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
“我如果有了喜欢的人,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微笑着生活下去,不过如果真的在一起的话,也肯定会有这样想要流泪的日子,我虽然不多想流泪但其实还是流了。”——苏沫日记
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上了高志云的车。
“志云,我和他今天不过是他答谢我在他生病时去看望过一次,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你明知道他对你有别的想法,你还和他同进同出,拉拉扯扯,你这样是在鼓励他吗?”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可是我已经明确地拒绝他了。”我无力地分辩,林弛这个名字一直如同芒刺般生长在他的心房。
“可是你之前也明确地拒绝过我啊!女人不是最会变吗?”他紧跟一句。
“我以为你会相信我!”
“我是想相信你,从昨天接到那通电话我就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你。但你看看,是你让我觉得自己的相信是多么可笑!”
我理屈词穷,甚觉委屈。突然,我的逻辑转过弯来,转头冲他大声说:“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可以和谁在一起,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们并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约定,而你也压根儿没有打算过和我有什么法律上的关系!”这是我心底的隐秘,无声无息间,它已疯狂在我的心间弥漫。
换作他一时楞住。这时,路上又一个红灯,他急踩刹车,车早已超出停车线老远,停在了路口上。绿灯通行的车在我们的车周围乱成一团,猛叫喇叭。
他不管不顾,眼睛只盯着前方。
我也不再说话,缩坐在座位上。
忽然,他黯然地说:“你是在怪我对你没有承诺吗?”
我望向窗外,忽然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他伸手过来,将我揽入怀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爱情,真是让人辛苦。
两个人相互不停折磨,不停纠缠。如同藤缠树,一圈一圈紧紧围绕缠绕,最终一起干结而亡。
他载我回到他的公寓,没有再提林弛和今晚的事。他就这样抱着我,缠着我,俩人在忧伤的情绪中激吻拥抱,直至高潮。
午夜时分,我睁开双眼,看见高志云正在床头吸烟。他的侧脸逆着光看不清模样,口中的烟雾从他嘴里慢慢吐出,如炊烟般渺渺上升。
枕着枕头,望着他受伤的嘴角心下一痛,我想有些故事也该是说出口的时候了,于是开口问:“志云,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答应和你上床吗?”
他吸着烟,闭着眼神情安然,但睫毛却动了一下。
“如果我跟你说我只是想赢一个人才同意和你上床,你会相信吗?”
他仍然没有回应,只是睫毛动地愈加厉害。
我轻声继续说:“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叫做韩琳的女人,我想你早就忘了吧。”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高志云转过头看着我,奇怪的问。
他按灭烟头,刚洗过澡头发湿湿地拢在脑后,脸上的水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滴,也许是白色浴袍衬底的缘故,他的肤色显得更加黝黑。
我垂下眼睛,故意说得“这其实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嗓音,想使他听起来没怎么奇怪,“也许你听说过吧,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我爸爸是二婚,而我是他的第二个女儿,他的第一个女儿的名字就叫做韩琳。”
“我不懂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问,好奇让他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刚才的故事还没有完,我爸妈刚离婚那段时间,母亲因为要忙着工作所以白天都把我放到爷爷奶奶家。但母亲不知道他们一向就不太喜欢我,他们觉得我不聪明学习不好说话不甜,于是经常让我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自己玩耍。从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时常偷偷给姐姐买好的文具和吃的,却很少会给我买。后来姐姐的母亲再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简短地答,可就是这样的叙述也仿佛让我回到了以往的回忆中。
“我还是没有听出来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不解。
“其实……其实我很讨厌偏心的爷爷奶奶,我也很讨厌什么事情都好过我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更厌恶陷入这样自卑的自己。”我坐起身来,和他肩并着肩,也许这样的肌肤相亲可以让我心里的不安减去一些。
“偏心的确很让人厌恶。”他点头:“小时候,我总是穿我哥哥穿旧的衣服和鞋子。”
我拼命克制着自己:“所以……我不希望的东西全都被她抢走,我不想在她面前认输……在答应你那天的上午,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低着头,下意识握住我的手往被子里缩缩,说:“继续。”他的声音低沉干净,如同深潭里的泉水。
“她给我打电话说了你的事。”我不想隐瞒,主动提了出来。
“说我什么?”高志云很警惕。
我拿眼瞄了瞄他手握住我的那支手,小声说:“她说了你和她的关系,让我趁早离开你。她说,你是一个活在自己密闭的空间的人,对谁都不能百分百打开心房。她说,只有她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听到这里,高志云有些局促,片刻即调整过来,深吸一口气说:“我承认在遇到你之前私生活很混乱,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在和你一起后,我一次都没有犯过错。”
我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志云,我想说的是,我那晚之所以答应你,其实有百分之八十是因为我心里那些邪恶的念头,我不想在她面前认输。”
“其实没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有的人是贪婪,有的人是暴力,甚至有的人是嗜血,比起他们,你这个实属正常。而且,重要的是,是她让你主动靠近了我。”他平静地解释。
“你不会因为这个觉得我欺骗了你?”
我没对他说,这正是韩琳威胁我的筹码。
“女人我向来不在意,我在意的那个人你心知杜明。人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像抓住曾经幸福过的自己不放手,但是想要重新开始的话,就要接受现在的自己。”
“你是指林弛吗?”话题又回到了原点,虽然志云的话我都明白,但是依旧感到沉重。
他转身面向我:“事实上,不止是林弛,还有很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对你有着非分之想的人我都讨厌和嫉妒。但是,也许我厌恶的是不能给你任何承诺的自己……也许我把自己以前身上受到的伤强加到了你的身上。”
这一刻,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脆弱的意味,竟令我心生怜悯,我对着他发起宏愿:“志云,以后,除非你说分手,不然我不再提。承诺什么的,与我而言都是过眼云烟。我……我……”我把头埋进了被窝,小声地说:“我爱你。”
他的表情松懈下来,笑容又浮现在脸上,他凑近我说:“沫,我也爱你。但……”话没完,他站起身脱下浴袍,重新压在了我身上。
我躺在床上,望着身上的他,只觉心境仓惶,窗外的霓虹,正一寸寸短去。
突然,心里一紧,伴随着他强有力的进入我觉得我将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