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柴桂自诉身份,杨再兴是个胆大的,只是抬头看了眼,便不再理会。而赵枢更是伸手比了个中指,唯有岳飞面露忧虑之色。虽说不明白赵枢比中指的意思,但柴桂从他脸上便看出了不屑,心下甚是气愤,刚想再说些话威胁三人,主考官却是走了出来。
“可以开始了!”三个考官相视一眼,站在中间的主考官向前跨了步道:“本官乃是此次武举主考官张邦昌,为朝廷选材计,命举子柴桂、岳飞上前!”
“鹏举,去罢!”听得主考传唤,赵枢拍了拍岳飞的肩膀道:“休要给我面子,只将他打成猪头便是!”
“哥哥说的对,竟敢威胁俺们,若打得轻了,怎消得心中恶气!”杨再兴也在一旁帮腔,他早就看那柴桂不爽,若非没能碰上,他就自己动手了。
“这…”岳飞犹豫了下道:“哥哥,那人是梁王!我乃区区百姓,如何能与梁王交手?”
“你莫不是准备认输?”赵枢蹙眉道:“校场比武,生死各安天命,你这般畏畏缩缩,能成得甚么大事?若你考不得武状元,岂非令师父失望?”
“有哥哥在,爹爹怎会失望?”岳飞笑道:“小弟的武艺比起哥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废话,我若能做武状元就见鬼了!”赵枢虎着脸道:“鹏举,且放心比武,无论出了甚事,自有哥哥担着!可你若是败了,便休要再唤我哥哥。男人定要有所担当!”
“小弟明白了!”岳飞将手中长枪一紧,便策马上前,对着张邦昌抱拳道:“相州汤阴举子岳飞,见过大人!”
“你便是岳飞?”张邦昌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心里想起了宗泽对他的讽刺,以及刚才岳飞在殿中对他的不敬。
岳飞似是未曾看见张邦昌脸上的阴霾,只是抱拳道:“在下正是岳飞!”
“好!”张邦昌怒极反笑道:“既是岳飞,便开始比武,你的对手是柴桂,梁王柴桂!”
“这…”岳飞愣了下,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大宋武人虽说还有些骄傲,但面对文官却早已没了勇气。他回头看了眼赵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不想输,更不能输。紧了紧手中长枪,他咬牙道:“在下遵命!”
见岳飞竟是不肯认输,柴桂看了张邦昌一眼,那张邦昌暗暗一点头,又露出阴森的笑容,他立时明白了过来,只将手中大刀一横道:“既是你自讨死路,休怪我刀下不留情,来罢!”
“怕你不成!”事到临头,岳飞倒也放下了心中的挂碍,他紧握长枪,与柴桂拼杀起来。二人你来我往,打了近百回合,却是不分胜负。倒是那张邦昌看的津津有味,仿佛是在看戏。
“哥哥,岳家哥哥似是有些不妥…”内行看门道,杨再兴看了半晌,突地蹙眉道:“岳家哥哥平日里枪法甚是犀利,今日用的怎地都是些普通招式。那柴桂虽说武艺不错,但他只要用出杀招,便定能取胜…”
“再兴,此事不怪鹏举,毕竟他只是个百姓,面对梁王,他还有些畏惧!”赵枢眉头紧蹙,死死盯着校场中的二人,随口说了句。
“区区梁王,过了气的皇族,有甚值得担心?岳家哥哥也太小心谨慎了!”杨再兴越看越急,见岳飞险象环生,不由紧张的抓住赵枢的手道:“哥哥,且不能这般,若岳家哥哥再不反击,早晚丧在柴桂那厮之手,你得想想办法!”
“这是自然!”赵枢眼睛一缩,岳飞又遇到了危机,他刚想喝止,却见柴桂一刀砍空,顿时松了口气。
柴桂打了半晌,却是有些累了,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不少。他对岳飞起了爱才之心,便劝道:“你这厮武艺甚是不错,何苦为了区区武状元丢了性命?不如将这武状元让了我,我便在军中为你讨个官职,也省得你苦捱资历…”
“我若是想做官,早已经做了!”岳飞手上苦苦支撑,嘴里却是说道:“若想要这武状元,便凭真本事来拿,休要以身份压人。若非你是梁王,已死在某之枪下!”
“你找死!”柴桂听得此言,恨得咬牙切齿。他为人最是骄傲,来参加武举也是想证明自己,却不想被岳飞一语道破,心中之怒可想而知,手上便加快了几分。
柴桂越打越凶悍,岳飞竟只有招架之功,赵枢实是看不下去了,托地站起身吼道:“且住!”
