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烟虽然答应了和莫言师父上山,却是根本没有原谅莫言师父。从不对着他说话,每天不是看着天空,就是摸着小腹和孩子说话。
莫言师父虽然心里难过,却也无话可说,只能为月如烟和孩子张罗生活琐事。
虽然月如烟是妖精,也不用进食,可是如今肚子里怀着小莫言,又怎么能够不吃东西呢?若是肚子里是妖精,那么就能通过吸收母亲的修为来提供自己所需要的能量。可是人族的婴儿是不会这样的,只能靠吸收母亲的营养才行。
莫言师父许多年没有下过厨,如今在动手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他只会做最简单的粥。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根本急不够。
有时候莫言师父都在想着,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对。月如烟说的是不是真的有道理。这个山上要什么没有什么,都得去山下买。他们在山下又是有房子的,如今却要在这山上受罪。
可惜每次这么想过又放弃了。莫言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虽然都很困难,可是都坚持了下来。
莫言师父是没钱的,但是月如烟却是有钱的。因此也就找了些下人在这边伺候着。
莫言师父每天就是在道观给莫言诵念心惊,祈祷他有个好的来世。不然就是在为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卜卦,祈祷。甚至会带上月如烟。
虽然他还是无法接受月如烟,可是想到她所承受的伤痛于他无所差异,又有了孩子,便不自觉的有着同病相怜的感受。慢慢的也会为他着想了。她也不容易啊。
月如烟不再修炼自己的法力。既担心这会伤害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失去了想要成仙的念头。她知道莫言和她就是她的情劫。若是她了悟了,那么她就是度过了这个情劫,就可以迎来最后一次的天劫,若是成功了,就能飞升成仙。
可是她不想了。她不想想通透,她宁愿自己每次想到莫言都会痛到血肉全都模糊也不愿意想通,慢慢的看淡这个伤痛,最后将莫言旺仔脑后,虽然偶尔想起,却是再也不再这般深刻的念着挂着。她不想做神仙了。
她只想好好的养胎,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就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伪装出变老的样子,拍着这个孩子,看着他健康成长,娶妻生子,直到最后假死离开这个孩子也要在暗中偷偷的照看着,直到这个孩子最后也死去。带着他去小草屋,然后将自己一身的功力散去,陪着他们一起死去。
哪怕知道莫言不会在地下等着他们,也没有关系,至少他们死在了一起,也算是团聚不是吗?
佛说,这辈子有个人非常的爱你,是因为你上辈子埋了他。如果两个人都有埋了对方的经历那么他们就会自然的走到一起。
现在她埋了莫言,那么莫言下辈子一定会找到他爱着她,她一定会再次爱上莫言的。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相信自己也会有来世,会成为一个人,和莫言一样的人。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相爱。一生一世在一起,不用担心别人的阻拦,不会被旁人拆散。
这样子很好,不是吗?
月如烟每天就这样,想着莫言和她的一切过往,想着莫言对她说过的每句话,为她做的每件事。然后笑着哭着。
可是很快就不被允许了,连想着莫言的权力都被剥夺。他们都说这样子情绪不稳定会伤害到孩子,她和莫言的孩子。
于是,每天只能什么都不想,只是对着孩子说说话,可是一静下来,眼泪就会掉下来,莫言总是会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对着她笑对着她说话。
后来莫言的师父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叫下人教月如烟给孩子做衣服做鞋子做首饰。
月如烟活了一千多年,从未做过手工活。倒是也学了好一阵子才学会。大概是因为有事做了吧,白天想着莫言的时间倒是少了。只是每天都是一睁眼就拿起针线,倒是让人看着更为难过。每天夜里,白天没有用来想莫言的时间全都拿了出来。几乎是没有睡觉的时间,都是想着莫言。一个人默默的哭泣。拿被子盖着脸。
莫言师父看着日渐消瘦的月如烟,终于是体会到了这个妖精或者说是这个女子是如何对待莫言的。她对莫言的爱比他对莫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是真正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为了孩子,为了莫言,他不能再这样放任她这般下去、
“如烟。”莫言师父拉下月如烟手上的一件小衣服。因为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虽然都说娶妻生子,却只是个说法罢了。因此月如烟做了男孩女孩的衣服,裤腿玲珑,葱绿柳红,很是可爱。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算你的身体受得了,孩子也受不来。”莫言师父严肃的对月如烟说道,“你是不是已经好多日子没有睡觉了。”
月如烟却是盯着被莫言师父拿走的那件衣服看着:“还有一点没做好……”
莫言师父痛心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毫无求生意志的女子,真想上前摇醒她:“月如烟,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这幅样子算是什么!是要莫言看着你这样难过死吗?难道你要他死了都不安心吗?你这样,别说莫言,就是我看了也难受啊,你知不知道!”
