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绝风看着她,知道这姑母不是说来玩的。别说他们母子是靠她有今天,绝煞母子也是靠她才有名分,否则不过是一个贱婢和私生子罢了!
他甩开她的手,拂袖离开:“将他带走!否则别怪朕不顾兄弟情义!”
碧月扭头看着绝煞,厉声道:“放开她!”
绝煞有些怕她,看了看怀中脸色苍白的语眸,好久才将人放开,唯唯诺诺地走到她身边:“姑母,我……”
“你什么你?也不看看你做了多大的蠢事!你想将你姑母和母亲一起害死吗?”
“可是语眸姐姐——”
“跟我走!”碧月大喝一声,牵起他的手就往外面拖,头也不回地道,“太妃也赶紧回宫去吧!”
良月听了,低声说了一句“是”,却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留下来照顾语眸,等太医离开了,她才起身告辞。
明心送她出去,走到无人处问:“我记得你当年好像死了?”
良月身子一僵,回头看着她,想起往事,恍若云烟,禁不住一叹:“那个……好像是叫‘雪梅’吧?她不知哪里得了一颗假死药,她自己不想活了,便将药给了我。我吃了,假装自尽,被扔去乱葬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为重获新生,哪知遇到了公主和苏贵妃,就被带来了这里。”
“苏贵妃呢?”
“死了。”她悲伤一笑,“她可以屈于人下,却不甘被我使唤。我们先是在公主府上,后来进了宫,我想着曾经主仆一场,就随她了,她没几天就悬梁了……”
明心不知她怎么做到夫人这位置,想想是别人的故事,也不问,就道:“奴婢就送到这里,太妃自己慢走。”
良月神色一恍惚,“奴婢”、“太妃”……她们曾都是宫女,现今却算是有主仆之分了啊……
“我明天再来看公主。”她道。
“别来吧。”明心淡淡地说。
她一窒,忍不住哭道:“那等公主缓过来,你代我道个歉……绝煞、绝煞……”她捂着脸哭起来,“若公主要他拿命来偿,就先拿了我这条去吧!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有责任,却不愿见他死!那么,至少让我死在他前头……”
明心神色一凛:“公主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你不要曲解她,她已经够委屈了!”
良月听了,连忙点头:“是是是,是我错了,我再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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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眸大病一场,过了两三个月才见起色,天又燥热起来,难以让人清静。她成日躺在榻上,脸本来没什么血色,整个一副红颜薄命的样子。
这么长的日子里,除了碧月和良月来过几次,无人再来看她。慕容绝风想是嫌弃她已非完璧,连样子也不做了。
异国他乡,如此境地,她倍感凄凉,坐着坐着就垂下泪来,有些时候睡着了也伤心地哭醒。
明心也偷偷地抹了不少泪。语眸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眼睛没了,但其他地方一直是健健康康的。不像语诀,因静言怀着他时受了背了不少心事,后又早产,弄得身子孱弱,一不注意就生病。在璧周时大家多宠她?到了这里倒来受这罪,几个月就变了人样……
这么下去终不是办法。
一日午后,语眸本是要午睡。但心情不好,外面又是啾啾蝉鸣,直吵得她睡不着觉。
她平时午睡时除了明心,其他宫女都不在身边。此时,明心见她不睡,便趁机问她:“公主,你想不想回璧周?”
语眸一愣,叹气道:“哪天不想呢?但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说着就哭起来。
璧周……那么远,就好像生离死别是上辈子了。她从小便同情那些和亲远嫁的公主,南宫、细君、解忧、昭君、文成、金城……现在,她更能体会那种悲凉,体会那“吾家嫁我兮天一方”、“愿为黄鹄兮归故乡”的哀戚与无奈。
“皇上将你嫁来,不是让你来受苦的!”明心说,“他若知道你在这里受苦,必然将你接回去!才来几个月就这样了,未来还有几十年,谁知道会怎样?那还不如回去,就算孤身一人,但大家到底是爱你的,好过在这里受苦。”
“可我怎么向他解释?小的苦吃不了愧为她的女儿,而这种苦让他知道,他向这里发兵怎么办?我可不能成为罪人!”
“当然照实说。”否则茂荀那边没理由接她回去,“公主深明大义,皇上也不是冲动的人,你们必能达成共识,不至于挑起战争。这边的人理亏,除非是故意想打仗,否则也不会挥兵南下。总之,大形势不变,唯一变的是公主的命运!”
语眸想了一下,问:“王爷被怎么处置的?”
明心不悦地道:“哪里处置了?没听说!大长公主很护他,连皇上都动不了他呢!他是一个傻子,怕是早已忘得干干净净,独留公主这么可怜……”
明心实在不愿提这些伤心事来刺激她,但现今不找办法解决,真会被那些人欺负到头上来!哽咽了一会儿,她低声道:“王爷说,那夜是皇上灌醉他的……当时明明说皇上驾到,太监规避大家,不让大家接驾,直接让皇上进屋,第二天却变了人……”
语眸明白她的意思,道:“那日去找他,我本想拿这点问他。以为他会给我一个交代,便忍了下来……我姬语眸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她九岁时就能从太后手中救下自己的母后,自然也是有胆有识的。只要将那夜的情况问清楚,然后去与慕容绝风对质,证明是他故意为之,她便可要挟他放她回国。
但她在这里孤立无援,不可能找那些宫女太监来问,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慕容绝煞。傻子没有心机,应该是问什么答什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