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急期盼的时候总会显得特别难熬,小孩儿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小孩儿现在这种急不可耐的状态而言,当真是比死了都难受,好像是百爪挠心,心痒难耐。
一点一滴,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在小孩儿千呼万唤的心声下,他的六周岁祭典终于来了。这是荒村的传统,每逢有小孩子满六周岁,村里都会有个集会,要为小孩子取正名,以示少年之姿。
这一天,小村里的男人们没有再外出打猎,而是抬着三头前几日捕获的小型凶兽,扔在祭台前的空地上,这是祭品,待会儿献祭的时候要用到。这些小型凶兽都被绑缚着四肢,奋力地挣扎着,似是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而女人们则是摆弄起了以前不经常摆弄的麻线粗绳,每一家都会用细细的麻线编成一顶小帽子,用厚厚的粗绳穿成一套小盔甲,意即麻线帽子绳盔甲,霉厄太岁都回家。这是大家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
至于今天的主角,小孩儿此时却正襟危坐,被村里几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围着,她们要往他头上插上一些花饰,或者猛禽的羽毛,这是一个仪式,意即一飞冲天,邪灵靠边。
“走吧。”终于,在小孩儿已经快憋得岔气了的时候,村长进了石屋说道。
小孩儿闻言,立马蹦跳起来,抱着村长的手,生怕再被拉回去鼓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村长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眼神中中满是宠溺之色,眼见小孩儿的模样,便知他被“折磨”的够呛,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难定。
此时业已经临近正午,快到了祭祖正名的时候了。
“祭祖开始!”
“献祭品!”
村长牵着小孩儿站上祭台,口中大声说道,神色很是肃穆。这是荒村小孩子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就算成人礼,也是不及。
祭台下,荒大虎领着几名大汉,抬着祭品来到鼎器跟前,紧接着便砍掉了凶兽的头颅,鲜血骤然飙出,大股大股的兽血不断涌进鼎器中,不多时,这三头祭品尽皆被斩杀,其鲜血均被放入鼎器中,以待后用。
“吾荒村自太古传承至今,历经数万载,神灵虽在,犹未未灭;万古凶兽,自得一方。今荒氏族人祷告上天,祭祀先祖,为吾族后裔正名,此后将为我荒氏族人,天地可鉴,万物为证!”村长挺直腰背,双手拄香,对着祖碑,口中振振有词。仿佛其音有无上道力,可沟通上天,祖碑开始有规律地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青华光晕,台下的人尽皆肃穆而立,屏声静气,祷告先祖。
小孩儿也感受到了现场氛围的压抑,当下也不再将其看做是一个随意的聚会,转而也是收敛心神,等待洗礼。
“从此,汝名,荒鸿!”
村长此时沐浴着青华,精神仿佛又回复了几分,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宏正却不压抑,口中吐出的字符,仿佛重若千钧,一字一顿,上应天理,下合地意。
“是,荒鸿知晓!”小孩儿此时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两个小手合十,十分恭敬地弯下腰说道。
从此他便名为荒鸿,为荒村族人,受荒村先祖庇佑。
“礼毕,荒鸿上前接受血浴。”鼎器内已被凶兽的血液填注了泰半,紧接着荒村百十来号人,排好队,依次从村长手中接过短刃,划破手臂,往鼎器中滴下几滴鲜血。鼎器之内,仿佛有道音隐约响起,应和着祖碑散发出的青华光晕,端的是神异无比。
这件鼎器乃是荒村自太古流传下来的青铜鼎,每逢重要祭典都要用到,沿用至今,恐怕已有威能隐藏其中
最后,村长划破自己的手臂,只是他流出来的竟是几近于黑色的血液,非是重伤之因,虽近黑色,但却充斥着一种深邃的宛若无尽苍穹般的莫名气息。
小孩儿,哦不,此时应当称呼他为荒鸿!荒鸿在村长的吩咐下,褪去衣衫,紧接着便纵身跃进了青铜鼎中。
“咕嘟咕嘟……”
小孩儿身形逐渐下沉,最后血水直直没过他的头顶,声息缓缓消停。
“今天的祭典已经结束,大家先各自回去吧。”村长看着青铜鼎内不时泛出的血泡,料想应该还有一段时间,遂对围在祭台周围的村民们说道。
这是上辈老人传给他的古老典籍中记载的秘法,依此秘法,可以将荒村血脉注入他人体内,从此那人便为荒族人!受荒族先祖庇护,得享气运!
