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抱起她,大步往外走。走到屋中,又突然停住。他可以半个月轻轻松松从这里赶到绝人谷,在两年前,这根本是想也不敢想的事。而这种事放在她身上,无论何时都不敢想象。
以他现在的武功,自保勉强可以,若带上她,怕是逃不了多远……
绝望了片刻,他转身将她放回床上,轻轻地盖好被子:“眸……等我们重逢,我再不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头发。”
和衣躺在她身侧,他一夜未睡,天微亮,他悄然离去,正好赶到城门开启,便牵着白马寨借来的良驹疾驰而去。
这一日,语眸比往天晚起。一起来就打开枕边的盒子,来来回回摸着里面的东西,最后将手绢攥在手里,默默发呆。
“怎么了?”明心今日精神极好,昨日莫名睡得很香。
“我梦见他了……”她靠在床头,淡淡地笑成一朵花,“一定是他要回来了……”
明心愣住,看她良久,没有说话。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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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外,绝煞从马背上跌下,一眼看见站在前方的宁丹青,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晚了半日。”宁丹青说。
他跪着,没有说话。他没力气说。
“还有,你记得你进来时从哪个地方开始走路吗?马是不应该骑进来的。”
“对……”剩下两个字他没力气说出来。
“除了对不起,有别的要说吗?”
他抬起头:“我……萧寨主的马……”
“嗯?”
“回来的路上……”
宁丹青点点头,看着他极度疲惫的样子:“继续。”
“累死了。”绝煞说完,突然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宁丹青站在原地,瞪着他,好半天才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身子,然后无可奈何地将他提起,手一甩扛在肩头,缓缓往谷中走去。
只听狭窄的夹道中,传来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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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煞睁开眼见一个人影坐在旁边,端着一只碗温柔地搅动,而后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食物送到他嘴边。他本能地吞下,叫道:“娘——”
“什么娘?!”脑门上被拍了一掌,“是师娘!”
他眼睛冒了几颗金星,然后看清居然是连起君。
“醒了?”门外宁丹青走进来。
“睡傻了,睁开眼叫我娘。”连起君娇笑道。
“白赚一声娘,你不亏。”宁丹青从她手中端过碗,“我来,你去忙吧。”
连起君点头离开,他坐下来,将绝煞扶起来:“身子感觉如何?”
绝煞忙运了一下气:“还行……”
“那就自己吃。”宁丹青将碗塞给他。
他见是一碗粥,仰起头一口气就喝完了。
“饿慌了吧?”宁丹青笑道,“起来洗把脸,外面有饭菜可以饱餐一顿。”
“谢谢师父。”
“惩罚还在后头,不用谢。”
听到惩罚,他没害怕,只是有些心虚。他不该迟到的,不该迟到的……
收拾好出去,感觉脚步有些虚浮,看样子是饿太久的原因。原来,最高的武功的是饥饿,什么样的大侠都杀得死……
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上面摆了几样简单的菜,另有一大桶饭在旁边。
“宁愿不在,自己添吧。”宁丹青说。
他马上添了,也不知现在什么时间,但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想来不是正式吃饭的时间。
他闷头吃了两碗,速度极快。
“好了,接下来慢一点。”宁丹青说。
他马上听话,开始细嚼慢咽。宁丹青没有说话,他悄悄看了一眼,问:“师父,我回来多久了?”
他连夜赶路,早想休息,不可能只睡一夜那么简单。
“三天三夜而已。”宁丹青说,“萧寨主的马你不用赔了,但以后见到萧寨主记得道歉。”
“是……”
“吃完饭去找你小师父。至于惩罚……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罚人!宁愿可以罚她去练武,至于你……算了,你就将心法和口诀默写一遍吧!”
正好他们师兄弟都是懒人,有几本书扯坏了一直没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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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宁愿送绝煞出谷后,自己也悄悄溜走。绝煞回来两个月后,她被萧雨寒的人送了回来。
几个月不见,绝煞再看她,发现她已不是初见时那稚嫩的孩子模样,开始有些少女的样子了。
宁丹青怕是故意放她溜出去玩几个月,待她一回来,就以惩罚为由,天天逼她练武。
她心不甘情不愿,找连起君求救。宁丹青对连起君道:“冬天的时候让他们在山上练剑,我去指点,你也可以去看……可以带笔墨纸砚。”
连起君一个激动,马上不认女儿了,天天观气候,叹这冬天到底什么时候来呢?
绝煞已把刀法学完。袁野人不想把大好时光耗在他身上,自然是将胸中有的都快速教给他,至于他接不接收得了,他是不管的,只告诉他:“自己练!我一个月验收一次!有不懂的再问。”
宁丹青这边好许多,几乎每天都会花时间在旁指导。虽然他选了刀做自己的武器,但宁丹青是用剑的,自然也将剑法教他一些。
冬日的山上积了很厚的雪,绝煞在雪花纷飞中挥刀舞剑,不下雪的时候他也舞得雪花满天飞。宁愿站在一边,披着厚厚的斗篷,两手握着剑柄,手腕翻转,几下就将剑落在地上。
她一吓,偷偷去看宁丹青。宁丹青坐在远处石碑下,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旁边一根小板凳,上面坐着连起君。连起君正低头画画,他为她撑着伞……
宁愿看见他们静谧守候的画面,舍不得动了,呆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