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照着镜子整理领带:“就算她喝了又如何?”
何西苦着脸:“Boss,我错了。”
“嗯。”
送走杜蘅和何西,南毓又睡了会儿,直到披萨店里的送餐员把门铃按得警报似的吵人,她才不得不出来开门,南毓表示自己没有叫过披萨,你有认错人了。送餐员说,是杜蘅先生订的。唔,他竟然猜到她不会弄早餐吃么?这时间点还掐得刚好,不早不晚。
南毓捧着披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一出选秀节目,她看得吐槽无力,吃得如狼似虎,秀台上怪胎一批批,南毓看得直反胃,速度调了生物世界来看,里面一头猛虎正在捕猎,南毓看得兴趣盎然,连披萨都忘了吃,直到门铃又被按响。她愣了好大一会儿,琢磨着这是不是幻觉,但按门铃的人锲而不舍,很有对峙到地老天荒的意味。咬住披萨,腾出手拾起一件外套穿上,打开了门:“有什么事?”
男人踢了踢脚下的纸箱子:“你的快递。”
“哦。谢谢。需要付钱么?”
“不用,那边已经付过了。”
“快递啊。”南毓蹲在地上,伸手一根中指戳了戳包装箱,要不要打电话给他呢?摸出手机给杜蘅拨了回去,“喂?”
杜蘅低低应了声:“嗯?是我。”
“能耽误你半分钟的时间么?”
“这么客气?发生什么了么?”
“唔,不是我发生什么了,是有人给你寄了快递,是重要的东西么?重要的话我可以现在给你送过去哦,反正我正无聊的很。”
“快递?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OK,稍等呐。”南毓把手机放在地上,费力地撕掉包装,包装盒里包着得是一个白色的塑料盒,盒子上染了某种红色的颜料,看起来有些瘆人,该不会是生牛肉吧?吐槽无力地打开盒子,一根作为标本的指骨滚了出来,南毓低低叫了声,立刻捂住了嘴巴。
电话里杜蘅她惊吓的声音,略略蹙眉:“怎么了?”
“没事没事。”南毓慌张地把包裹踢远了些,害怕的抱住了蜷成一团,“那个那个,我就是想说,我想吃泡芙了,下班时能帮我去买一份么?”
“嗯,可以。”见南毓不出声又问,“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
“嗯,没有了,再见。”
是谁的恶作剧么?可是这恶作剧做得也太过分了吧?纵使杜蘅在战场上下手狠了点,也不至于寄来这么恶心的东西来恶心他吧?难道装这血淋淋的小指头的人不觉得恶心?南毓从从储物柜里翻了翻。虽然没有找到口罩,但找到了一条新的毛巾,用毛巾裹住口鼻,南毓小心翼翼的靠近包裹,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把翻出来的断指又夹回包裹里,断指落在包裹里时,南毓发现底下似乎还塞着一张纸。
“难不成是情书?真是恶趣味。”南毓恶心的要吐了,但出乎日行一善的原则,她还是要把情书捞出来洗洗再交给杜蘅,纸张是摊开的,捞出来的瞬间扫到开头的称呼:Dear Anais。
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初夏耀眼的阳光下,南毓却一身的冷汗,攥着信纸的手指惨白,似是白骨一般:“司机麻烦快点,我赶时间!快点!”
