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三关切的道:“小姐,你没事吧。”唐海灵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受了伤?”林三点首,唐海灵道:“不杀他们是不想让凌战天知道我真正的实力。”
林三轻声问道:“那您的实力到底…”唐海灵道:“有朝一日,若你能突破化劲,便能知道其中奥妙。”林三愕然,化劲不就已是体能颠峰了么?
洛城内,昔日威名赫赫的天威武馆前,招牌已被拆下,门前许多家具物事都乱扔一地。人们终于认识到,天威武馆倒闭了,武馆的弟子都已鸟兽而闪,说不尽的人情冷暖。
而馆主和他的儿子也已经走了,据说是避祸乡下。这么多年来,龙野凭着拳头打下今天的地位,仇家自是不少,现在武功尽废,却是一刻都不敢在洛城里呆了。
出洛城那一刻,龙萧跳下马车,凝望城楼洛城两个镏金大字,说不出的苍凉和屈辱,他咬了咬牙,暗自道:“我会再次回来的。”
连最受龙野器重的大弟子马修远也避之不及,意外的是一个平常不起眼的小弟子坚决不走,要跟随龙野。龙野甚至都叫不上他的名字。这让他既惭愧又感动。这小弟子叫奔水秀,他家住离这三百里外的柳村,家中双亲都还健在,另还有一个据说很漂亮的姐姐。
奔水秀提议就到他家去住,龙野与龙萧不太愿意寄居篱下,但经不住奔水秀磨,便勉强同意。龙野积蓄还是很多,心想多给他们家些银子就好了。
龙野的内伤很重,服了唐海灵所留丹药好转许多,只是终生都不能用劲了。形同废人,他一世英雄,老来凄凉,本想就此了结残生,但被龙萧劝住,龙萧用很坚定的目光道:“爹,您等我五年,我拿回我们失去的一切,您看着我打败唐海灵。”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他心里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便也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柳村分东西两大块,中间隔了一条河,村屋连绵而落,屋前是用篱笆围着的菜园。这时菜园里多的是些白菜,白菜的青翠在雪白中隐隐现现。菜园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田海,田里此时是一片空旷,而这时龙萧正与奔水秀扶着龙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通往村里的小道上。
柳村后面十里远的地是巍峨大山,冬天村里青壮年都会随父辈到山上打些野味过冬。奔水秀的家并不大,仅有三间卧室,这对这个小村来说其实已算不错。奔水秀的父母显得有些苍老,常年的农活太易催人老,面上的皱纹刻着岁月的痕迹。他们对龙萧父子的到来显得并不热情,只有在龙萧拿出一大锭银子后方才露出笑容,客套几句便也收下。龙萧并不生气,非亲非故,乡里过活本就不易,忽然多了两张嘴,没赶就已经算心肠好了。
奔水秀的父母将原来奔水秀住的房间安排给龙萧父子,房间里因长时间无人居住,显得有些凌乱。帮他们收拾的则是奔水秀的姐姐奔水昕。奔水昕正是双十年华,虽然只穿着普通白色绣衣,但给人一种很干净清新的味道,她的双眼灵动有神,没有一点土气。虽然只算得面容佼好,但龙萧竟是有种心动的感觉。
因为有银子的缘故,奔水秀的父母显得比一开始热情了很多。很快便做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腊肉炖萝卜,虽然这粗粮比不得平日的菜肴精致,但龙萧却没一点不习惯,吃了五大碗饭,把奔水秀的父母肉疼了一把。
第二天奔水秀找来村长,在收了龙萧私下银子的孝敬后,正式许可两人在柳村待下。
奔水秀家的屋后有个小院子,院子外面是片竹林。每天天还未亮,龙萧便赤着上身,光着脚,腿上绑了两袋分别三十斤的沙子,脚踩迷踪步,手练八卦掌。
这是得到龙野默许的,这样的体能压力刚好是龙萧能承受的极限,一连半个月,龙萧体内的气机果然强了不少,但是这样的进度要赶上唐海灵似乎有点痴人说梦。
连绵的雪天过后,这日早上却是出了太阳。大雪初融却最是寒冷。奔水昕是全家第二个起床的,她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到后院看龙萧。龙萧一连坚持两个月,这份刻苦与坚毅让奔水昕惊佩不已。但今天却出奇的看到龙萧并没有练功而是呆坐当地,他这样静坐,体内气机没有引发,脸蛋都已冻得发青。再如此下去非给冻死不可,奔水昕心里一痛,到他身边轻轻道:“龙萧!”
