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站在这一望无际的红色湖边,仿佛回到了所有的终点。
他说道:“万物相生相克,凡事也必有因有果,我们既然到了这一步,便逃不过已经安排下的劫。再这么下去也是个死,倒不如在这里面找找破解之法。”
怎么破解?谁有这个头绪啊,连怎么回事都不明白,要解又谈何容易?就在这湖边,在查文斌的安排下,大家席地而坐,头脑风暴是在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后唯一有效且快速的办法。
当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想!
查文斌先是把这一路上的经过说了一遍,连那冰窟里遇到的事情也讲了一遍,卓雄听到有那文身的时候,明显嘴唇抽动了一下。查文斌推测的是石头爹毫无疑问是一个鬼道的修行者,那么他的下落又会是在哪里?这两个问题恐怕都得出去之后才能解答了,暂且被他们放到了一边。
接下来,便是下这雪山。这儿的地理,查文斌事先已经看过,是属于长白山龙脉的余脉,这一路上也确有前人遗留的痕迹,那么对于他们在喝水之前遇到的最大阻碍便是那个梦。
“梦?文斌你说过,我们之前可能是进了一个梦的世界,那么我们现在会不会还可能在一个梦的世界?”老王的这一席话可把查文斌给惊出了一身汗。
对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人在睡眠的时候,通常会产生这样一个错觉,那就是在睡梦中做了一个记忆很清晰的梦,然后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身处在其他一个地方,然后在梦中告诉自己:这原来是一个梦啊!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梦中梦!
“梦中梦?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假设我们真的还在梦中,那么周围的世界都是由自己幻化出来的,这个衰老的迹象也是因为我们受到了某种引导而自己想象出的?”
查文斌问道。
超子卷起袖子说道:“这个好办,如果真的是在梦里,那你打我一个巴掌,我试试能不能感到疼痛便行了,梦里应该感受不到那么真实的。”
这倒是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可是查文斌一想不对劲,因为在超子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被扇巴掌的想法,那么如果这是一个极度接近真实的梦,很有可能他还是会被那种错觉所引导的,他又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接着说那几棵大树的问题。
“那几棵桑树我觉得有问题,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超子你说呢?”查文斌说出这个问题来。
“是啊,我也觉得那几棵树挺邪门的,你不就是靠着它睡着的吗?会不会有什么催眠的功能啊?”超子问道。
查文斌低着头思考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对了,我这没压缩饼干了,超子你先拿一块给我,我有点儿饿了。”
就在超子低头去翻包的时候,查文斌突然身形一动,伸出手掌,“啪”的一下给了超子一个巴掌,超子的脸上瞬间起了五个手指印。这一巴掌,他可是使足了劲打下去的,在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都在发麻。
“哎哟!”超子揉着自己的脸颊喊叫道。他还真没料到查文斌会来这一手。
查文斌紧张地问道:“痛吗?”
超子啐了一口,带出血沫,嘴里嘀咕道:“你下手可真狠,痛,怎能不痛呢?我估摸着一会儿该肿起来了。”
查文斌心头顿时一凉,绝不可能有这样真实的梦存在,那只能说明他们确实是被困在一个莫名的地方遇到了莫名的事。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老王一个人在那说道:“红色的湖、红色的地、桑树……慢着,文斌,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查文斌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手上的指甲已经越来越长了,不得不隔一会儿就用随身带着的刀刃去削。
老王站了起来指着前面那红色湖泊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地应该叫作封渊!”
“封渊?”查文斌只觉得这是一个好熟悉的名字,但却一时不知从何忆起。
老王点点头,他的背已经微微有些弯曲,头上的白发更多了,一下子恍如过了十年的光景。
“文斌啊,你既懂得那蚩尤大战,那么可曾记得再往前推的时间?”
再往前推,那都到洪荒时代了,嗯,女娲补天?这时查文斌突然想起在那梦中隐约听见领头人模糊地发出一个声音类似于“枪……亮”。
“枪……亮?”查文斌自言自语道,虽然这是梦中所听,但不排除是一种暗示,他仔细地把这两个貌似毫不相干的音节组合在了一起,“枪?对了,我明白了。老王,是强良!我看见空中由雷电幻化出的那个图案是强良!”
老王这下却糊涂了,问道:“抢粮?他要抢粮食吗?”
超子这会儿还有心思在一旁开玩笑,他说道:“嘿嘿,打雷了接下来就马上要下雨了,这儿的人肯定想到的是抢粮食啊,别说这领头人还是挺会关心他们族人的,粮食才是最基本的生产力啊。”
查文斌没好气地说道:“你心态倒是挺好的,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大威力的雷,那个人喊的应该是,强良,雷之巫祖!据传强良是掌控天雷的神,也只有他才能引发出如此威力的天雷。天啊,我们的梦境竟然真的把我们带到了史前洪荒时代!”
老王沉思了一会儿,道:“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呢?”
