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打算留在那儿?商煌眼皮子底下她能做什麽?只会漏洞越来越多!」帝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恨恨地说。
苏芸垂下了头,语气带着迟疑:「喜儿…喜儿大概、大概是希望能帮殿下做些事……」
「让她给本殿回来!」帝凰脸色阴沉下来,苏芸感觉有朵乌云在她头顶盘旋,而且开始打雷。
「本殿救她的命不是救来玩的,她既非有做牛做马报答那便要听我的!她拿自己的命去玩问过我了麽?」
帝凰不小的声音在这个不小的空间里迴盪着,她眉目冷肃而锋利,苏芸几乎要软了腿,头是抬也不敢抬。
然後这令人几乎窒息的气氛与帝凰的声音毫不意外的震慑住了来人。那人站在门口有些尴尬,不知该进该退。
由於是外国皇族,帝凰所住是单独一个大院子,虽然仍在驿馆里,但与驿馆其他房间是隔开的。
把手门口的人被苏芸遣走,而苏芸又进来给帝凰报告,一时间院子外竟是空荡荡的。
燕易也没料到自己来看看未婚妻会遇到这样尴尬的事儿。
帝凰瞥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苏芸,去给本殿把那不知死活的丫头带回来。三日之内,本殿要见到完好无损的活人。」
然而出乎帝凰预料的,苏芸并没有应下,而是壮着胆子道:「属下恳请殿下三思!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如今带了喜儿回来,前些时候那些部署也就废了,殿下!」
帝凰看着她,眼神带着冷意,「有贵客至而不迎,还不快些请罪?」
这是要将这件事暂且放下的意思了。
苏芸明白这回帝凰是动了真怒了,连忙对燕易请安:「奴婢见过太子,太子请责罚!」
燕易自是不会真要责罚她的,便是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眼角却猛然瞥见帝凰吐出一口血在地上,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时也顾不上,随手一丢就要去扶帝凰。
苏芸本来是背对着帝凰的,见燕易突然脸色大变急忙回过头去看,却惊见帝凰吐出一口血在地上,她慌忙去扶:「殿下!殿下!」
帝凰摆了摆手,正想说声没事。喉咙却又有血腥味,并且完全不经过她同意便又咳了出来。
那口血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帝凰跟前的燕易身上。
苏芸连忙拿手绢擦拭帝凰沾了血的嘴角,看见了燕易衣袍上那一片血迹顿时一惊,「太子、燕太子您的衣袍……」
帝凰经苏芸那麽一提醒,略带歉意的往燕易看去。他有洁癖,定然受不了,帝凰正想道歉……
「不要紧的……」燕易低头一看才发现,却无暇顾及衣袍,再抬眸却见帝凰往後软倒……
他大惊,急忙闪去帝凰身後接住了她。
帝凰是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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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睁开眼时,躺在床上。
床边不远处的香炉不断有白烟飘出,从小吸到大的帝凰一闻就知道那是商国的安神香。
她总是昏昏沉沉地作着梦,常常睡不好觉。宫贵妃为她去向太医院讨了个御用方子,又去要了商帝篱的恩典,这安神香便自她小用到大。
这安神香的确不错,味道清雅浅淡,感觉淡得就要和空气混在一块儿似的。而当你费尽心思想去分辨吸进去的到底是安神香还是空气时,你便已经准备沉沉入睡了。
床边准备了一个盂,看来是准备随时给她吐血用的,帝凰这样想着。
外面有细微的说话声传来,听得出说话的人很是小心的压低音量,唯恐吵到她。
帝凰知道大概是苏芸,她的举动与关切让她心里满是暖意。
可猛然想到刘喜儿,她又突然气极,然後咳了几声,一口血成功喷在那个盆子里。
或许是咳得太大声惊了外头的人,苏芸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在坐起来咳嗽的帝凰背後轻轻拍着,一面问着:「殿下,您还好吗?」
燕易听到动静举步便是想入,却又碍於礼节不得这样放肆,只能勉强克制住,强压下要抬起的腿,尽力镇定的与燕宫里派来的皇医问起帝凰的状况。
燕宫有个皇医臺,专为贵人们看诊治病,相当於各国普遍的太医院。
太医院最早的起源是燕国的皇医臺,差别只是各国管御用太医叫御医,燕国却叫燕医。
