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一切都打理完,天已经全亮了,念双怔怔的看着铜镜里连自己都快认不出的脸蛋。
淡浓相宜的胭脂掩盖了她原有的稚气,衬上百搭的淡红褶裙,显得更加卓约多姿。
一旁打理的丫鬟一时也看得呆了,直到念双再次凝神起身,才回过神来,颇有自知地退到了一旁。
若是这三小姐能在皇宫中突显,那日后她在府中的地位绝对是一步登天,绝不是她们现在能想想的。
推开门,外面的薄雾已经散去,不远处的翠色带有灵气的竹林愈加清晰。
念双只淡淡的瞥了眼四周,似乎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对她来说,依旧那样陌生。
“三小姐,请随奴婢过来。”后出的丫鬟中走出一个身着较其他更为精致的丫头,来到念双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念双淡淡地一点头,跟上了那丫鬟的步子,一路走过,几乎绕了半个陆府才来到门口,可想她所住之地有多偏远了。
门口已是十分热闹。
丫鬟小厮正在准备着马车,给陆伊双儿带路的丫鬟视线在几辆马车间徘徊了几回,并不急着将她接上车,只是指着一辆中间靠后的马车说:
“那便是为三小姐准备的马车,只是老爷吩咐,先请三小姐去他那里一叙。”
一叙?念双皱起眉头跟着丫鬟来到第一辆也是最气派的马车前,丫鬟退到一边,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念双踩上踏板,掀开帘幕。
里面,陆勋一身华装,正坐在中间喝着清茶,看到念双,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情绪波澜:“你来了。”
“爹找女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念双钻进马车,开门见山道。
“难道我们父女两个还不能好好谈谈天吗?”陆勋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老狐狸!念双内心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要是把“我们”两个字去掉那才说得通了。
不过骂归骂,念双的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爹说笑了,女儿也只是随口一问。”
“无妨,双儿,爹知道这些年都委屈了你,还有,你的母亲……一直忙于朝政,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令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但是我们终归是家人,爹的一番用心想必你能理解……”
理解,呵!当然理解——对一直忽视的东西当然要物尽其用,用完了才能再毫不顾忌地丢掉,不然你怎么安心呢?
就像当初对当母亲一般,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若记得不错的话,你的第一次升官便是母亲的功劳,可到了最后,她的一厢情愿,在你看来却连草芥也不如!
念双颤了颤,她依旧记得,在她苏醒的第二天,母亲的身体已经起了尸斑,不得已,才去找陆勋,可是看着浑然不知所措悲痛欲绝的她,他只是冷漠地唾弃。
“真是晦气,居然在锦儿大婚之日出现这种事,真是死了还要添麻烦!什么厚葬,在大婚之日穿丧服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来人!将尸体扔去墓山上,再请老道士过来驱邪避讳!死人生前用过的任何东西一律焚毁!——”
一字一句,犹如无情的刺刀划破了她对他仅存的哪怕是一点希望,他的话烙铁般一字一字地刻在她的心头,他甚至还妄想着毁去她对母亲的所有念想!
这些话,只要她还有记忆,等他的尸骨化为灰烬,她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每想一次,恨意便多一分!!——她的疯狂,她的扭曲,还不都是拜他所赐?!她的怨恨,一分一毫都不曾少过!
她一直都在回避着这样的话题,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可是现在,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道歉?!他哪里配在她面前提起她绝望的深渊?!
她的母亲,便是她陆念双最不可侵犯的逆鳞,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