龙萧半晌后才有反应,裂嘴一笑,道:“你好。”奔水昕被他眼里的死寂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
龙萧摇摇头,道:“我在如何的努力,都终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奔水昕一怔,她有些理解,又不太理解,微微一笑,道:“我正好要做饭,你不练功,就来帮我好了。”接着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龙萧首次被异性接触,感觉着她手的温柔,竟是不能拒绝的跟着进屋。
次日,龙萧病了。全身发烫,高烧不止。服了奔水昕熬的草药后烧终于退了,但整个人还是虚弱无力,病情反反复复。
夜色笼罩柳村,屋外寒风呼啸。龙萧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床前有一个火盆,房间里温暖如春。龙野坐在床边,他本是不善表达感情,儿子的病他心里清楚,心病还需心药医。微微一叹,道:“那唐海灵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你别太勉强自己。我们父子两就在这乡下度过余生,也算不错,只是苦了你。”
“爹,我什么都不怕,什么苦都可以吃。可是,我前面没有路,没有路!凭我现在的进展,就算练到死也没法与唐海灵抗衡!”
“凡事六分努力,四分机缘。爹一生也算纵横潇洒,未逢敌手,但在她面前却无还手之力。”
“爹,您跟她同样都是化劲颠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直以来,江湖中都把武学分这三大境界,认为人一旦到了化劲颠峰,体能便已完全挖掘,我也一直这么以为,但如今看来却是大谬了。先不谈唐海灵的搏斗技巧,光她展现出的爆发力便已非化劲颠峰能办到。爹虽然老了些,力量可能不比当年,但爹很清楚,就算是我正当壮年,也依然远非她的对手。”
龙萧陷入了沉默。
龙野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思考,以前或许真是我井底之见,百年前的洛静,如今的唐海灵这世间的高人都不是我能理解。”
龙萧不能反驳,道:“爹,明劲能力举五百斤,等闲十大汉都不能近身,到了暗劲,全身上下都坚硬如铁,劲由内发,站着不动便能全凭劲的外放而伤人。到了化劲,全身再无死门,飞羽不能落,力举五千大物,人能做到这一步对常人来说已是神话,为什么还有比这更强大的存在,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我实在想不通。”
龙野眼神忽然迷离起来,道:“或许,哪些传说是真的。”龙萧眼睛一亮,道:“什么传说?”
龙野道:“我曾听老辈人偶尔提起,有些养气之道暗合天道,可吸天地日月之精华,洗经伐髓,达到见神不坏,无敌的境界。”
龙萧眸子里射出强烈的期盼,道:“真有如此神奇。”龙野微微一叹,道:“爹也只是道听途说,万事讲究个机缘,若是有缘,自然水到渠成,若是无缘,强求亦是空。所以儿子,你努力就好,但别太执着,否则会入魔,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龙萧暗暗一叹,道:“爹,我知道了。”只是心中又如何肯甘心。
奔水秀的资质并不高,但也算勤奋,龙野对他也不藏私,平日无事便悉心教他。这几月下来,已达到明劲颠峰。龙萧的病依然起色不大,每日奔水昕都按时熬草药给他,待他喝过后便也会坐床前跟他聊上几句。龙萧将城里一些好玩的把戏或趣事都一一说与奔水昕听。这日听龙萧说起春雨落至水心湖畔,多少才子佳女泛舟吟诗,听得奔水昕好不向往。
“若是有天我能泛舟湖中,看雨落涟漪成圈便是死也无憾!”
龙萧心里忽然一热,道:“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去泛舟。”
“真的?”奔水昕乐开了花,连忙道:“可不许赖皮。”她的笑容融入到龙萧心窝,忽然间便有些明悟,原来快乐可以是如此的简单,自己一味执着,于事无补,反倒累了爹爹担心,真是该死。
“谢谢你!”龙萧道。奔水昕一怔,随即开心道:“你终于想通了?”
