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选一匹,那怎么行!”听了此言,朱伯材顿时急了,他让赵枢带人来选马,主要是为了赵枢。可现在众人都有了,偏生赵枢不选,岂非本末倒置?他连忙劝道:“贤侄,我这里虽说都是好马,但也得仔细挑选一番,否则上了战场才发现不合适,岂非拿性命玩笑?还是选一选罢…”
“也罢,我且选一匹!”赵枢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已看过所有战马,根本就没有他中意的。若说勉强合意的,也只有燎原火、乌骓、的卢三匹。可他不想让众兄弟失望,才故意排在最后。既然非要他选,他便走到每匹战马前,用手在马背上一按,若能支持的住,他就要了。可连按了十来匹战马,竟没有一匹能经得住他一按。
看着赵枢一匹匹按过去,杨再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悄然在的卢马的背上用全力按了按,却见的卢马纹丝不动,只用一双大眼睛似是疑惑的盯着他看了又看。他这才松了口气,若只是妨主,倒也无甚,可若是负重太低,却是麻烦。
杨再兴是松了口气,朱伯材却有些赧然,他本想在赵枢面前显摆一把,谁料没显摆成,反倒丢了面皮。可越是这般,他越想让赵枢满意,思来想去,他突地记起,自己还有匹好马,只是想到此马,他又有些犹豫了。
见此情形,朱凤英却是急了,虽说不懂马,但赵枢一匹匹按过去,她却是瞧得真切,不由埋怨道:“爹爹,那些马怎地这般不堪,连哥哥一按都受不得!”
“哪是战马不堪,是你家哥哥太厉害!”朱伯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战马都是他精心收藏了好几年的,其中大部分是他往日的坐骑,还有便是从敌军那里缴获来的。眼看着赵枢将所有战马按了个遍,他下定了决心,便将牙齿一咬道:“贤侄莫非不满意这里的战马?勿用担心,我还有匹好马,只是须得贤侄自己去降服,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哦?”赵枢本已不抱希望,听了此言,不由大喜道:“朱伯父速带我去,且让我看看是何等宝马,竟连朱伯父也奈何不得!”
“且随我来!”朱伯材也不迟疑,带着赵枢又绕过几个营帐,只见一匹灰褐色的战马,被绳圈套住颈项,拴在一截木桩之上。看见有人过来,此马扬起双蹄,发出一阵嘶鸣,竟好似龙吟虎啸。
“好马!”赵枢不由赞了一声,他细细打量着此马,但见:马头至尾长一丈二,蹄至背高八尺,大蹄腕儿细七寸,竹签耳朵刀螂脖,干棒骨,开前胸,脖间鬃毛倒插,响鼻不断,嘴唇微颤,不时露出的利齿,也似刀刃一般。此马站在那里,倒不像匹马儿,却仿佛只狮子。
“自是好马!”见赵枢终于露出满意之色,朱伯材也笑了,他如今已贵为武康军节度使,正二品大员,驻地又在南方,连战斗都没有,自是不需要战马了。能用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换得赵枢的感激,他自是开心。可开心过后,他又不得不提醒道:“贤侄,此马虽好,但性情暴烈,已然咬死了七八个马奴,我本想将其阉割,以去其凶性。可这几年来,我并不需要交战,故而未曾动手,你若要降它,须得小心!”
“朱伯父安心,且看小侄手段!”赵枢说着,便将衣角塞入腰间,可没等他上前,却见牛皋一个飞身冲了上去。
“哥哥稍待,瞧俺老牛为你降它…啊…”牛皋怪叫着扑上前去,谁料回来的速度比去的还快,只见那马双蹄一扬,竟将他踢了回来。若非他武艺高强,及时用双手挡在胸前,少不得要断几条肋骨。
“直娘贼,这马莫不是成了精,怎生这般厉害,连俺老牛都被踢得双臂发麻!”牛皋抖了抖发麻的双臂,嘴里骂骂咧咧,一脸不忿的卷起袖子,竟还要上前。
“老牛,说你不行,你还不信,且看哥哥的手段!”见牛皋已然伤了手臂,罗延庆连忙将他拦下,便要上前驯马。
“谁都别动,此乃我的马,自有我来降服!”赵枢拦住了蠢蠢欲动的众人,他对此马越看越喜欢,除了身上颜色有些难看外,其他都是上佳。最令他满意的是,此马眼神灵动,竟好似会说话一般。特别是面对牛皋的挑衅,那张马脸上似是透着股不屑!
那马看着赵枢缓缓走上前来,似是有些不安,只是打着响鼻,将前蹄刨着地,眼中闪着丝丝警惕。没等赵枢走到它身边,它托地俯下头去,和身往前一冲,脖间的绳圈立时被挣断,直用马头顶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赵枢只一闪,便躲在了一旁。那马陡然刹住,扬起前蹄,兜头踩将过来。赵枢又一闪,却闪在了马后。那马将后蹄一扬,再次踹了过来,赵枢高高跃起,借着后蹄踢出的力道,托地窜上了马背。
“好!”一旁的众人齐声喝彩,朱凤英美目流转,便是朱伯材也不得不服,昔日他可是被这匹马整惨了。
赵枢可没功夫理会众人,此马上蹦下跳,一心想将他掀下去。他拼尽全力夹着马腹,双手揪着马鬃,用尽了周侗与陈广教他的驯马手段,此马依旧不能驯服。眼见自己体力将尽,他目露凶光,嘴里叫道:“若再不服,休怪我掌下无情…”
说着,赵枢单手紧握马鬃,腾出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掌心内气吞吐,便要一掌劈下。那马似是感觉到了危险,突地四蹄站定,竟不动弹了,还将脑袋折回,似是讨好般轻拱着赵枢,看得众人称奇不已。
见此情形,朱伯材连忙唤来马奴,想装上鞍鞯辔头,并将此马拉下去刷洗,自他得了此马,便没人能靠近,此马也有很久不曾洗刷了。可马奴尚未近前,那马又旧习复发,抬起蹄子就踢,呲出牙齿便咬,直将马奴吓得连滚带爬,飞也似逃了。
赵枢笑着接过刷子,并让马奴打了桶水,轻轻为此马刷起毛来。不多时,污秽渐尽,露出一身洁白无暇,只是在耳后有块似是玉兰花般的记号,而腹部左右各有四个旋儿。众人看见此马都十分羡慕,唯有朱伯材瞪大了双眼,失声叫道:“竟是夜照玉狮子…”
“甚么夜照玉狮子?”听得朱伯材失声大叫,众人齐齐看了过去,眼中满是疑惑,唯有赵枢露出了一丝兴奋。
朱伯材环顾众人,却是笑道:“我看贤侄也知其典故,不如由贤侄来说,如何?”
“敢不从命?”赵枢指着马耳后的记号与腹下旋儿,笑道:“且看这里,此马耳后非是记号,据说是角,犄角,而腹下之旋,却是鳞片。传说此马乃是龙种,颈边鬃毛又似狮鬃,夜里还会浑身发出白光,故唤作夜照玉狮子。昔日汉末名将常山赵云赵子龙曾得此马,于长坂坡救扶幼主,七进七出,端的是厉害非常!”
“贤侄所言不差!”朱伯材摇头叹道:“不想此马竟是明珠,却在我这里蒙尘。今日贤侄能得此马,他日定不可限量,老夫无忧矣!”
“这也须多谢伯父赐马!”赵枢爱煞此马,便用手在其颈项间摩挲着,此马也似享受般打着响鼻,竟是十分温驯,只是他人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