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门玄烨叫秋若彤换上了男装,作为他的亲随身份随军上路。门玄炎带兵从另一条路走了。
尽管秋若彤会骑马,可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在马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晚上多数时候还要赶路,这样折腾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每次下马都觉得两腿麻木,腰失去知觉,走路打颤。简直生不如死,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随军的车辆拉的都是粮草补给兵器,作为伺候门玄烨的亲随不可能叫你坐车,只能咬牙坚持。
“不能歇歇吗,马也受不了啊!”又是急行了大半日,秋若彤在马上有点摇摇欲坠,马的缰绳都握不住了。
“再过半个时辰!”门玄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淡淡地道,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秋若彤只觉得眼前发黑,强撑着一口气等到了休息,只听得一声令下“停!”就直接从马上滑下来躺在了地上,两条腿还不停地发抖。
“统领,这?”另一个亲随看着秋若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用管她,支帐篷,埋锅造饭。”
“是!”带着人安排去了,心里暗想,小白脸就是小白脸,真是没用!
秋若彤的男扮相还是很成功的,夹在这些男人中,除了门玄烨知道她是女的,其他人愣是没有一个看出来的。
门玄烨从马上跳下来,将他的马和秋若彤的马缰绳交给另一亲兵叫叫他安置,然后自己站在秋若彤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秋若彤,目光闪烁着凌厉,半刻道。
“不要睡在这里,地潮,当心生病。”说着转身往前走去,只听秋若彤有气无力地道。
“你要是有这份好心早就该下令休息……”她半闭着眼,并没有发现门玄烨的目光,再说这一路上对门玄烨的性子也有些了解,是那种沉默寡言,冷静沉稳的人,即使发现也不会多想。
秋若彤的这种口气在门玄烨听来很是轻佻,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大步去了。
秋若彤没躺多久,挣扎地起来,歪歪扭扭地往帐篷那边去,她这几日都是睡在门玄烨帐篷旁边,为了方便门玄烨随时传唤。
进了帐篷往地上的毡毯上一躺,浑身都是酸痛,想睡觉也睡不着,瞪着眼盯着帐篷地发呆,耳边传来外面那些小兵们的嬉笑怒骂爆粗口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这一刻感到很不真实,有点像前世看的军事电影镜头,唯独身上的酸痛提醒着她这是真实的。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很好笑地想起了这个故事。
随军行路已有四天,听说是去南方打仗的,还是太子叛乱,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她只是担心自己想去的南方是否太平,还有就是这里的南方和前世的南方会不会一样,这是个问题。
有时候想想家里秋老先生、刘氏、项氏等,不由有些出神,自己也有个家吗?只是几个月就觉得那些人遥远起来,亲情果然不适合她这样生性凉薄的人。
正胡思乱想着,门玄烨挑着帐帘进来。
“去领饭。”然后又走了。
秋若彤只好起来,去领饭再送到门玄烨的帐篷里,也包括自己的那一份。
她是门玄烨的亲随,按理说应该自觉地做这些事,只是她每次都累得不行,又胡思乱想地过了时间,门玄烨没办法只好来提醒。
自己去领能死去啊!秋若彤心里诽谤着。
两大碗饭,两大碗菜,两大壶茶,很简单。回到门玄烨的帐篷里放在矮桌上,饭是小米饭,菜是白菜炖肉,还好这样的季节青菜下来了。茶也不是很好,秋若彤还很奇怪,这京城里的侯爷府的公子出来打仗就吃这些?
她不知道的是,门家是太子的人,曾经身为靖王爷现在当上皇上,在这个过程不但没有功还有过的门家带兵攻打蛮夷,提供这样的饭食已经是很好了,皇上并不希望门家这两个公子能回去。确切地说,希望他们击退蛮夷也是个战死英雄的结局。
门玄烨吃着饭看着一边的羊皮地图,神情始终阴沉着,这一路上秋若彤就没见过这个人露过笑脸,或者说,从见过这个人就没见过他有笑脸,想起门玄炎那笑眯眯的样子心里还真是感慨,明明是兄弟性子怎么差这么多呢?
吃过饭,门玄烨叫她去把监军和两位将领叫来。
秋若彤带着人回来,门玄烨却也将她留了下来,命令旁听。
亲随还有这项义务吗?秋若彤不知道,不过心里也有点好奇,战前商讨这样的情景都是在影视书上看过,这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桌上撤下碗筷,放着地图,上面标识着各种地貌,秋若彤胡乱猜测着那些标识代表着什么,听着门玄烨他们商量探讨最近最快也最安全的接下来行军路线。
商讨一番后,再次肯定了原来的路线,确定一路以来还算太平。
“洛城那边粮草伤药已近用光,咱们半个月之内如果不能赶到,军队的战士们即便不战死,也会饿死了。洛城将不攻自破。”监军身份的许有义推开地图,长叹了口气,“大军日夜兼程半个月,再加速,人都垮在路上,到了洛城也没多少战斗力了,实在令人堪忧啊!”
