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在丽鱼脸上陡然一转,丽鱼立时便慌了心神,惊恐道:“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丽鱼只是一弱女子,怎能有如此本领,陛下明鉴!”
此时,太皇太后也已然安定下心神,沉稳道:“陛下此言有何证据?只听皇帝如此推断,将一切推责在个女子身上,便能服众吗?”
刘浚闻言,纵天长笑,冷如冰潭的眸子,折出阴森寒光:“是吗?那么皇祖母将一切天灾人祸尽归在杨夫人身上,便能服众了吗?”
“住口!”太皇太后震怒起身,苍老的脸几近扭曲的紧紧咬住唇齿:“皇帝竟将二事相提并论!你自己去看看那些个奏折,处死妖孽,乃是顺应天意民心!”
“皇祖母何必震怒?”刘浚眼光倏然诡异:“皇祖母怎知孙儿没有证据?”
说着目光侧向冷明刀,冷明刀会意,望向太皇太后,冷蔑笑道:“哼!好一场皇家闹剧,丽美人号称弱女子,哼!丽美人可还认得在下?”
丽鱼身子陡然一寒,颤抖的眼波,低低垂在青石地板上,强自定下心来,颤道:“认……认得又如何?你曾为公主府护卫,我曾入公主府为贵女?自然认得!”
“认得便好!”刘浚森然道:“冷明刀已供认不讳,当初丽美人追杀杨夫人并毒伤严校尉后,曾与他私下授受,后被怀蕾翁主得知,恰怀蕾翁主曾与丽美人有些私交,便拿到了解药与严校尉,冷明刀还留有当时字条,朕已找人核对,确是丽美人亲笔,如此处心积虑的女子,还有何做不出的?天降红雨为天灾,便叫别又用心的人利用了时机,再造人祸,令水沐居起火,一切矛头皆指向水沐居,至于那术士……”
刘浚稍作停顿,缓步走至太皇太后身侧,眼神中瞬间变色,太皇太后却并不得见到,只闻他切切道:“那术士……若非丽美人之父巧心安排,那么皇祖母说……是何人为之啊?”
太皇太后身子一震,站立几乎不稳,心绪顿时紊乱,却有一句清明在心,好啊!好!真好一个何人为之!好一个令自己哑口无言的何人为之啊!
沉沉咽下口气:“陛下之意是指……丽美人因先与杨夫人结怨,又入宫心切,听闻杨夫人出宫,便四处追杀,不果,又借了术士之口,所言幸者乃西南宫方,一切便顺理成章?”
刘浚点头:“不错,除非皇祖母另有高见!”
语气越发狠厉,王太后望着儿子神情,知子莫若母,知他与太皇太后间自有一番暗示!
此时,丽鱼哪里还跪得住,失声泣道:“陛下,陛下明鉴啊,丽鱼,丽鱼也是受人指使,是怀蕾翁主唆使家父追杀杨云落,后又令丽鱼交出‘秋霜杀’解药,答应一切办妥便安排丽鱼进宫,至于那术士……那术士……丽鱼实是不知啊,不知啊!”
“休得狡辩!”提及术士倒是太皇太后先行打断了丽鱼:“既然陛下已然查清,家丑不外扬,便不须传证了!但你进宫心切,机关算尽,于情于理皆合,你……还欲狡辩吗?与你无关?哼!那水沐居之火可是你唆人所至?”
丽鱼神色一滞,没有承认,却已然被刘浚捕捉:“丽美人,也不须再行搪塞,这……朕也自有证据!”
太皇太后急忙道:“术士言西南宫方为静处,便是绛玉阁,还敢说与你无光?”
“太皇太后,术士妖言实与丽鱼无关,无关啊……”丽鱼显然心神已乱,望着殿上心思各异的众人,妆容整洁的秀发,因狂乱的摇头与嘶喊,已然散落,泪水布满双颊。
惊慌间急忙转向皇后,央求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皇后本来已是惊悚,听闻此言,更是骇然:“住口!本宫亦险些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不亲手杀你,便已对你仁厚,还敢求饶!”
刘浚望望惊而慌乱的太皇太后与皇后,冷冷一笑,二人急欲撇清的模样,只要说辞成章,也便不令追究所谓证据!
“来人!还不将此女押入廷室,再行处置!”太皇太后一声喝,两边之人急忙拉住哭喊已然声嘶的丽鱼向殿外走去……
“不!不!是刘怀蕾,是刘怀蕾啊……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云落怔怔望着,丽鱼凄厉嚎啕的哭喊声震彻心房,是……这样吗?一切……便就如此简单吗?
想丽鱼一个小小女子,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转眸望见太皇太后与皇后松下口气的面容,心里陡然一刺,不!绝不是丽鱼纵有参与,怕也只是个棋子而已吧?
她望向刘浚明耀的眼眸,如被阳光掩去了森冷的黑潭,可如此睿智的一双眼,却为何唯对丽鱼所供刘怀蕾一事不闻……不问呢?
心中不禁疑惑,可身心疲惫的她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再想得许多?
果然,太皇太后并没有轻易放过了她,灰暗的眼眸立时含霜,可神色反倒闲定下来:“没想到竟有女子如此心机!可是陛下……杨夫人与那男子****后宫可是属实吧?”
悠悠的声音,却暗含刀锋,刘浚神色却安定如石,冷抽嘴角:“冷明刀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还要朕对你行刑不成?”
冷明刀仰天而笑,做出副宁死不招的模样,刘浚向两边示意,随他进来的兵卫,立时上前,将冷明刀牢牢按在地上,冷明刀切切道:“反正皆是一条死路,拉上个绝色美人一起死,岂不快活?”
刘浚一脚踹在冷明刀肩头,狠厉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云落微微凝眉,冷明刀神情猥琐,然而那眉间深深凝蹙的痕迹,却分明隐有万般无奈,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更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知道,我是知道的,可是,你又为何要这样说?为何……要做出这样一副奸浪狂徒的样子来?
“来人,将此人押回死牢,隔日……处死!”刘浚嗓音沉冷如霜,却锋利亦如冰箭,刺破云落原就凝冻的思绪……
“慢着!”举首惊望间,太皇太后声音苍冷,制止了一切动作,刘浚横目看去,太皇太后唇边是可想见的冷笑:“陛下,这是急于杀人灭口吗?”
刘浚唇角亦勾起笑意阴凉,平声道:“皇祖母,还看不明白吗?此奸佞小人,便如那术士一般,分明是受了丽美人的指使,欲置杨夫人于死地,皇祖母将杨夫人关押在廷室中,却多日不曾提审,她便心生了忐忑,于是遣此人深夜刺杀,正巧孙儿赶到,方才保全了皇家骨血!”
太皇太后苍眉一挑,不以为然:“一面之词,岂可信之?”
刘浚眸光一收,声调显然高挑:“哦?一面之词,岂可信之?皇祖母言之有理,仅凭这狂徒一面之词,怎可便将丽美人入罪?孙儿真真糊涂了,妖言、纵火、追杀,还有……”
刘浚近前两步,狠狠咬住字句:“还有那术士……怎便能凭这狂徒一面之词……信之!”
太皇太后身子一颤,攥住衣袖的手紧紧一扣,深入掌心的疼,只化作心间不住的颤抖,她虽是双目已盲,可黑暗一片的眼前,却似也能将帝王此时面目看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