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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宋王朝的嗟叹(2)

每次打仗的时候,韩世忠总是奋勇当先。早年打西夏,他就因战功而受到了许多升赏,后来跟着王渊打方腊,方腊的军队杀过来的时候,王渊害怕极了,不知道要怎么办。韩世忠就建议他以智取胜,王渊一开始还不服他,命他取军令状去,如果失败,就斩他的头。结果韩世忠果然大败敌军,王渊也不得不叹服,赞赏韩世忠“真万人敌也”,并赏给了他不少金银,与他定交。

后来,兀术率金兵南侵的时候,打得赵构逃到了海上,等到想要北撤了,却遇上了韩世忠的部队,被阻击在长江南岸,一连阻了48天,无法突围。当时韩世忠只有区区八千人的队伍,兀术的军队却十多倍于他,号称十万。兀术一开始还不把韩世忠那微不足道的人马放在眼里,想要强渡长江,结果渡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被韩世忠给打了回去,打得兀术最后都害怕了,派人向韩世忠求饶,许诺留下劫掠的全部财物,赠他名马,希望他能把自己放回去。

韩世忠拒绝了这一提议,于是两方又开始打了起来。在其中一次战役中,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亲自擂鼓,冒着金人的箭雨在前线指挥作战,激励士气,打退了金兵接连十多次的强攻,从此名震天下,这就是“梁红玉击鼓退金兵”的故事。梁红玉同样也是抗金名将,早年随韩世忠打仗,后独立成军,转战各处,杀敌无数,最后于绍兴五年,在楚州死于抗金前线,血洒战场。

韩世忠夫妇一生忠义,但这次把苗傅和刘正彦捉去正法,其是非功过到底该如何评价,却是千难万难的。他们当然不得不这么做,军人就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服从命令的前提是我们应该服从人间公义。赵构等人倒行逆施,苗傅和刘正彦逼他退位,并非不好,他们无非也就是希望能够国家强盛,这和韩世忠的意愿是一致的,但双方却要因此交战,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的事情!

赵构在建炎三年的四月份重新登上帝位,为了迁就民意,他决定回到建康。与此同时,他接连不断地给金国国主以及当时的金国掌权者粘罕写信,向他们告饶,希望他们别来打自己。在信中赵构把自己的国家作践得一文不值,形容它就像古代传说中一个不满三尺的矮个子而已,金国则是大力士。大力士根本无须去打矮个子,因为矮个子彻底投降,愿意削去国号帝号臣服他们。

这样的告饶书赵构写了一封又一封,但丝毫没有效力,他正预备写下去呢,金国的大军就又杀过来了。这次金国以四太子兀术为统帅,领兵大举南犯。赵构这时刚回到建康没多久,见他们打来,就又带着文武百官逃跑了,再次回到了杭州城。他派杜充留守建康,让他统御部队抵御金人。这是一支足有十多万人的部队,韩世忠和刘光世等人的部队在那时候也都归杜充节制。

杜充的部队和金军相遇之后,在交战中互有胜负,但这时候杜充麾下有个叫王燮的将领,居然临阵怯场,打着打着就逃掉了。王燮原本就是一个懦弱的人,之前打仗也是这样,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这次他的老毛病犯了,结果导致了宋军的大溃败。就连岳飞的部队在这次战斗中也溃散下来。长江南岸的宋军几乎全部垮掉了,金军因此得以渡过长江,继续向南方地区挺进。

杜充得知前线传来这样的消息,吓得赶紧要出城逃跑。百姓们见他要跑,纷纷堵住他的去路。杜充派人欺骗他们说,他这不是要逃跑,他这是要率军出去与金军做殊死搏斗的。但百姓们根本不信杜充的话,回答他说,要打,大家一起去打。然后杜充就不说话了,他当然不会真的和这些百姓一起去打金军,因此只能被困在城中。不过,在半夜的时候,他还是带着人悄悄溜走了。

最终,杜充投降了金人,建康也因此沦陷了。金国的大军开始制造船舶,操练水师,打算把江浙地区一并攻陷。赵构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发现杭州也靠不住,就再次打算逃跑。这时候宰相吕颐浩建议他说,大家还是往海上跑比较安全,金军不可能渡海实施攻击,江浙地区也不能久留。他们来时大家跑,等他们撤退之后大家再回去,“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正用兵之奇也”。吕颐浩认为这是个妙计,简直妙极了,最后赵构也同意了他的建议,逃窜到了海上。

