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装修华丽的卫生间大镜子前审视着自己裸露的身体。
这里是谷雪的家,谷雪的卧室。
从此刻起,一年之内,她将拥有谷雪的身体,以谷雪的身份生活。看着这具新的身体,她的心中控制不住地激动。
用另外一具身体,体验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太匪夷所思,也太刺激也太富有挑战性了。虽然她决定做这个实验的时候,是为了挽救姐姐的性命,但现在让她理智地重新选择一回,她一样会做,即使风险大,即使真可能变成植物人。
只是,可能不会跟姐姐交换。
因为她对豪门的生活,多少有些恐惧,有些不情愿。
对着镜子中自己的新身体灿然一笑,谷雪这幅相貌太漂亮了,比自己原来漂亮多了,身材虽然略微偏瘦,不过她有信心,一定能保养到最佳状态。
雪儿姐姐,我一定好好地帮你活一年,为你挣回属于你的东西。
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向自信的目光。
哗啦的开门声让谷雪一惊,扫了一眼仍然裸体的自己,吓得匆忙冲进卧室穿上衣服。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单身一人,她结婚了,是个豪门媳妇,有个虽然是标准高富帅,却很无情、很禽兽的老公。
刚坐到梳妆台前,就听到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景烨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门厅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那是谷雪一向的习惯,只要晚上在家,这盏灯就亮着,每次都是景烨关掉,或者谷雪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关掉。
心急地鞋都没换,景烨穿着皮鞋咣咣咣冲上二楼,猛地推开谷雪卧室的房门。
谷雪一身家居服,正地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着湿头发,对巨大的门声似乎很不满,冷着脸,微微蹙着黛眉。
景烨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只手死死地攥着门把手,似乎想把门拽下来,黝黑凌厉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谷雪,非常想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然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咣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他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的。
看着景烨退了出去,她习惯地拍拍出自己的小心肝,缓缓地吁了一口气。丫的这厮长得也太帅气了,虽然西服皱了,脸上的爬满了疲惫,但一点没损伤他的冷魅俊气,反而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沧桑。
不怪那么多女人愿意倒贴,男人长得帅气也占优势。
只是空有一身好皮囊,做的事情却禽兽不如。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景烨从楼上下来,看到跟着进来的凌烽站在门厅。
“真回来了?“凌烽问道。
“一万元明天我会让秘书打到你的账户上。“景烨绝对属于卸磨杀驴那伙,跟本没想让凌烽进来。
凌烽习惯了,也不计较,掏出车钥匙扔给景烨:“要不要我帮你叫份外买?”
“不必。“景烨展开四肢,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
凌烽自嘲地一笑,关上门走了。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谷雪在楼上走动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却能神奇地让景烨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结婚五年,不得不承认,谷雪已经刻进了他的生活。
换了身体,又换了环境,谷雪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医院回来前,跟华子恺、麦麦和姐姐在医院的精致小餐厅美美地大吃了一顿,吃得很饱了,这会却又感觉饿了,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多,离天亮还早着呢。想了想,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第一次住这样的公寓,她却并不感到陌生。白天,姐姐详详细细地画了一张公寓平面图,告诉她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厨房和卧室是姐姐画得最详细的地方。
平时谷雪很少出门,饿了自己做饭,不过这一趟十多天没回去,冰箱里的东西恐怕都坏掉了。
下楼,门厅的灯仍然亮着,姐姐的这个习惯她也有,上中学时,父母回来得都很晚,她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厅的灯打开,给父母留盏灯,如果灯亮了一夜,不是父亲彻夜未归,就是母亲彻夜未归,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回来,那盏灯都不会关。
厨房在一楼的右侧,开放式的。谷雪打开厨房的吊灯,拉开冰箱门看了一眼,果然什么都没有了。姐姐说过,她请了钟点工打扫卫生,曾嘱咐过,如果自己几天不回家,把冰箱里过期的食品扔掉。
上下找了找,橱柜里还有几包成袋的汤料和火锅面。谷雪翘翘嘴角,不自觉地地笑了,姐姐是豪门贵妇啊,居然也吃这种东西。
对于姐姐,她基本上没有印象,父母带她回国的时候,她才两岁,若不是父母偶尔会对她提起谷雪姐姐,她恐怕连名字都忘了。
姐姐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以及医大的钟教授,方教授,年轻的时候是德国海德堡大学医学院的同学。
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姐姐,就莫名地喜欢她,知道她是自己的小雪姐姐后,更义无反顾的要救她,哪怕可能搭进自己。
也许,跟姐姐一起生活的两年,非常快乐吧。
钟教授说,自从会走路,自己就天天跟在姐姐的后面,标准的小尾巴,父母带她从德国回国前,还大闹了好几天。
钟教授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一改平日的严肃,温和而慈祥。
跟了钟教授半年之后,她才无意间知道钟教授和父亲是同学,平日里,钟教授对她的要求很严。
凉水锅里放入汤料,烧开,还未加入火锅面,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突然的说话声把谷雪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差点扔进了锅里。
景烨蹙蹙眉头,她就这么怕他?
