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写牡丹从去年暮春的牡丹开篇,去年春天,牡丹花开得特别热闹,但暮春的来临依然凋零了牡丹花的热情。牡丹花的花期究竟敌不过暮春的到来。只一个“怨”字,把离情说得令人心痛。后一句“因何重有武陵期”用武陵渔人发现桃花源及传说中的刘晨、阮肇遇仙女的故事来说看到牡丹二度重开的欣喜。末一句“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诗人爱牡丹之深,在相会的短暂欢愉过后平静下来,再默默无语显然不够。就想在栏边安枕席,倚着枕头,沐着清幽的月光,叙相思之苦,中间一个闲字表达诗人在相聚后的恬淡、怡然。来日方长,再苦的别离也已熬到头了,以后的日子就是长相厮守,其中“闲”字包含无限惬意。薛涛边书边诵,吟咏一停,在场的文人雅士无不拍手叫绝。韦皋虽是一员武将,但也颇通文墨,深深地被女诗人的才气和处境所打动。于是就将薛涛留在了幕府之内。
韦皋对薛涛相待甚厚,给予了非常好的照顾,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薛涛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长足的进步。韦皋也因为得到薛涛这位才貌双全的名妓而颇为得意。一次,身为太子校书的刘禹锡到成都来谒访杜甫草堂,刘禹锡对薛涛的诗才已有耳闻,特别是见到她的《牡丹》诗之后,更是见之若渴,特地到韦皋府上拜访,求一睹薛涛之芳容。薛涛也久慕刘禹锡的诗名,且这次刘禹锡又是过路,不能久留,更增加了薛刘之间的惋惜之情,于是薛涛在宴会上当即赋“七律”一首,这就是本文开篇提及的《送友人》。
“蒹蒹苍苍,白露为霜”,在这“悲哉秋之为光”的季节,相迎却又是送别难得相见的友人,当是格外难堪。蒹葭与山色共苍苍的景象,令人凛然生寒。《诗经·蒹葭》中那种友人远去思而不见的意境,隐喻其间。“千里自今夕”使人联想到“千里佳期一夕休”、“隔千里兮共明月”等名句,表现出相思情意的深邃与执著。“关塞”之“长”,使“梦”都难以度越,更何况“离梦杳如(杳如黄鹤)”了,江相聚又离别之情推向更高之巅……当时刘禹锡读后,不由得为之扶案称妙:“薛校书实为一代才女,今得相会真是三生有幸。”
薛涛的才华惊艳古今,但是个人的幸福却没有因才华出众而有丝毫改变,也许自她没入乐籍那一天就注定了她一生的落寞孤苦。当然她的情感生活也不是古井无波,这里不得不提到我们的大诗人元稹。薛涛与元稹算是一见钟情。当时薛涛三十八岁,而元稹小薛涛十一岁。当时薛涛在诗坛已有盛名,令元稹十分仰慕,只恨无缘一面。直到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元稹任监察御史,奉使按察两川,才有机会托人与薛涛相识。三十八岁的薛涛,成熟且有魅力,才情俱备,虽不复当年那样花样貌美,但也风韵犹存,深深地吸引了亡妻的元稹。二人一见如故,共同赋诗吟词,好不惬意。已近不惑之年的薛涛,对迎来送往的诗妓生涯早已颇感厌倦,见到元稹,即有托身相许之意。她还作过一首诗《池上双鸟》:“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表达了她追求真情挚爱愿与元稹双宿双飞的愿望。然而此一段缠绵缱绻的情感,却因数月后元稹离蜀返京,从此天涯两分而告终。薛涛在《赠远》诗中是这样描绘的:“知君未转秦关骑,日照千门掩袖啼。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大约两人分手之际,元稹曾答应过了却公事之后,会再来成都与薛涛团聚。但世事难测,实际情形并不如约定的那样,元稹后来仕途坎坷,官无定所,在后来频繁的调动之中,原本比薛涛年轻的元稹,自然不能坚守爱情,加之唐代官吏与妓女交往并无禁令,元之移情别恋,也就在所难免。尽管分手之后,两人也还保持文墨往来,但元稹似乎只是应付,并非如当日之信誓旦旦了。薛涛只有远望长安,掩袖悲叹,像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在月缺月圆的时候,登楼寄托一份怀旧的哀思。两人也许算得一段佳话;但从薛涛个人的角度来说,却是一幕遥远凄清的回忆。最终,元稹52岁时,在武昌得病暴亡。第二年,终身未嫁的薛涛也跟着郁郁而终,终身未嫁,时年64岁。
28.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祖咏《望终南余雪》)
——被破格录取的科举考生
《望终南余雪》
祖咏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祖咏(约公元699~746年),确切生卒年不详,洛阳(今属河南)人,唐代诗人。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进士及第,长期未授官。后入仕,又遭迁谪,仕途落拓,后归隐汝水一带。有诗名,与王维交谊甚深,有诗唱和。王维《赠祖三咏》一诗说:“结交二十载,不得一日展。贫病子既深,契阔余不浅。”可见其一生困顿失意,仕途坎坷,生计维艰。其诗多写田园、隐居,风格接近王、孟诗派。个别诗篇也写得情调昂扬,气势豪放。《全唐诗》录存其诗一卷。事见《唐才子传》卷一。
