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辉从玻璃窗中折射进来,金色中带着红,印染着他漆黑如墨的发,却照不清他的讳莫如深的表情。
这么熟悉的背影,曾经午夜梦回,一遍一遍在梦中出现,一次一次的因着这个身影惊醒。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温其九知道她在身后,缓缓转过身。江亦欣和博西领证,她和博西之间的亲密,成功的挑衅了他。他必须要见她,单独的见。
“我的欣欣,几天不见,近来开心吗?”撕下面具,他只是被她扰得方寸大乱的男人,但凡有一点一点理智,他就该远离,就该放手,就该不设计她,一步一步的将她逼迫。
江亦欣走近,站在他身后一尺距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过得很轻松,九哥,我的失眠比以前好多了。”
写字楼下车水马龙,脚下是日益繁华的都市,而楼上一片宁静,两个人同频率的呼吸着。
“告诉我,你们到什么地步了?”温其九闭上眼睛,遮去眼底的无力和挫败,以及抓不住的恐慌。
“我们已经登记结婚……”
“这个我知道。”温其九粗暴的打断她的话,“我问得是……我要听实话。”有些字眼,他难以启齿,就好像不说出来,事情就没有发生了一般。
天知道,他现在维持着平静跟她说话,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温其九恨不得把江亦欣狠狠的撕裂。
江亦欣抬眼凝视:“我跟他是夫妻……”夫妻有夫妻义务要尽,这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却已胜过一切的解释。
温其九一个箭步掠到江亦欣面前,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下颔。“江亦欣,你知道我要回来,对不对?所以,你故意去相亲,对不对?这么着急结婚,也是为了要逃开我,对不对?”
温其九一叠声的质问,逼视着让她正面回答。
只要她点头,只要她有片刻的犹豫,他就敢让他们的婚姻即可无效。
江亦欣果决的摇头,甩脱开他的束缚:“不是的,九哥。博西很好,他儒雅温和,体贴周到,是个理想的丈夫。”
这段时日,江亦欣虽然谈不上快乐,却过得不那么压抑,不那么的提心吊胆。温其九永远不会了解,一个人到了黑夜就不想睡,睁着眼睛恐慌和担忧。
明天,对她来说,不是意味着希望,而是黑暗。她沉溺在其中,想要上岸,却在黑暗里苦苦挣扎,不见一丝的光亮。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四年。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的人给的。
后三年,温其九出国,她才努力调整自己。让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的过日子。
“所以,你就嫁了?江亦欣,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对。”江亦欣抬头凝视他,“我早就跟你说过,对我来说,嫁给谁都可以。”只是不能是你,温其九。
江亦欣自然明白,活在这世上,会接触到各色各样色的人,遇到各种各样的事,爱、恨、情、仇纯属正常现象。
凡事都有因有果,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就像她对温其九,温其九对她。
“只是,不能是我,对吗?”温其九惨淡的放开了她,退回到玻璃窗边,无奈的靠上。
这一刻,江亦欣恍惚了。
“江亦欣,我们的七年,难道就真的顶不过三个星期?还是,你始终不能原谅我?江亦欣,你比我狠,你用这一招断了我的念想,可是,这样,你就真的会幸福吗?”
江亦欣宁可破釜沉舟,决绝的跟陌生男人结婚,也不愿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温其九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长远的幸福固然重要,但活在当下更为开心。九哥,你不明白吗?何必执拗于过去,你知道的,就算没有你的母亲,就算没有温书晴,我们也不会可能。”
因为性格,他们注定将永远彼此伤害。
两个人都是极度的没有安全感,缺乏信任,手段狠又容易走极端的人,只会一次一次的伤害对方,而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去关心去体贴。她累了,不想跟他再斗,不想跟他再玩。
她耗不起。
女孩子一过了二十五,青春就是倒计时,她必须在自己二十五岁之前找个一个好人家。合乎心意,待她真诚。
温书晴变成植物人的那些个夜晚,她一次次的扪心自问,那些自责和忧伤真的可以因为和温其九在一起而消失吗?
她的确对温其九动过心,在见他的第一面,在他纠缠不休的每个日夜。
如果没有温书晴的出现,如果她没有变成植物人。他们或许真的会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但是,这些都是假设。
也许博西不是她最好的选择,但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她可以努力尝试。
倘若与温其九继续纠缠,她就连重新来过的资格没有。
“原来,这才是你心里一直打算的?”
江亦欣点点头:“是的,九哥,请你尊重我。今天我过来,因为我是‘欣晨’的一员,而你是‘九州网络’的董事长。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不得不来。但是以后,我希望不会再与你见面。我已经结婚,得为我的丈夫考虑,我既然选择了博西,我就会珍惜我们这段婚姻。”
“好,希望你别后悔。欣欣!”
她从不给自己后悔的借口,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也能预想到今后的困难,但是会去尝试,总会有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