月如烟却是捂着脸低低的说着,无悲无喜:“哦。我很好。真的,孩子也很好。”
“好什么?”莫言师父是终于发怒了,“你自己说说,哪里有好的地方!”
月如烟却是哭了:“我也难受啊!你们不让我想这个,不让我做这个。我连想莫言都不行。白天不去想他,可是晚上没事做了,我就会想起他。不管怎么样,都是想着他。想他跟我说的话,想他的样子,想他的声音,想他知道了孩子会怎么样,想他会怎么看这个孩子,我想他啊!”
莫言师父也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上去扶住月如烟的肩膀:“孩子,苦了你了!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月如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哭出声来。不管不顾的哭的声嘶力竭,像是要将一颗心都哭出来似的哭。莫言师父也没有劝她,只是扶着她,让她哭个痛快。
自那以后,大家也就不再要求她不去想莫言了,梅泰诺都哭出来总好过这样憋着,更伤身。
慢慢的,月如烟哭的次数也少了。
肚子却是一天天的显山露水起来。比起想念莫言,月如烟显然是更加喜欢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摸着小腹和孩子说话。什么都说。说她以前在妖界的事情,给他说小慧的事情,给他说他父亲的事情。慢慢的,她也会讲一些这山上的事情。甚至会开玩笑,会给孩子讲他以后会怎么样怎么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孩子将会在初夏的时候降生。
莫言师父毕竟是男人,就算不是男人也不会接生这个伙计。虽然他的道观为了月如烟已经许久没有正式的开馆了。毕竟怀了身孕的妖族抵抗力太差,若是因为这个伤害到了她们母子,莫言师父肯定是一头撞死了事了。
请来的下人又是只会服饰人的老妈子和手脚轻快的小伙子。因此,莫言师父考虑了会儿也就只能去请个稳婆上来了。
其实请稳婆上来实在是有些危险。
月如烟是妖精,妖精生孩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场景。但是想想女人生小孩的时候是那么精疲力尽的疼痛。莫言师父担心月如烟到时候会因为种种原因现出形来。比如冒出尾巴或者爪子。甚至是在生产之后直接因为失血和体力虚耗化成原形。那样的话这稳婆可是……
可是还是把稳婆个请来了。
月如烟大概是没想要继续活着,因此只要对孩子好,她几乎都是答应的。哪怕对她会造成怎样的危险都无所谓。
莫言师父有些担心,以她这样的心态,生完孩子最虚弱的时候会挺不过来。又是鼓励刺激了月如烟几回。
山上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孩子总算是要临盆了。
月如烟和稳婆以及老妈子都在屋子里呆这里。小伙子烧好了热水等在外头。莫言师父抱着给莫言做的牌位在外头等着,心里嘴里都念叨着:“老天保佑,莫言你在天上可要保佑他们母子两个平安。”一边给屋内的人加持着结界。若是里面有什么异动,他就能立刻知道。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伤害。
虽说男子是不能进产房的,但是真要有事谁管得着啊。
就这么担心了几个时辰之后。里头似乎是开始了,月如烟的痛喊声传了出来,那声音听得边上的小伙子直皱眉,嘴里念叨着回去好好孝敬他娘什么的。莫言师父没功夫管,只是一心一意的注意屋内的情况。莫言的牌位被他攥的死紧,手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放松放松,深呼吸。对对对,就是这样。好,再加把劲儿。孩子看到头了!”产婆不断的喊着。
月如烟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却还是不停的催动这内丹辅助自己用力。绝对不能再这个时候垮下。
莫言师父在外头听得担心,却不好在这时候进去,免得里头人分心。简直是快急死了。
又是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月如烟的喊声似乎是更大了,产婆也更是紧张。
莫言师父几乎要忍不住冲进去了。但是忍了忍只是在外头喊着:“月如烟,你想想莫言啊。这是你和莫言的孩子啊!”
月如烟早就痛的快昏迷过去,听到莫言师父喊话,竟然也加了把力气。
“哇……”孩子总算是落了地。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产婆兴奋的喊着。
可是月如烟却是气若游丝,本就没多少求生意志的她竟然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想要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