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稚嫩的娇颜呈现,虽说已过了六年,但念双的容貌并没有改变多少。
月光映衬下,念双的脸色略显苍白,只是她的脸上流露出的是不符年龄的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如今已是一盘散沙的许府。
“今晚不早了,回去吧。”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
这几年的训练磨合,如今念双和它算是已经共用一个身体,在念双没有排斥的想法下,它可以自由使用她的身体,就像,代替她生活一般,也没有会有多少怀疑……
平常的时候,它的存在也可以通过各种细节感受得到,比如偶尔在念双身上流露出的温柔神情,亦或是偶尔一句从她嘴中说出的叮嘱的话语……
当然在念双的眼里,它早已是一个在心中占着重要地位的人了,只是以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存在着……
念双闻言,点了点头,转身,飞跃在房屋顶端的瓦楞之间。
大约只过了几息,她跳上一座高墙,向下越入了一片翠竹林。
稳当落地,侧耳听了听并无异样,念双的脸色轻轻一松,缓缓在林中漫步。
“这是最近最后一单了,扇子,接下去有什么安排?”
念双的问话很自然地响起。扇子,是她对它称呼,至于原因……
它本就没有记忆,自然不知道曾经的名字,为了免去起名的麻烦,在念双问起的时候,它便随意说了声“我挺喜欢扇子的,就叫扇子好了……”
名字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该找个时机拟定计划了,准备了这么久的证据,也是时候把它们派上用场了。”
扇子一如既往轻笑,只是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杀意。
这六年,它让念双苦训增强意志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让她通过各种渠道搜刮陆勋当官贪污的罪状……
念双沉默地抬起头,望了眼四周。偶有竹叶划过脸颊,“沙沙”作响,淡淡竹香伴着湿泥的味道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眼前,方才还乌蒙蒙的竹林已被皎洁的月光铺上一层虚幻的白晕。
六年,仿若一场梦,眨眼间醒来,认知的改变,心境的改变,令她自己都吃惊。
这片竹林是扇子让她栽下的,替换了原来因没有打理而残缺不一的枯朵。在她烦躁的时候,这里的确是最佳的静心场地。
扇子的回答全在意料之中,她只是已经习惯询问这个她心中重新竖起的支柱。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是来信的日子呢。”扇子并不在意念双的缄默,挂着浅浅的微笑,兀自说着。
“平常都有些或大或小的好消息,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念双接上话头,拨开遮挡的竹叶,清冷的月光不知何时淡了踪迹。
她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后换好衣服,理了理自己略带凌乱的长发,神色平静地走出竹林。
念双的厢房外,简单的摆放着一个椅子,空无一人,她向四周淡淡地瞥了一眼,确认没有异常,才推门走入屋内。
*
“看来我猜的也不错。”念双站在桌前,拆开放在上面的匿名信,看了看,嘴角轻轻勾起。
“可不是,远征的皇子都回来了,少不得要摆宴庆贺。”扇子笑得眼睛都要眯成线了:“正想着呢,机会就来了。”
念双坐到椅子上,一手枕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手掌大小的信件。
扇子习惯性地将头靠在椅背上,思索了一阵,才道:“干脆就进宫揭发,完事后逃之夭夭,反正这陆府对于如今的你来说早就算不上什么了……”
“总要借人之手的。”念双说着,缓缓讲手中的信撕成碎片。
她现在外人的眼里只是个沉默的闺中小姐,且不说她的身份适不适宜,就是她将证据送上去,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得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嗯……最好是好忽悠的。
扇子将碎信捏成团抱在手中,掌心发力,不过瞬息,信纸便化为了灰烬,拍了拍手上的灰,才点点头接上:
“半年前方上任的蒋丞相口碑尚好,品行可以,且打压贪官正好巩固他的地位,是个不错的人选——”
“之前你就打过他的主意了……不过朝廷中我们调查的人里的确只有他最合适了。”
“自然。”扇子简单的吐出两个字,眼神愈发深邃:“不过我们走得了无牵挂,总得让别人也了无牵挂啊,揭发之后,偷梁换柱也不乏是个主意”
“也好……这种计策也就你能随意说说。”
扇子轻笑:“双儿,要是不相信你,能随便说说吗?”
“大功劳还是你的——”念双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过了一阵,她的笑意淡了,但是眼神中的依赖更清晰地流露:
“扇子,谢谢……”
它依然微笑着,坦然接受了念双的感谢,并没有说什么。
在一起这么多年,经历了风雨,怎么可能没有情谊,即便开始是抱着利用的心态让她变得强大,但它若真是一味想着复仇,早就借着她的身体去尝试恢复记忆。
然而它的决定是先完成她的愿望,没有具体的利益原因,只是看着她一点一点在自己的指引下成长,便从内心感到满足和欢心。
很多时候,它都是以一个慈母的身份对待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努力令它欣慰。
她对它的依赖,它对她的信任,才让她们现在,互相只需一两句话便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不必有太多的解释,心中情绪会互相影响的她们,最好的解释,就是保持平和的心态令对方安心就够了。
扇子看了看漆黑的窗外,丝毫不为自己拖沓了六年的记忆着急,该来的总归回来。
冥冥之中,它总觉得有些事就将要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