门玄烨皱起眉。
“若沿途没有内敌外敌伏击突袭,我们这样的速度,也还是赶得及,只怕路上未必始终太平。”说着深深地看了许有义一眼,“洛城不能败!”
许有义愣了下,明白门玄烨的意思,自己这个监军是皇上派来的,这个时候门玄烨自然对他有疑,只是在危及江山社稷之时他还不至于去做落井下石的事,即使算账也要等仗打完了再说。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他手指用力搓了搓眉心。
“洛城不能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门统领无须多虑。”这意思是不用担心自己人在这时候给你穿小鞋。
门玄烨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今晚我们连夜急行,明天中午在休息,叫将士们都好好休息,晚上好赶路!”
“是!”许有义等人应道下去了。
秋若彤倒吸了口冷气,听了这么多就这句听明白了,又夜行,还要明天中午才能休息,这个也太……
“门统领,那个,我实在受不了,要不我留在后面吧,我慢慢走,行吗?”秋若彤觉得自己再经历一次夜行,明天的太阳可能都看不到了,她现在的两条腿的内侧可是血肉模糊了。
门玄烨正想着许有义说的那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闻言抬起头,看上秋若彤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阴沉的神情似乎更加阴沉。
“你想留在后面走?”
“是啊……”秋若彤有点害怕,这个门玄烨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那气势这么吓人,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就让人觉得有股寒气扑面而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不行了,又不能耽误你们的正事,我就在后面走吧……”
秋若彤结结巴巴地道。
“你觉得你是个外人是吗?”
“是啊,我就是个随行的。”难道不是吗?自己不过是去南方,可不是跟着他们去打仗啊。
“你是这么认为的,可别人呢?也会这么认为吗?我们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泄露军机,你留在后面一旦落到不该落到的人手上怎么办?不管你说与不说我也不能冒险。再者说,你即使什么也不知道你以为就会没事?前方打仗,洛城是前往江南的重城,又是隔着大江,你以为你能平安?你是个聪明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秋若彤一屁股就坐在了那,脸上一白,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又是一夜半天的急行,还好第二天的太阳秋若彤看到了,只是半死不活,感受着两条腿内侧的疼痛麻木,欲哭无泪。
“她可有在路上留下什么痕迹?”门玄烨叫过自己的一个亲随问道。
亲随早得令这一路上监视秋若彤的一举一动。
“没有可疑之处,就是……”
“什么?”
“有点古怪,遮遮掩掩的,像个娘们。”亲随不知道该怎么说。
门玄烨知道秋若彤是个女的,亲随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嗯了一声,叫他继续,在没有其他的表情。
对秋若彤门玄烨总觉得古怪,一个普通的女儿家和他们这些男人在一起同行并没看到她别扭、不适来,这就不是轻浮不轻浮能解释的了。难道真的是奸细?又觉得不像,哪有她那样没用的奸细,骑个马都不能坚持。真是叫他摸不着头脑。
中午时分,吃喝完毕,秋若彤和随军的大夫要了些药材躲起来处理了一遍腿上的伤。由于是中午歇息并不扎帐篷,她也只好走的远一些了。
处理完她不敢久待赶紧回来,门玄烨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不太平的世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一旦……那可就太可怕了!
她离开不久,监视她的亲随出现在她处理伤口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异样这才离开。
走到离门玄烨休息不远的一棵树下,也不管地上脏净,直接躺下,透着树冠望着天空,虽是中午,刚才还是火辣辣的太阳,现在有点阴云密布,并不觉得太热了。不会要下雨吧?下雨也要走吗?秋若彤很担心。
门玄烨看着一边的秋若彤,就那么很大方地四仰八叉地躺着,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是个女的,是怎么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怪不得这些人都没怀疑呢。想想初次见面的那张脸不由吐出一口气,就凭这一点就不是哪个女子能做到的,还做得这么有恃无恐,理气直壮!真是叫人玩味啊。
这一路上,他随时绷紧了神经,思索防范着可能发生的意外,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说起这个秋若彤抛却是不是奸细不说还真是叫人缓解压力。
这时远远响了一声闷雷,门玄烨视线转向了天空,黑云压顶,像是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不禁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