三、岳飞来了

在这次宋金交战中,岳飞最先被派去策应王燮的部队。王燮当时奉命去打李成。李成是河北雄州人,武艺高超,双手舞两把大刀,骁勇善战。早年他因武勇参军,后来金兵杀入河北之后,他就带着人马流窜到山东淄州一带去了,在那里打家劫舍,滋扰生事,过着土匪强盗的生活。有一回他还攻占了滁州,把里面的官员全部杀尽了,不过对于金兵,他却始终不愿意与之交战。

这次杜充奉命阻击金兵的时候,他就派了王燮过江去滁州打李成,岳飞作为策应随后前往。王燮以前打仗常常战败,所以这次他不太敢打李成,走了好长时间都没走到滁州,事实上他走到一半就停止不前了,想不与李成交锋。结果李成派了人过来,抢光了他的辎重和财物。还是作为策应的岳飞,知道这件事后帮了王燮一把,在九里罡这个地方打败了李成部队,抢回了物资。

金军强渡长江的时候,又是因为王燮的怯懦,导致了宋军的大溃败。岳飞的部队虽然奋勇反抗,最终也还是被杀散了。岳飞从前线退下来,在茅山扎寨,整理队伍。散乱的军队在这里缺少粮饷,极难管理,这是岳飞极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向来军纪严明,三令五申地教导士兵们,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以前不会冻死饿死的时候,大家遵守得非常好,这次真要冻死饿死了,纪律就比较难控制。岳飞因此把军队移到了广德军的钟村,试图解决这一问题。

原本岳飞以为到了钟村后,可以解决士兵们吃饭的问题了,到了之后却发现,这个问题依然解决不了,于是他只得带着部队再次转移,想要到常州去。可是没还到呢,常州就被金军给攻破了,岳飞再次改变主意,带着部队去了宜兴,进驻在太湖边上的张渚镇中。在这里岳飞缓解了军队的粮饷问题,而且此处三面环湖,只有一条出去的路,把守路口之后,那些士兵就无法出外掳掠了。

由于连年战乱,宜兴县内动荡不已,匪盗横行。岳飞进驻这里之后,整天忙着平定匪寇,很快就打败了一支由郭吉率领的匪军。郭吉听说岳飞进驻宜兴,也意识到了自己比较危险,所以决定赶快逃跑,只可惜他跑得不够快,如果他有赵构那种逃跑的本领,估计就没事了。可赵构逃跑的本事是超群的,一般人比不上他,郭吉逃起来慢极了,最终被岳飞逮住,辎重也被尽数截获。

在宜兴县的时候,岳飞还收编了一些溃散下来的士兵,把他们编入自己的部队加以约束。他先是好言相劝,让大家归顺他,有几路散兵由此就归顺了,但是也有一些人见他和颜悦色,就不太把他放在心上,结果被揍得满地找牙,最终他们无可奈何,还是投降了他。宜兴县就此安定下来,百姓们对岳飞感激涕零,修了一座庙宇,雕塑了一个岳飞的石像供奉他,以示感恩。

在宜兴县的时候,岳飞把家人接了过来。自从河北沦陷,家人就离开汤阴县外出逃难了,与他失去了联系,让他日夜悬心,经过多方探听,这次终于找到了他们。他的母亲因为多年来颠沛流离,身体十分不好,这让他感到非常愧疚,在军中的时候,只要有空他就会去照料母亲,亲侍汤药。

岳飞原本的妻子刘氏,在战乱之中离开了这个家,改嫁给他人了。岳飞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气愤,对刘氏简直恨得牙痒痒,他自己对此的形容是“切骨恨之”。后来岳飞新娶了一位李姑娘为妻,这位李姑娘名叫李娃,字孝娥,是一位非常贤惠的妻子。嫁给岳飞后,她操持家务,对岳飞的母亲照顾得也很周到。每次岳飞带人外出打仗时,她还会去诸将领家,抚慰他们的妻子和儿女。

岳飞在宜兴县待了一阵子,听说金军预备北撤,便率军前去阻击他们。金军这次大举进攻,试图一举消灭南宋,但是打过来之后发现,办成这件事是非常困难的。在行军的过程中,金兵不断遭到义军的打击,这些部队不是正规军,装备落后,训练不足,但就算是这样的军队,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如果正规军同时朝他们发动攻击的话,久留下去就十分危险了。

