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超子也跳进那个纯净得犹如天池一般的湖里,畅快地洗漱了一番后,查文斌早已锁定了将要去的目的地:望远镜里的那一片竹林!
在地平线的那一端,查文斌依稀发现了一片竹林,说远算不上,说近那也近不了。竹子是正直的象征,无论风多大,它永远不会弯腰,若真到了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啪嗒”一声爆裂开来,就是死也不会弯曲,所以古代的文人骚客们都对这种植物情有独钟:如空广大,无所不纳,有节有气,大道清虚。
在航行的路上,查文斌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地重播着那个画面,更加让他无法释怀的是那一声“咕呱”。要说有朋友,超子和卓雄、老王和何老、冷怡然和横肉脸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兄弟。那三足蟾呢?那个自己一直唤作伙计的家伙,那个最后一刻还压在自己背上的家伙。
泪,迷住了眼睛,是对朋友的思念,是对它的回忆。
“文斌,怎么了?”与他面对而坐着的老王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
查文斌是什么人?是道士,更加是一个男人,他被老王一下子重新拉回了现实,匆忙地用袖子擦了下眼睛,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怎么,可能风太大了,有沙子吹进去了。”
风?老王探出船舱来,哪有多大的风?再说了,这地方干净得就像是块处女地,更别提有灰尘了。老王心想莫不是文斌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或许是他的女儿还是儿子吧,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等他再次躺下来的时候,查文斌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上的一件东西看着,还时不时地用手触摸着。
那件东西便是太阳轮!
查文斌用指尖触摸着它,这是从那儿带回来的,本不想留着,可老王偏偏又把它给送了回来。怎么瞧,它都是一块青铜疙瘩,查文斌不懂考古更加不懂艺术。对于他而言这还没有一块破木头好使,那玩意还能生火取暖呢,而它就这样一直冷冰冰地躺着。如今想念起那个伙计了,他便又拿了出来,算是睹物思蟾吧。
冰冷而坚硬的质感,古朴而有韵味的花纹,简洁却又相当复杂的线条,查文斌把它捏在手中靠在皮划艇那富有弹性的船舷上闭上了眼睛,不知从何时起,他又开始习惯了这种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他们,只有自己。
他把太阳轮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起来,一番比画过后索性又拿出笔和纸来。老王看着他一声不吭地拿着那玩意在比画,便也来了兴趣,凑过头去瞧他忙些什么。
这太阳轮老王倒是不陌生,从查文斌那拿来之后便被他送到了组织上,在这个拥有现今最为发达的科技和汇集了各行业顶级精英的地方,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出这块器物的准确年龄,就更别说来历了。原本组织上是打算把这个东西保留下来慢慢研究的,毕竟是青铜器物,在我们国家,只要地下挖出来的青铜器无一例外都是国宝级古董,就更别提是在这样神秘的地方又经历了这样神秘的事后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当组织上花费了重金特地为它打造了一个陈列盒之后,那个人来了,他赶走了所有的人与这块青铜太阳轮独处了一个晚上之后对这个组织的最高领导人说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就还到哪里去。”
组织叫来了老王,老王说那个地方已经塌了,还不回去了。那个人便又说道:“那是谁带出来的,就重新还给他。”
老王不敢多言,从保卫的手上接过这块青铜疙瘩带了出来。那个人的话没有人敢违背,即使是这儿最大的领导也不敢。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来历和背景,只是还在老王是个年轻学生娃,第一次来到这座大山里的建筑之后,那个人的房间便成了规矩里最为重要的一条:禁地里的禁地!
那个人是禁止被议论的,这是禁忌。
私下里,他们也曾讨论过,有的人说那个人是个瘪嘴老太太,也有人说那个人是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但是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人,谁也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老王听队上当年带他的老师父说,在他年轻的时候,还在为另外一个王朝干差事,那个人便存在了。
那一年老王才20岁,而那个人……老王他们不敢想象,那个人或许是一个人,又或许根本只是一个代号,类似于其中一个极为特殊的部门。不过在这里混,知道的东西越少反而越好。
干他们这一行的,只为管事的人卖命,谁家皇帝不想长寿,谁家帝王又不想要风水宝地,谁家掌权者不想坐拥真正的天下财富!
人民币?美金?金条?算了吧,用老王他们的话说,那所屋子里随便哪个角落翻出来的一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就够人民银行印上一个星期了。真当我们上下五千年创造的财富就这样蒸发了啊?没呢,都被历朝历代的大爷们带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再怎么带你终究不能上月亮,也不能上太阳吧,就散落在我们绵延万里的荒漠里、大山里、江海湖泊里,甚至是你家的菜园地里。
如今,这件器物重新回到了查文斌手里,见查文斌半天也不说句话,老王便想调节下气氛,也顺便跟他聊聊天,这几日里也多亏了文斌,这个看似风景如画的地方却是步步杀机。若不是文斌一次次地出手,他们早就死上好多次了。
“文斌啊,这铜圈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查文斌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还在沉思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太阳轮。老王见他不做声,倒还有了几分尴尬,只好再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啊?”查文斌终于听见了,“你说什么?”
