要什么都要满足?
这不是半个主人了吗?
公子啊公子,只怕你的红鸾星也移位了吧?
“绝杀!”望着跟在香儿身后走进来的那人,断魂激动道。
正是绝杀,右额刻着梅花的绝杀,他一身风尘仆仆,似乎赶了很急的路。
“我不是让你去保护我大哥吗?”夜莜雪不解地问他。
让他去边城,怎么不到四天的功夫,他便寻到这里来了?
虽说他们在路上给绝杀发了信,告知他们的行踪,可是此时,他不该是在边城的路上吗?
绝杀一脸凝重,坐下喝了口茶,才说道:“我一路赶往边城,谁料,半路便碰到大将军回京的队伍,队伍在原地被人杀得尸横遍野,我料到不妙,上前去一看,大将军早已断了气!”
夜莜雪心里“咯噔”一响,眼神一冷,正要说话。
绝杀又说道:“我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心想,大将军在半路死了,我该怎么向主人交代?结果,幸好,旁边一个兵卒模样的人,还剩了半口气没死,我给他输了真气,问他是谁干的,他看我一脸忿然的表情,竟告诉我,大将军是假的,是别人假扮的!正好你们说的地方也顺路,我就来了!”
夜莜雪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个弹指便弹向绝杀的额头,恶狠狠道:“你说话能否别大喘气!”
吓死她了!
她昨日才经受了离疏离去的打击,今日又让她承受大哥逝去的噩耗?
真当她是铁打的吗?
绝杀捂着脑袋,委屈地喃喃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按照顺序说的……”
“你丫的不会先说结果吗?”又是一个恶狠狠的爆栗子。
绝杀目露惊恐地望着她,眼里道:“主人今天怎么这么爱打人,受什么刺激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一瞬间,四道鄙视的眼光,恶毒而阴冷地投向他,其中包括香儿的。
真是该打!
他们还在这里陪了一早晨的小心呢,连提都不敢提一句,生怕她变了脸色,这个鬼一来,就揭人伤疤!
就连“美人”儿都激动起来,在桌子上一个弹跳,飞出去就是给绝杀额头一下。
“你不说话你要死啊?”断魂跳起来,又是一个爆栗子。
被打懵了的绝杀,捂着额头上的包,一双眼睛怯然地望着大家,尤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
他扫了一眼屋中的人,奇怪道:“殿下呢,怎么不见殿下?”
奇怪,他们不是来神医谷寻医的吗,怎么没看见病人?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恨气声,响成一片。
一直未动的澹台暝终于怒了,他是行动派,拔剑就是一招秋风扫落叶。
“妈呀,你们都疯了!”搞不清状况的绝杀,堪堪躲过他这一记致命的招,立时退离了一丈,远远地,莫名地望着夜莜雪。
所有的人,都望着夜莜雪,小心翼翼地观摩着她的神色。
“我没事!”夜莜雪吸吸鼻子,强忍住酸意,露出一个魅惑天下的微笑,伸了伸懒腰,“我没事!”说完走了出去。
狠狠地吸清新的空气。
绝杀终于看出些端倪来了,忙拿唇形问断魂:殿下是不是出事了?
断魂沉重地点了点头。
绝杀心中一滞,脸色也暗了下去,忽然觉得自己该打,十分该打!
伸出手来,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骂道:“叫你乱说话!”
抬头望着门外那抹孤寂的倩影,心里像吹着秋风似的:殿下对主人那么重要,他走了,主人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