祖咏远不如他的好朋友王维名气大,但他对创作的要求同样是精益求精,常常为一句好诗终日冥思苦想。唐诗选本《唐诗三百首·五绝》卷便有他的诗作《望终南余雪》,这也可以算是他的代表作吧。关于这首诗,自然又有一段传奇的故事。据《唐诗纪事》卷二十记载,这首《望终南余雪》是祖咏的应试之作。按照考试的要求,考生要写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排律诗,应试的题目就叫《望终南余雪》。终南山,即横亘在陕西等省的一座著名山脉,关于这座山的故事也是十分多。
按照规定,考生应该作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排律,但这首诗只有四句。交卷的时候,考官问他为什么,这样作诗很难过关。他说:“题意是望终南馀雪,意思说尽了,无话即短,否则就是画蛇添足了。”从长安城中遥望终南山,看见自然是山的背面,即“阴岭”(山北叫“阴”);而且正因为是“阴”面,才使得后面的“馀雪”更加醒目深厚。“秀”是诗人遥望的印象,是对终南山的刻画描写。“积雪浮云端”,承接“终南阴岭秀”的具体内容。这个“浮”云端就很了不起了,似乎雪是天上的,与云相伴。云是流动的,高出云端的积雪不正给人以“浮”的感觉吗?终南山的阴岭高出云端,积雪未化,风景固然壮丽,但是诗人的妙笔更是幻化无穷,让人神思天外。“林表明霁色”中的“霁色”是什么样子?雨后晴天的天空就是霁色,这是多么清澈通透的感觉。
终南山距长安城南将近三十公里,从城中遥望终南山,平常日子也是极难看清楚的,能看到只是笼罩终南山的蒙蒙雾霭。贾岛的《望终南山》:“日日雨不断,愁杀望山人。天事不可长,劲风来如奔。阴霾一似扫,浩翠泻国门。长安百万家,家家张屏新。”似乎也是对这种经验的解读和验证。因此,祖咏用了“霁”,而且选择的是夕阳西下之时的“霁”。西山已衔半边日,落日的余光铺洒过来,染红了林表,照亮了浮在云端的积雪。日暮之时自然又比白天寒冷;终南余雪,光芒闪耀,就令人更觉寒意阵阵。意思确实完满了,何必再凑几句破坏意境的句子呢?王士稹把这首诗和陶潜的“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王维的“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宽”等并列(《渔洋诗话》卷上),称为咏雪的“最佳”作,确有道理。
主考官仔细品味着祖咏的诗作,反复思量。一方面觉得这是首难得的佳作,另一方面也很赞赏祖咏的勇气和才华,遂不由含笑地点了点头,这也算是祖咏的造化。玄宗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诗人高中进士。很有点像现代高考,才子们不拘一格,或诗歌或文言,一举成名的故事。不过,祖咏的仕途生涯却并不怎么顺利。王维曾感叹道:“结交三十载,不得一日展。贫病子既深,契阔余不浅。”可以算是对他的高度概括吧。心中失落的同时,想想如此不拘一格的才子俊逸之士,在官场坎坷起伏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29.漉酒有巾无添酿,负他黄菊满东篱(司空图《五十》)
——五次坚辞高官厚禄的司空图
《五十》
司空图
闲身事少只题诗,五十今来觉陡衰。
清秩偶叨非养望,丹方频试更堪疑。
髭须强染三分折,弦管遥听一半悲。
漉酒有巾无添酿,负他黄菊满东篱。
司空图(公元837~908年)字表圣,自号知非子,又号耐辱居士,晚唐诗人、诗论家。祖籍临淮(今安徽泗县东南),自幼随家迁居河中虞乡(今山西永济)。唐懿宗咸通十年(公元869年)应试,擢进士上第,天复四年(公元904年),朱全忠召其为礼部尚书,司空图佯装老朽不任事,被放还。后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唐哀帝被弑,他绝食而死,终年七十二岁。司空图成就主要在诗论,《二十四诗品》为不朽之作。《全唐诗》收诗三卷。
司空图20岁左右,就开始四处出游,奔波10多年,希望得到高官名人的引荐。史称司空图小的时候就很有文才,但不见称于乡里,后来朝廷大臣王凝被贬为绛州(今山西新绛)刺史,司空图带着文章进谒,得到王凝的赏识。不久王凝返回朝廷得任要职,做了礼部侍郎。唐懿宗咸通十年(公元 869年),科举主考官就是王凝,司空图应试受到王凝赞许,擢进士上第,时年三十三岁,名声也随之越来越大。而立之年的司空图在《与惠生书》颇为慷慨地说:“及览古之贤豪事迹,惭企不暇,则又环颇尘蔑,自知不足为天下之(上敖下且)也。”诗人意气风发,想通过“修平讨原”及于“济世之机”。不过,之后的几年他并不得志。王凝后因事被贬为商州刺史,司空图感其知遇之恩,主动表请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