老王这张老脸是彻底败给他了:“我是想说,铜圈圈有什么新发现了没?看你一直盯着看。”
查文斌也是第一次在大白天看这太阳轮,以前在蕲封山里,那是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过的都是地下老鼠的日子。出来之后先是给了老王,老王还给自己之后就一直丢在这包里还真没仔细看过。
“没什么名堂。”查文斌把手中的太阳轮颠来倒去的,像是在表述着自己仅仅是无聊了而已,也就是这么一个无心之举,却让一直在跟古玩打交道、最擅长发现细节的老王瞅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发现过的情况。
可能是查文斌为了显示自己就是无聊,并不是怀念那只蛤蟆,手拿着太阳轮不停地上下轻微晃动着,这种晃动是没有节奏的,完全是随心所欲。老王看得出来查文斌是故作轻松,原本也没打算去戳穿。既然别人有心事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去主动张口,便准备也闭目养会儿神,这里睡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哗!”一道明亮而刺眼的光一闪而逝,很刺眼。有多刺眼呢?看过电焊工用焊枪焊接时发出的那种亮光吗?比那个还要亮,但时间确实极其短暂,甚至连查文斌都没有觉察到,但是老王看到了。
“亮了,我看见它亮了!”老王叫道。
查文斌一脸茫然地看着兴奋的老王不解地道:“什么亮了?”
老王激动地指着查文斌手中的太阳轮叫道:“它亮了!太阳轮!”
查文斌低头一看,这不在自己手上吗?跟之前没区别啊。瞅着老王那兴奋劲,查文斌又正面反面地看了一会儿,暗淡无光的青铜哪里亮了?
“是你眼睛花了吧,这玩意怎么可能会亮,又没灯泡。”
不可能,绝对不是自己眼花了,老王可以肯定,因为刚才那一抹亮实在太扎眼了,比钻石还要耀眼。
“真的亮了,就刚才在你手上的时候。”老王不甘心地说道。
查文斌索性把太阳轮给了老王,说道:“不信你拿去看。”
老王在手中比画了半天,确实没动静,他也只好再次还了过去,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脑子中全是刚才那一抹亮。
查文斌接过这青铜疙瘩,准备塞回包里去,就在他打开包袱的口子把青铜轮往里面送的时候,突然一个极其明亮的点猛地闪起,那亮度果真堪比钻石。
可这亮光确实是一闪而逝,接下来又恢复了它本来平淡无奇的模样,查文斌的脑海里甚至想起了一个词汇:流星。
“咦?”嘀咕了一声后,他左看看右瞧瞧,没什么特别的啊,可是自己那会儿确实看见了,老王也说它亮了。
“老王,真的亮了。我看见了。”查文斌说道。
老王一听,这眼皮子立马就弹开了,移到查文斌的身边叫道:“哪里亮了?在哪里?”
看来这东西发光是有节奏的,并不是时时刻刻亮着的,查文斌摸着脑袋说道:“现在又没了,像流星一般一闪而过,白色的光。真是蹊跷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接下来,两人索性就把那东西搁在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从前两次发光的间隔时间来看也不过就一根烟的工夫,他们很期待下一次的来临。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想要得到的时候永远不会得到,不经意间反而就会出现。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两人连眨眼都是轮换来的,生怕错过了。
事实却是很残酷的,查文斌都觉得眼睛酸得不行了:“行了,我们两个也别再看了,再看也不过是块铜片片,该亮的时候还是会亮的,以后再说吧。”
老王还是有些不甘心,对于这块东西他总是觉得很不简单:“再等等吧,反正也还没到地方。”
查文斌倒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首先这东西是青铜器做的并不具备发光所需的材质,自然界里能够自己发光的东西也就是萤石或者夜明珠,但无一例外都是持续性发光,唯独只有磷火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那样耀眼的光芒,难道这里面含有磷?
一块年代久远的青铜,就算是含有磷的成分,这么多年下来和空气的接触也早该消耗干净了,什么东西还能够发光呢?
两人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种种可能都被一一排除在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到这样?
老王沉思道:“自然的发光体诸如萤石都需要一个光源长时间地照明,吸收了光的能量才可以让自身发光,而这个显然不是的,文斌,我觉得我们还要换一个角度来想想,不能老从材质上看。”
那么抛开自然发光,还有哪几种可以发光的办法呢?查文斌琢磨了一下,突然他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大叫道:“镜子!老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它不是自己在发光,而是反射呢?”
“反射?对,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赶紧试试。”
查文斌把青铜轮当作镜子一般放在阳光底下,却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眼看这个推测即将要被推翻了。
“你再让我想想,”查文斌说道,“我们称它为太阳轮是从它的造型上判断的,尤其是那五道光芒栩栩如生,既然是太阳,那么就会发光,那么光就是从中间的这个小圆点上发出的。那外面这个圈是?”他看着手上这块太阳轮,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圆了。
如果说圆既是无极,也就是混沌,即为宇宙最开始的状态。那么这块太阳轮,中间的位置是太阳,然后五根青铜竿围绕着太阳和最外面一层圆相接,是否可以理解为太阳是在宇宙的最中心?
对于古人的宇宙观,这样的理解已经很难得了。
查文斌就拿着那东西在太阳下面反复地看。老王说道:“会不会是角度问题?”
“角度?”
“如果说它只在某个特殊的角度才能反射呢?”
查文斌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地上下移动着,让太阳轮每一个角度都有被太阳直射的机会。就这么转啊转,当查文斌手上的青铜太阳轮到达了一个倾斜的位置时,突然一道极亮的白光闪起。老王和他都张大了嘴巴,太不可思议了。
这道光同样是一闪而逝,在知道了大概角度之后,查文斌又慢慢地作着细微的调整,往回退了那么一丝丝,一阵流光突然出现在了这上面,如同黑暗里礁石上照明的灯塔,是那样白,那样亮。
“果真是靠反射的!”查文斌说道。在接下来的几次测试中,他们发现只有一个角度可以反射出这种光,而且极难调整,往往刚刚对准角度之后,就又没了。这是一件极其微妙的东西,哪怕是人的呼吸和脉搏的跳动都足以让它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