金兵的最高统帅兀术在建康城修筑工事,摆出继续挺进的姿态,其实都是做给南宋看的,暗地里他已经在有步骤地要溜走了。金兵发动进攻,南宋的军队是害怕的,不敢迎击,但倘使他们要北撤,南宋的军队非过来阻击不可,所以兀术虽然打算北撤了,但表面上却做出要攻击的姿态,以便安全撤离。

赵构看到兀术不打算撤退,好像还想留下来过冬似的,简直吓坏了,赶紧派张俊率领军队前去策应,但是南宋的官军却谁也不敢冒险去打兀术。这时候岳飞得知了兀术在悄悄溜走的消息,因此不等上级给他下达命令,马上带着军队前去阻击。最后,在静安这个地方追上了金军,与他们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之前在建康做过通判的钱需也领兵过来参战,双方夹击,打得金军落花流水,横尸十多里。金兵从建康撤退之后,岳飞便带人将其收复了。

这时候,有一位部将忽然跑过来通知岳飞说,他在宜兴的大本营出事了,部将刘经想要杀掉他的家人,吞并他的军队。岳飞得到这个消息后,派麾下的将领姚攻火速赶回去,趁着刘经还未发动叛乱之际,把他杀掉。姚攻果然不负使命,设法将刘经给杀掉了。刘经想要吞并岳飞的部队,诡计没有得逞,自己的部队反而被岳飞给吞并了,他本人也因此命丧黄泉。

建炎四年(1130年)八月,朝廷升任岳飞为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在金军入侵期间,民间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抗金义士,这些义士组成的忠义民兵始终在最前线打击着金人。宗泽在世时,有意扶植这部分力量,所以当时的抗金队伍声势非常浩大,但是等到杜充上任之后,他对这部分力量比较排斥,导致部队四散而去,所以有人说:“宗泽在则盗可使为兵,杜充用则兵皆为盗矣。”

这之后朝廷对这些民间力量一直采取了不友好的态度,他们在打金人的时候,正规军只在一旁看着他们打,坐视不理,有时候甚至要把他们推到前线去送死。待到他们失败了,就吞并他们的部队,增强自己的实力。这些义军看到这样的情况,溃败下来之后对朝廷就非常失望了,再也不去抗金,反而流窜到各地滋事,成群结队,打家劫舍。南宋统治集团将这类人称之为“游寇”。

这些游寇之中,很多队伍的势力都很强,朝廷也消灭不了他们。他们各自占据着地盘,形成了割据一方的局面。朝廷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些民兵,现在更是恨之入骨,只可惜朝廷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这时候宰相范宗尹就向赵构建议说,既然他们无法消灭这些民兵,不如承认这样的事实,委派他们做官,让他们掌管自己割据地区的军事治安。赵构最终无奈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当时朝廷在淮南淮北划出了十多个军区,委派那些游寇首领做镇抚使。这些游寇之中,有一些纯粹就是假意接受招安,不过是借此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而已,他们对朝廷是丝毫没有恭敬之心的,如被安排在舒州的李成等。但是也有一些首领,自始至终都在奋力抗金,如楚州的赵立和滁州的刘位等。

岳飞也在这时被委任为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管理着从泰州到南通一带的地方。比起之前的官职来说,朝廷这次是升了岳飞的官,不过岳飞对此并不满意,看看和他一起做镇抚使的都是些什么人吧,大多就是土匪强盗一类,现在朝廷把他和这类人统一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是对他的不信任吗?岳飞不愿意担任新职,去做什么镇抚使,因此他上书一封,拒绝前去任职。

在奏折中岳飞说,他的愿望是去上阵杀敌,他可以把自己的母亲、妻子以及两个儿子当作人质,以表明自己并无二心,希望朝廷别让他去做镇抚使,而是让他带兵到前线打仗,收复本路州县,伺机再去把山东、河北、河东、京畿等地全部收复了,这才是他的生平志向,也可以借此报答君恩。

当时的南宋,很少有像岳飞这样的,别的将领是生怕自己被派上前线,最好远遁后方,和赵构待在一块,一有风吹草动就跟着他跑,这样才安全。赵构想派兵阻击金军,简直派不出什么人,但是岳飞明明想要去前线打仗,他却又不让他去了,非要任命他去做镇抚使。岳飞最后无可奈何,十分沮丧,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心生怨恨,治军时依旧纪律严明,博得了百姓的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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