心结开了,两天后龙萧的病便也痊愈了。他依然每天坚持苦练。
东北素来严寒,唐海灵所坐的青蓬顶马车寂寥的行驶在进东北的官道上。
若说到东北,稍微知道一些底细的人对震天帮便不会感到陌生。震天帮帮主沈星河更是让人如雷贯耳,这位枭雄十五年前带着手下三个兄弟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和狠辣的手段在三年之内异军突起,在这十几年来势力更是堪称东北第一大帮。
震天帮的总堂内,大厅里连墙壁都光滑如镜,地面铺着名贵的金丝线地毯。两侧的百年金檀木椅子无不彰显这屋子主人的奢华。
此刻大厅内壁炉通红,美酒醇香。沈星河坐在上首那张舒适宽大的宝塌上,塌下两侧两个看起来分外柔弱的女婢静静站立,在他杯中酒净时便识趣加上。
此刻沈星河的两个兄弟都在,另外还有四个黑衣人肃穆的立在两边。他微微一笑,细细打量站在中间的白衣人,这人头上戴了斗笠面纱,从外而来,身上不带一丝风雪,整个人站在当地便给人很沉重的压迫感。
白衣人道:“帮主,要杀你的人绝对是你生平未见,你定要谨慎再谨慎。”沈星河蹙眉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白衣人道:“这是我们内部的纷争,帮主多小心总是没错,我告辞了。”说完便转身飘然而去。
“天网!”沈星河喃喃道:“这个传说中最庞大的杀手组织果真是深不可测,刚这个人修为绝不在我之下,更别提他所说的那个叫唐海灵的女人,在五大化劲高手下能秒杀两人,试问我们在座谁有这个能耐。”
一片沉默,二当家许峥是个玉面书生摸样,别看他斯斯文文,一手快刀玩的可是神乎其神,三年前便已达到化劲颠峰。曾经一人单挑两个化劲高手,凭借手中快刀竟是完胜。他轻轻一笑,道:“大哥,她唐海灵就算是大罗金仙,便也让她有来无回。倒是巨鲸帮吃了豹子胆,敢买大哥你的人头,他们老大是嫌命长了。”
老三林锺长得黝黑颀长,眼里精光带寒,爆发起来猛如猎豹,一身横练金钟,刀枪不入。虽然只是暗劲颠峰,但凭着血腥残忍加鬼神莫测的搏斗技巧,便是许峥也无必胜他的把握。
沈星河点点头道:“有你们两个,再加上血影四人。”又看了一眼两个女婢,道:“红翠跟莫蓝的暴雨梨花还从未失过手。”他还没说他自己本身亦是早已突破化劲,进入丹道的抱丹高手。这样的阵容,天下间应该没有任何人能突破了。但沈星河内心深处隐隐却感到了一丝不安,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不禁暗叹自己胆子变的小了。
门嘎的一声被推开了,林锺怒道:“是哪个****的奴才,谁准你擅自开门的?”
一个黑靴子白绒披肩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女子发丝束在后面,她并不如何的漂亮,却可令倾城者失色。“你就是唐海灵?”
沈星河明知故问,想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他苦笑,外面的守卫在她这类人眼里只能是摆设。
“我是来取你人头!”唐海灵道。
很坦诚的杀手,她站在那里不动如山,不露一丝杀气,看起来只是美好的存在。但众人却从心里感到了压力。林锺似是要掩饰心里的不安,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你把我们这些人都当银枪腊头,小娘们,等制服了你,大爷们会好好让你尝尝爷们的雄风。”
唐海灵眼里闪过一丝寒意,道:“好胆!”顿了顿,道:“那就拿命来填吧。”脚下一蹬,大理石地面竟然寸裂,一跃六丈瞬至林锺面前,一记横手鞭当肩斩下。林锺根本没有机会闪躲,提肘硬架。咯的一声,伴随林锺一声惨嘶,他的左手骨头完全粉碎。唐海灵接着一记重拳当胸捶出。林锺身体如巨炮撞向如电跃来的沈星河。与此同时,许峥快刀劈来,血影四人也动了。
唐海灵脚下再一蹬,地面又是寸裂,一瞬再六丈,已到血影四人面前,一记斜手鞭将他们四人手中奇异兵器全数劈飞,人跟着老熊撞树,四人被横着撞飞,倒地不起。这便是真正的一力破十巧,直看得沈星河又惊又怒。
那两个女婢手一扬,三百六十根钢针急如闪电覆盖着射向唐海灵。唐海灵大袖连续舞动,钢针悉数被扫飞。那两个女婢不禁大惊失色。沈星河更是目中喷火,大吼一声,直震的人耳膜嗡嗡发鸣。倾尽全力重拳当胸捶出。
空气中发出哧哧破空之声,似乎要把空间点燃。而同时许峥从后快刀再次劈来。唐海灵深吸一口气,拳出。两拳相碰,沈星河连退数步。许峥的刀眼看便要劈中,唐海灵的动作却是一气呵成,出拳击退沈星河的同时,脚下已蹬出,人跟着扑向沈星河。地面被蹬裂的大理石飞溅向许峥,许峥慌忙躲避,肩头还是被打中一粒,鲜血马上汩汩而出。
沈星河退无可退,唐海灵衣衫猎猎作响,挟带奔雷,如万川齐流,山洪爆裂一拳捶出。沈星河被这股威势压的喘不过气,临死之前倒反增勇烈,猛吼着劈出一拳。砰的一声响,两人地面全部碎裂,沈星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的气随着这口血便此散去。唐海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暗叹一声可惜了,这人已到抱丹境界,假已时日必能成为一代宗师。一记暗手将他性命了结,穿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