“希望来日,你得知自己身世之后,不会怪爷爷……”村里人陆陆续续散开了,村长盯着青铜鼎,有些微微愣神,心中不觉又是一声暗叹。他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小孩儿永远都做他的宝贝孙子,而不要成为那个庞然大物的子嗣,虽有万丈光环,但也有灭顶之祸。
一切都只因,他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子,虽非亲生,胜似亲生!
青铜鼎内仿佛又是另一个空间,小荒鸿进了去,发现竟可以自由呼吸,没有半点憋闷之感。四周皆是鲜血,但却没有半点血腥气,反而有一种清雅的淡淡香气。
小荒鸿张开嘴就喝了一大口,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脐下三寸处陡然升腾而起,冲击着四肢百骸。这种全身汗毛都要舒张开的感觉,比以前喝的宝血,要强烈百倍、千倍!当下小荒鸿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就张开小嘴,深深吸口气,鲜血好似万流归宗一般,全部往他口中灌去。
“啊!”小荒鸿不禁舒爽地呻吟出声,周身竟然散发出点点毫光,仿佛体内有一顶火炉在熊熊燃烧,往外喷薄出些许神华,这是体内的精气过于旺盛,肉身已经隐藏不住的缘故。
移植血脉的过程还在继续,只留得村长一人站在祭台上,看着青铜鼎的动静,小村再次回复以往的平静生活……
……
“你要是真的考虑好了,就去吧,小荒儿。”
“爷爷,你答应了?”荒鸿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村长,黑色的大眼睛中满是疑惑,在他想来,爷爷一定不会同意让他单独外出历练的,没想到他今天只是稍微提了一下,竟然就答应了。爷爷今天是怎么了?小荒鸿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
今天距离小荒鸿正名的日子已经过了五天了,小荒鸿在青铜鼎内睡着了,是村长把他捞出来带回家。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四天,昨晚小荒鸿刚刚才醒,却发现自己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首先是身形拔高了一截,以前只齐到爷爷的腰,现在却只比爷爷的胸口矮一点点;再者就是头发也变长了,超过了肩膀,之前还有些颜色偏淡的头发如今却变得乌黑发亮,跟他黑色的大眼睛一样;而且在他的眉心处还多了一处浅浅的印记,好似朱砂一点,只是颜色却是一抹金色,若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如果说在正名祭典之前的小荒鸿只是一个可爱的无邪小孩,那么正名祭典之后,在被移植了荒族血脉之后,他已经蜕变为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自有一股脱尘之气,非是凡俗。
荒鸿不可置信地看着村长,似是有些疑惑。
“傻孩子。”村长看着好像一夜长大的荒鸿,神色间满是慈祥,“爷爷只是希望你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去走。如今你欲踏破修行桎梏,这是好事,爷爷会支持你的。”
“只是你要记住,修行之途,贵在坚持,非是坚持天地道理,而是要坚持自己!凡事多问问自己的心,只要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那么即便是天下人都与你为敌,那又何妨?”村长要望向门外,那一处遥远的苍茫,心中一股英发之气如长枪般骤然迸射出来。
一言既出,荒鸿只觉得自己眼中一直受伤病困扰的爷爷陡然间好似换了一个人,那是一股顶天立地的气息!一股坚持自我绝不低头的傲气!一股即便生死卒灭亦要弘扬真我的决然之气!
“荒儿记得了!”荒鸿抬头看着爷爷,迎向他那慈爱的眼神,很是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