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早,云裳走进玉简阁,对先她一步到达的业周道:“明老师,早。”
业周点头:“早。昨天叫你写的《木兰辞》呢?”
“木兰……”云裳眨眨眼,左右看看,然后东翻西找。
“你又没写吗?”他皱眉,无奈又愤怒。若不是有圣旨在前,他还真不想教了!公主就是这样,不能说,更不能骂。一连三天,上课的时候不认真,留下的作业也不做。
“写了!”云裳突然得意洋洋地笑,“翠儿!”
翠儿马上呈上一卷纸,明业周拿过来,狐疑地打开,果然写得工工整整。
“不是三份吗?”明业周问。
“哼哼——”云裳从衣袖拿出另外两份。
“很好。”明业周将三份都看完了,放在桌子上,“徒儿表现良好师傅会赏,顽劣不堪一定会罚。”
“昨天罚我抄三遍……”她委屈地咕哝。
“我是叫你自己抄!”
“呀?你……”云裳指着他,怎么可能,明明叫他们仿她笔迹写的,“你说什么?是我自己抄的啊!”
“笔迹很像,但是你没那力道。”
“这也能发现?”
“把手伸出来!”
“什么?”云裳将手藏到身后,“你要打我?”
“是,现在只是师徒!”业周伸手抓住她的手,硬生生拉到跟前,拿起毛笔在她手心里一扫,一团墨就留在了那里。
“你这是干吗?好氧!”云裳使劲抽手,抽不回来,突然看见他拿起戒尺,“你真要打人?!”
“直到把墨打散!”他毫不留情地打在她手上。
“啊——”云裳一下就滚出眼泪来,这辈子哪里挨过打,“好痛……”
“明大人!不可以!”翠儿在身边大叫。
云裳被打后只知道哭,别的都不知道了,而业周足足打了十下才停手:“没我的允许不许洗手!”
“……”
“上课!”他放好戒尺。
“……”她看着他,奇异的是,只有委屈,没有愤怒,“痛……”
“我打的是左手,你写字用右手。”
“你……”云裳伸出右手抹抹眼泪,有些愤怒了,“不洗手怎么上药……”
“不上药不会死!每天睡觉前起床后对着那团墨反省,哪天你听话了我会叫你洗。”
“我干吗要听你的!”
“没我的允许你就洗了那么我会再画,并且每画一次打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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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周打公主?!此事惊动了整个皇宫,除了不与人争的仪和宫和端宁宫。太后、贵妃都想去脂练宫好好训他一顿,但是皇上有旨,上课期间,谁都不许打扰。害得太后和贵妃只能去宣德宫找茂荀。
茂荀说:“朕会处理。”将一干人等打发掉,再叫福公公去脂练宫,“你去看看,顺便叫明卿家过来陪朕用晚膳。”
此时的玉简阁里,云裳一边愤恨地瞪着业周,一边写字,偶尔还会看一眼左手心里的墨汁。
“认真点。”
“哼!”
“……”他看自己的书。
“姓明的!我诅咒你娶不到老婆,绝子绝孙!”
“说粗话……”
“你敢再打我?!”
“不认真改正的话,墨汁永远留在手心里。”
“你……”云裳抬头,将手中的笔掷向他。他头一偏,毛笔从衣服上擦过,白色的衫子被染黑了。
“不许换掉!”云裳跳起来,“徒弟不听话没学好,是师傅没教导好,你的责任可大了!所以,在我手心里的墨汁没洗掉前,你这件衣服也不能换不能洗!”
业周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她开心的脸,点头。
晚上,他去陪圣上用膳也只能顶着这副尊容——他答应了的事情必须做到。
茂荀说:“没事,朕赏你十套新衣!等你换下的时候随便挑!”
“谢皇上。”
“谢谢你帮朕教育妹妹,干一杯!”
“微臣……”
“开怀畅饮!不够开怀是抗旨,判你充军——在教完云裳后执行。”
“……”那还是乖乖喝吧!
“业周,朕问你……不算国事,只是朕要听取良言……那个,淮河那边……”
“哦,微臣觉得呢……”
“说得好!继续喝!丞相大人和将军大人抢宅子的事情实在不必要闹到朕这里来,但是又不能乱判……有没有什么妙计?”
“其实……这个简单……”
“朕想出宫待几个月再回来……”
“这个绝对不行!”
“那喝酒!”
“……”
一夜下来,业周的白衣服上不只那一团墨,还有酒汁、汤汁……还好第二天云裳表现良好,大概过两天他就可以把衣服换掉了。
第三天,云裳再次看他不顺眼,将笔扔在他身上。后来,她拿砚台当凶器殴打他,没打到人,但是墨都泼到了他身上。
一天在院子里下棋,突降大雨,两人淋成落汤鸡回到玉简阁。云裳拿出手帕擦身上的雨,然后擦手……
业周见她手心里的墨就要擦光了,心中大快,终于可以换衣服了!云裳却突然跑到桌边拿起笔在手心画上一团大大的墨……
他将那件衣服整整穿了三个月,从白的穿成花的再穿成黑的,从夏天穿到秋天云裳才放过了他。并且这之间他还被茂荀拉到宣德宫用膳、开怀畅饮无数次……
从此,他时刻膜拜孔圣人的圣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