一声暴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柴桂与岳飞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张邦昌看的正爽,突地被人打断,心下甚是恼怒,便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打断比武?”
“在下也是举子,只是觉得颇为不公,方喝止比试!”赵枢抱了抱拳,丝毫没有打断武举比试的愧疚与忐忑。
张邦昌见状,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寒声问道:“本官光明正大,有何不公?”
“岳飞是个百姓,柴桂却是个王爷。岳飞并非打不过柴桂,乃是畏惧柴桂的身份。两人同为武举,却因柴桂的身份而使得岳飞畏首畏尾,难不成这便是公平?”赵枢冷笑一声,对着场外的武举吼道:“大家说,这公平么?”
“不公平!”杨再兴立即响应赵枢,牛皋等人也举拳呐喊,满场举子都受到了鼓动,竟是齐声大叫,那声音如同山崩海啸,震的三个考官面如土色。
张邦昌本是文臣,何曾见过这般情形,他看着赵枢,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待如何?”
见张邦昌竟是这般胆小,赵枢笑着摇了摇头,想想也是,胆大不怕死的,各个是忠臣,似张邦昌这等小人,若也是个不怕死的,大宋就完了。佯装考虑了半晌,他才笑道:“大人既是考官,自当使考生之间公平。何不让二人签下生死状,也免得岳飞心下担忧,比武之时不敢出全力!”
“签生死状?”张邦昌心里一紧,连忙看向柴桂,这是要命的事,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柴桂与岳飞打了好久,便以为岳飞武艺平平。他自视甚高,才不信岳飞是畏惧他的身份,方落得下风。见赵枢提出签生死状,他甚是愤怒,觉得赵枢看不起他,便冷笑一声道:“签便签,本王如此武艺,难不成还怕个山野村夫?张大人休要担心,且拿纸笔来,我定斩岳飞的狗头!”
“既是梁王都应允了,本官自不会拒绝!”见柴桂甚有自信,张邦昌也不会制止,便叫人捧上文房四宝,写了两份书契,让岳飞与柴桂各自签上姓名,画了押,又交给三个考官用印。待盖上官印,张邦昌将岳飞的交于柴桂,又将柴桂的交于岳飞。柴桂拿了生死状,便递给张邦昌收藏。
岳飞见状便对张邦昌道:“张大人,这文书攸关性命,小人想找个人与我保管,不知可否?”
“自是可以!”张邦昌点头同意,岳飞连忙走下校场,将文书交给赵枢收起。
待赵枢将生死状揣进怀里,岳飞这才在他耳边道:“哥哥,倘若停一会梁王输了,那张邦昌定不会放我离去,你可与杨兄弟守住他的帐房门首,免得有人出来打攒盘!”
“兄弟,你可信我?”赵枢不理岳飞,竟是问了句。
岳飞蹙眉答道:“哥哥,我自是信你!”
“既是信我,只管挑了那柴桂!”赵枢冷笑道:“身为藩王,来参加武举,本就不同寻常。须知他便是做了武状元,也无法加入禁军,最多得个名头。他这般想要武状元的名头,必是有所图谋。结和他的身份,或许是想要招揽英雄,以图谋反!这等心怀叵测之人,岂能留得?”
“哥哥,若杀了梁王,那张邦昌岂能干休?虽说有生死文书,但柴桂毕竟是藩王!”岳飞闻言心下颇为紧张,他连人都不曾杀过,休说杀个王爷了。
“区区藩王,算个鸟!”赵枢按着岳飞的双肩道:“鹏举,你是我的兄弟,凭着这个身份,就不比藩王低。”
“哥哥,小弟知道了!”岳飞唱了个肥诺,才走回校场,翻身跃上战马,用手中长枪直指柴桂道:“梁王,受死!”
“你…”看着有如山峙的岳飞,柴桂心下大惊,连忙叫道:“岳鹏举,依着孤家好!你若肯把状元让与我,少不得榜眼、探花也有你的份,日后自然还有好处与你,今日何苦要与孤家做对?”
“王爷,举子十年寒窗,所为何事?自古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若胜得我,我自是心悦诚服。若以威势相逼,休道我不服,天下举子又有谁服?”岳飞将长枪一横道:“休得再言,且用刀枪说话罢!”
“你找死!”柴桂听了大怒,提起金背刀,照岳飞顶梁上便是一刀,岳飞把沥泉神枪咯当一架,震得他手臂发麻,不由心慌意乱。
“看枪!”岳飞觑的亲切,只将沥泉神枪一抖,七八个枪头乱点,柴桂抵挡不住,却是被长枪穿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