当然,燕医是不可能来给帝凰看病的,但来的也是仅此於燕医的,燕医的徒弟。皇医臺与宫中普遍叫他“伯康”。
伯康说起来算是现任燕医的侄子,是燕医亲哥哥遗留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幼弟。
燕易问了伯康,伯康却是皱着眉头说:「太子殿下,微臣只能得知帝姬殿下气极攻心,而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燕易也跟着皱了眉,「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宫中总有些禁忌,特别是要提到前例或者可能的噩耗都是不能胡说的。这些在宫中摸爬多年的医官们都知道这个不能明说的规定,身为皇医臺第二把手的伯康不会不知道。
所以燕易才有此一问。
出乎他意料的,伯康回答:「都有。」
「这是何意?」燕易不明白的问。
伯康沉思片刻,对上了燕易的眼,语气略带迟疑道:「殿下,帝姬呢……恐怕是有些隐患,不然就是……」
他压低声音道:「玉体中含毒。」
燕易脸色一变。
「可能查出是何种毒?」他问。
伯康抿了抿唇,道:「此毒虽非急性剧毒,但仍是剧毒。微臣有两个猜测:商国的冰花,赵国的血毒。」
知道燕易不懂,他便缓缓解释:「冰花是商国独有的奇毒,因为关键药引是座落国都郴都南方的木南山上独有的木南草。木南草据说只长在木南山最高峰顶,且甚为稀少,因而引木南山之名命名。」
「冰花需要木南草,而主要药方是一种叫冰须的奇草。冰须传说是远古龙须结冰而成,也是商国特有的一种奇草,稀少得几乎没人见过,冰花因而只存在於传闻中。」
燕易皱起好看的眉思考着,难道是商国帝子算计於她?
而伯康仍继续解释冰花,「冰花如其名,据说是液状,触摸就如同触碰冰霜一般的冷,而其因芬芳如花,因而被叫作冰花。冰花只要几滴就能令人失温,最後被冻死。女子会比男子死得快,因为本身体寒。传说中必须炼制阳丹克寒才得以获救,可阳丹材料也甚是难寻…」
「所以帝姬中的是血毒?」燕易一针见血地问道。
「至少比中冰花的可能性大。」伯康保守回答。
燕易分析起来:冰花芬芳如花,而且对女子伤害性极高,那麽要下给一个女子是极为容易且有效的。材料与关键药引又都在商国,那麽,拥有能够搞到这些药能力的帝子有可能就是凶手。
他不禁问:「那血毒是?」
「赵国皇室秘制的剧毒,仅皇室嫡系要员拥有,配方被规定历代制毒师口耳相传,不许留下踪迹。」伯康说道,眼神里的意思是个人看了都明白。
若是血毒,那麽必是赵皇、赵成后、东华长公主这三人之一下的手。
如今赵国嫡系也仅有他们三人,血毒自然也只能落在他们手上。
燕易点头表示了解,却仍没教旁人看出一点端倪。他只深深看了伯康一眼,伯康同样回了一个带有遵命意味的眼神。
这是下令封口的意思了,伯康想。
燕易没再犹豫,敲了门之後直接踏入房里。
正在为帝凰那湿毛巾擦背的苏芸吓了一大跳,连忙拿挂在一旁的外袍为帝凰披上。
帝凰转过头看向他,微微皱了眉,却像是正顾虑什麽而没有出声斥责。
燕易垂眸,站在门口沉默着。
「芸,妳先出去。」帝凰静默了一会才轻声开口,「把方才我交代妳的事好好完成。」
「……是,苏芸遵命。」苏芸迟疑了一下才回答,然後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她不知道放她家殿下与燕太子在房里孤男寡女的相处到底是对是错……
帝凰转过身子,拉了拉外袍,然後靠在枕头上看着燕易,轻声说道:「谢谢。」
燕易抬眸看着她,「为什麽?」
帝凰微笑道:「半个救命之恩。我会被气死,如果没有皇医臺的帮助。」
燕易看着她嘴角那一抹似真似假的微笑,缓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至眼睛对得上帝凰眼睛的高度,薄唇轻启:「帝凰,妳真惹人厌。」
总是喜欢撇的一乾二净,把界线画得清清楚楚,半分不留情。
帝凰的微笑仍然存在,「既然讨厌,那麽为何还要救我?」
燕易没有回答……应该说他的回答是无声的。
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帝凰睁大了眼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下一秒,一个巴掌落在帝凰面前那张俊脸上。
「原来燕太子平时是这样对待女子的。」帝凰努力语气平淡地说道。「本殿竟有幸见识到。」
燕易笑,「帝姬是第一位,的确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