那封信不是杜蘅的敌人寄来恐吓他的,是给她的信,而信的内容却是关于五年前的一场擦肩而过——
Dear Anais:
你也许不记得我了,我是跟你一个高中的上官璃,在酒吧里我看见你了,你、梁挽还有钱顾,是你过生日吧?生日快乐。你是不是看到了梁挽和钱顾接吻了?男人都是这样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被男人耍着玩的傻瓜,所以我想跟你分享这个秘密。今晚12点后我就会死,我等不到亲手报仇时了,所以想拜托你替我找到光明。就算是死,我也要离开他,就算是死,我也要见到光明。
Anais,你对我来说并不是光明,但是我的光明却在你手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像她们一样正常的谈恋爱,正常的活完一生,正常的死去。
可是晚了。但是,Anais,请一定要记住,我不会自杀的。
对于只知道你英文名的我,请务必要伸手援手,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From 上官璃
南毓握着染血的信紧紧按在心口上,迟到五年前的信抵达了,是上官敖岸寄送的吧?目的又是什么?事到如今他才用上官璃的遗书诱她前去不嫌太迟了么。到头来,她还是不知道上官璃的光明是什么,她的手里明明一无所有,上官璃到底指的是什么?如果知道这个光明是什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了解上官敖岸的诡计?虽然知道这个莽撞的跑过去,很有可能就中了他的陷阱,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杜蘅回来,显得她是那么没用,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好,连交付自己的遗言都不能完成,她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在她不断的催促下,司机师傅以此生最大的速度飙到了上官敖岸在家门,脸色煞白的接过车费,脸色煞白的用前所未有的慢速度驶离。南毓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汗湿的脊背也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小姐,上官先生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南毓转过身,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哦,麻烦你了。”
管家把南毓带到了后院,上官敖岸正坐在竹亭下的木桌边喝酒,一坛一坛旧式的酒罐倒在桌面上,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看到南毓来,脸上开花似的招手:“南小姐来啦,过来坐。”
南毓谨慎的瞥了管家一眼,他已经回头继续忙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感觉管家的嘴角有种奇异的弧度。上官敖岸又喊她,她就没来得及想太多。
南毓坐在他对面:“你知道我回来,说明那封信的确是你寄来的吧。”
“不错,附赠的礼物收到了吗?”他给南毓也倒了一杯酒,“来,这可是正宗的女儿红,只有招待你这样的贵客才拿过来哦。”
第一次觉得男人说话总是哦来哦去,很恶心,但她不想在这个此生最大的敌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拾起酒杯:“cheers。”喝了个底朝天,微笑,“上官先生真是客气,把信寄来我就万分感激了,竟然还亲自放了礼物。我一个教授刚好是植物解剖学的,把那根指头寄给他,他一定非常高兴。”
“那是人类的指头哦。”
“唔——”南毓撑腮偏着头古怪的笑,“咦?动物和植物不是一脉相传的么?”
上官敖岸似乎愣了愣:“南小姐真是好胆量,他们那几个大男人砍下指头时还吓得屁滚尿流的呢,我以为南小姐也会吓了吓,没想到这么镇定,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哪里哪里,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是那教授的助手哦,无论是什么植物,什么动物,全都解剖过,甚至还要做过详细的描述报告哦。唔哈哈哈,真是怀念啊,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说。”
上官敖岸几不可察的握紧了酒杯,低垂的头笼罩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阴沉:“南小姐知道这是谁的指头吗?”
南毓的视线落在他灰白色的发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快又愉悦:“谁的?难不成是我认识的人?哈哈哈。”
“的确是南小姐认识的人。”他忽然这样说到。
其实在意料之中,但嘴角的笑意还是僵掉了:“谁的?”
“怎么了?笑容这么难看,很不衬你哦。”上官敖岸放下酒杯,“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信,不如我带你到地下室看一看,如何?”见南毓不说话,他又笑了笑,“南小姐既然有勇气来了,却没勇气看吗?写那封信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你不想知道吗?”
南毓陡然睁大了双眼,双唇不可抑制的颤抖:“她还活着?”
地下室里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仿佛在一开始的设计中就没有这个打算,两侧墙壁光秃秃的,除了几根绳缆,连电线都没有扯进来,更枉论灯泡甚至节能灯管,粗糙的墙壁也露出了暗红色的砖瓦,整个地下室都显得脏乱又阴湿,完全没有前市长的风范。上官璃还活着么?不,不可能,她已经消失了五年,连上官翱都说她死了,她不可能还活着。
“你一定在哪她不可能还活着是吧?”上官敖岸突然说话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仿佛一条正在褪伪装的毒蛇,让人心里发毛。
南毓瞪大的眼睛几乎要裂开,紧咬住后牙槽的动作使得她的声音显得阴鸷异常:“你最好不要打什么鬼算盘。”
上官敖岸停下脚步,好笑的瞧着她:“怎么?不敢去了?如果现在后悔的话,还有机会。”
“不需要,”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此刻她没有资格害怕,她已经迟到五年了,不能再迟到,“我要见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