“你,你怎么来了?”谷雪完全忘了这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也饿了,你多煮一碗。”景烨说完,很自然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这是什么情况?!姐姐说过,景烨已经有很久没有跟她一起吃过饭了。
事实上,近一年来,景烨不在家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多了。
关于景烨,姐姐说得并不是很多,景烨和姐姐两人一直关系冷淡,常常视对方为空气,最近一年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一张纸都能写下。
关于景烨,姐姐不愿意多说什么,她完全理解,一个男人沾花惹草还可以容忍,反正她也看出来了,姐姐根本不喜欢他。但把女人带到家里来,当这妻子的面做那种事情,只能用禽兽来形容。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
姐姐是当天晚上,割腕自杀住进的医院。
姐姐淡淡地笑了,摇了摇头:“不是,大家都误会了,其实,那天发生了点别的事情。”
沉默了良久,姐姐没继续往下说,她也没继续往下问。
“小莜,我知道这件事情,太委屈你了,但有一件事姐姐还想求你,无论如何,不要跟景烨提离婚,行吗?”姐姐抓着她的手,眼中流露着恳求。
“为什么?”虽然用着姐姐的身份,但离婚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会自己做主,她只是不明白,姐姐死都不怕,为什么怕离婚。
“可以不说吗?”姐姐的目光缓缓地移向窗外。
“发什么呆呢。”景烨突然的一句话,再次把谷雪吓了一跳。
谷雪火了,筷子一扔,冲着景烨吼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知道啊,大半夜的,你穷嚎个什么?要吃面自己煮,没人伺候你。”
说罢一把拽下身上的围裙,扔在台案上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找个碗给自己挑了一碗面,端着上楼,对坐在餐桌旁愕然看着她的景烨,完全无视。
景烨一直目送着谷雪走上二楼,直到转个弯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他确实惊愕了,认识六年,结婚五年,谷雪这份火爆脾气,他第一次见到。
更让他意外的,他居然不生气。
起身走到炉台前,锅里还剩一小碗面,他方才进来是说多下一包,看到谷雪确实下了。
只是往碗里盛,就闻到了诱人的香气,景烨很快把谷雪剩下的一小碗面吃个精光,仍意犹未尽,不知是自己饿了,还是很少吃谷雪做的饭菜,不知道谷雪煮的面,竟也这么好吃。
回忆了很久,景烨终究没想起来,上一次吃谷雪做得饭菜,是什么时候,他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跟谷雪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
自己对谷雪确实太漠视了,她毕竟是自己的老婆。
早起下楼,见谷雪正坐在餐厅里吃自己做的早点。
景烨很自然地在谷雪对面坐了下来,定睛看着她。
她被看得浑身长刺,气愤抬起头与景烨对视,这人的行为太怪异了,姐姐不是说,他从来对她视而不见,也从来不在家吃早点吗?
“我没做你的。”很坦然地说完,谷雪继续吃她的早点。
“我可以先吃你的,你再给自己做一份。”景烨起身,长臂一伸,将谷雪手中烤面包和面前的牛奶拽到了自己面前,面包谷雪已经吃了两口了,景烨毫不在意地三口两口吃掉,牛奶也喝得一滴不剩。
“我走了,晚上回来吃饭。”同昨晚她无视惊讶的景烨一样,景烨也无视被石化中的她,径直走到门口穿上鞋,扬长而去。
谷雪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还是没明白景烨这唱的是哪一出。
想不明白她也不继续想了,反正一会去研究所,见到姐姐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