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老实,不惹事。鸣莺和舞蝶两个虽然不大安分,但是因为大太太要借于雅愫肚子里的那个嫡长孙争宠,就把两人叫去敲打了一番,两人暂时不敢生事,这怡红院倒还风平浪静。
十月二十日,是程心妍十九岁生日。这是她嫁进原家来过的第一个生日,虽然原牧白不在家里,但是老太太拿了一百两银子体己出来,指明让郑五娘操办,不让程心妍辛苦,要她那天好好的玩乐一日。宴请街坊四邻,亲朋好友来喝酒,为她的长孙媳妇庆贺。
清晨,程心妍就被燕草元春几个拖起来,换上崭新的大红色撒花缎面出风毛对襟短袄,葱黄折枝花卉刺绣马面裙,挽着朝香近香髻,髻上插满了金钗玉簪,脸上抹着胭脂香粉,打扮的花枝招展。
先是晨晖园里的下人给她祝了寿,才去给老太太请安。耦荷园的下人,包括罗嬷嬷冷香齐齐的跪下,给她祝寿。接着原东又带着家中其他各处的管事、管事嬷嬷来给她祝寿。
程理是三叔,程心妍是小辈,只派人送了礼来,人没到;王家也派人送了份厚礼来,还有谢谢当日程心妍提供偏方治病的意思在里面;慈缘也遣荭姑送来了一道平安符。原家另外两房人也送来了礼。
郑五娘把这生日宴操办的十分热闹,不但有唱戏的,杂耍的,就连说书的先生全有请了来,锣鼓喧天,足足折腾了一天,到亥时初刻才散。
顶着一头金银首饰,累了一天的程心妍回来晨晖园,再也支撑不住,沐浴的时候就在浴桶里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守在外面的燕草觉得事情不对劲,进来唤醒她,这才从冰冷的水中出来,打着哆嗦躺到床上,抱着汤婆子暖了半天才暖过来。
睡到半夜,程心妍突然发起烧来,吓坏了守夜的燕草和元春,立刻派人去请大夫,可这天寒地冻,又是三更半夜,要敲醒人家哪有那么容易。常来给原家人看病的华大夫回乡探亲去了,原家人满城的找大夫。
这一折腾,其他房里的人也给惊动了。原致亭是公公,媳妇房里不方便进,推了推睡在身旁的大太太,“你过去看看大少奶奶。”
大太太打了个翻身,用背对着他。
原致亭摇了摇头,起来,叫守夜的婢女去打听情况。
老太太听到程心妍病了,顾不得天黑路滑,扶着冷香的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进了房,走到床边坐下,接过初秋递来的湿帕子搭在程心妍的额头上,担忧地问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燕草几个虽然不敢把程心妍沐浴时睡着的事说出来,可到底是她们太粗心大意,没伺候好主子,累得主子病倒,低着头地跪在地上。
老太太瞪了她们一眼,道:“现在跪在地上有什么用,还不快起来伺候,你们犯的错,等你们大少奶奶醒了,再来罚你们。”
大夫请了来,诊了脉。程心妍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寒气入侵,受了点凉,吃了药退了烧就好。
程心妍病倒在床,最高兴的就是大太太,这下程心妍没法当家理事,当家权总归又是她的了。一大早,穿戴整齐,高高兴兴地往耦荷园走去,谁知老太太不在房子,一问,老太太去嘉荫堂了。转身赶去嘉荫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太太在厅里威严地道:“大少奶奶病了,这几日,你们不许去吵她,让她好生养病。府里的事都照着大少奶奶先前定的规矩办,要是坏了规矩,惹大少奶奶生气,我第一个不饶他,听懂了吗?”
“听懂了!”府中的下人齐声相应。
“听懂了,就下去做事去吧!”老太太又道。
大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丝帕被她拧成了麻花。老太太看了气的脸都变了形的大太太,眉开眼笑,扶着冷香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往晨晖园去看程心妍。
下人们给大太太行了礼,低着头,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大太太看着空无一人的嘉荫堂,眼中的戾气慢慢地凝聚,死老太婆,这是要逼她出手是不是?好,那就看看谁更有手段,二十年前,她能进这个门,二十年后,她就能重夺当家权。一甩帕子,转身出了嘉荫堂,回了东篱居。
在现代程心妍听过一则笑话,说这感冒,吃药一周就好了,不吃药七天也好了,所以她就坚决不肯喝这苦的要命的中药。老太太进门时,王嬷嬷和宗嬷嬷正苦口婆心在劝她。程心妍用被子蒙着头,拒绝听劝,拒绝喝药。
“乖孙媳,这生了病,就要吃药。不吃药,病不会好。我家的乖孙媳最乖了,来来来,奶奶喂你喝药,喝了药,奶奶给你吃甜甜的蜜饯。”老太太笑眯眯地掀开被子,用小时候哄原牧白喝药的那招哄程心妍。宗嬷嬷听到这话,抿着嘴笑。
“奶奶,药好苦,我可不可以不喝?”程心妍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可以,一定要喝。”老太太把盛满药的瓷匙放到她的嘴边,“乖,喝了药,病就好了。”
看到那碗黑黑的药汤,程心妍想死的心都有了,脸皱成了包子状,可是架不住老太太的哄劝,只得憋着气,将那苦得让人反胃的药喝了进去。
就在程心妍生病的第三天,府里出事了。说起来也不是大事,就是厨房里忙不过来,老太太年事已高,一日三餐要吃补品,炖补品要用火炉;程心妍生病了,要熬药炖补品,占着一个炉子;大太太也在“病”中,也要熬药炖补品,也占着一个炉子;二少奶奶怀着身孕,口味挑剔,在娘家又娇纵惯了,想起一出是一出,一会要吃这种,一会又要吃那种,再加上她每天必熬的安胎药,一下就占了三个炉子;府中怀孕的不止二少奶奶一个,还有表少奶奶,表少奶奶的补品也不能少;还有姑太太、三太太、三姑娘和表姑娘每天也要炖补品,大老爷、姑老爷、三老爷以及三位少爷吃的那也不能省,也要做。还有府中的下人一日三餐,厨房里的管事嬷嬷为难了,下人的到是能拖拖,可这主子的谁的都不能不做,炉子又只有这么多,只能轮着用,这一轮,自然就会耽搁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