查文斌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领头人应该就是奢比尸,传说中那个掌管四季变换的神,所以我们才会通过那个拥有四季变换的地方,也只有他才能创立出一个完全独立于外世的狭小空间,现在我们就应该是闯入了这个小空间中,要想出去还得继续在其中摸。”
“如何摸索?”老王问道,他已经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查文斌转而一笑:“说说你想说的吧,貌似我把你给打断了。”
老王这才说道:“没有,我只是想起来传说中的封渊是一个赤色之地,位于蛮荒之北,如果以黄河文明作为南北分界的话,此处应该是符合地理上的存在的。”
“盘古开天,再现人间;天地之尺,凝血封渊!老王,如果你说得没错,应该就是指这一段话吧?”查文斌答道。
“就是这一句,没想到文斌你也知道。”
查文斌叹了一口气:“冥河血海!哎,老王啊,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生路在北面,而且必须得穿过这血海。如果传说是真的,这封渊之地我们怕是有去无回啊,但眼下退无可退,只能放手一搏了。”
这两人的对话可完全把另外三人给听得云里雾里了,超子现在只想着怎么快点出去,他的头发已经从半寸快成中分头了……
《广博物志》卷九行《五运历年纪》这样记载:“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
这是一段我们大家都十分熟悉的神话传说,也就是从这里拉开了中华文明的序幕,但其实,在盘古之前还有一位真正的大神,也是奠定了道家最关键词的一个数字“七”的来源。
他是谁呢?他的名字叫“混沌”。
传说在天地还没有开辟以前,有一个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叫作混沌,它的样子如同一个没有洞的口袋一样。在查文斌这一脉,他们称呼他为“帝江”,帝江有两个好友,一个叫“倏”,一个叫“忽”。
有一天,这个倏和忽商量为帝江凿开七窍,帝江同意了。倏和忽用了七天为帝江凿开了七窍,但是帝江却因为凿七窍死了,从此“七”这个数字便成为了道家不可解的一道最为神秘的坎。
我们说人有三魂七魄,七魄代表着我们的新陈代谢和身体的运行脉络;这七窍视为人魂能够吐纳接受万物的窗口;这北斗七星向来被道家视为天地间最纯正的镇邪力量,查文斌就曾经借助它在蕲封山中除掉了黄金面具;而人死后也是以“七”为单位计算,回魂夜便是人死后的第七天,历经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算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真正进入了地府。还有更多的与“七”这个数字相关的说法,这个数字在漫长的历史中第一次出现的记载便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
传说在这个帝江死后,他的肚子里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就叫作盘古!这帝江死后精气却未散,没有完整的天地体系之时,他只是依附在盘古身边,以至于后来幻化成了“黄帝”。
盘古在这个“大口袋”中一直酣睡了约一万八千年后醒来,发现周围一团黑暗,当他睁开蒙眬的睡眼时,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想伸展一下筋骨,但“大口袋”紧紧包裹着身子,他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便开始想办法。
盘古不能想象可以在这种非常憋屈的地方继续生活,于是他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拔下自己一颗牙齿,把它变成威力巨大的神斧,用力抡起来向周围劈砍。
“哗啦啦啦……”一阵巨响过后,“大口袋”中一股清新的气体散发开来,飘飘扬扬升到高处,变成天空;另外一些浑浊的东西缓缓下沉,变成大地。从此,混沌不分的宇宙一下变为天和地,不再是漆黑一片。人置身其中,只觉得神清气爽。
当然,这只是一段神话传说。然而,在没有文字记载的洪荒时代,太多的信息我们已经丢失也无法查实,但是由这段神话传说衍生而出的一些文化如今还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比如:道!
盘古劈开天地之后,开始双手托着上半部分一直往上顶,下半身则纹丝不动,这么一顶就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一直到天地被完全分离,我们这位创世神终于奄奄一息。
虽然人死了,但他的遗体并没有消失:
说这盘古涅槃,清气上升而成三清,是为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浊气下沉,集天地混沌五行成灵,是为上古巫族一派,也就是他们的后代创造出了体系的各种法术,然后才有那位青衣神收了那位道家名传千古的一代真君为徒,开创了道家严格意义上的门派。
传说化身一共有十二位祖巫,这十二祖巫,天生肉身强横无匹,吞噬天地、操纵风水雷电、移山填海、改天换地。强良和奢比尸便是其中的二位。
虽然盘古的精血化为了江河湖泊,但是这人呢,一出世便会沾染世俗的罪恶污秽之气,盘古也不例外,于是后人便有了道,用来净化和除去这种污秽。
但是盘古为了把这天地间最为原始的污秽去除,便找了一个地方,把自己身上的那些个糟粕都留在一个地方,结成了一片海,这就是冥河血海,号称封渊之地!
当然这传说究竟只是一个传说,事实如何,我们谁也无法知晓。对于查文斌来说,已经陷入了这个似梦非梦的世界里,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头顶没有太阳可以辨别方位,他只好拿出自己的罗盘来。超子那边也已经铺开了皮划艇,这东西是吸取上一次在蕲封山的经验,老王特地跟组织上要的,这东西比起望月一木的还要高级点,放掉气之后折叠起来不过就一块浴巾大小,一直是让横肉脸背着的。
此时,老王的额头上已经起了明显的皱纹,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牙齿开始松动,所有人都被这压抑的气氛给搅得心神不定。
也许这就是命,一个隐藏在山体间的未知世界恰好被他们给遇到了,又也许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好的游戏,谁是最终的庄家谁又能知晓?
查文斌本来就不是个甘于听命于天的人,这一次,即使他不动,也得为现实而动。
在皮划艇上架好罗盘,调整了目标方向:西!
对于很多人而言,向西走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日出东方,东自古以来就代表着生命的开始,是吉祥如意的方位。而西边呢?不用说,一个词汇就能形容它在世间的地位了:归西!西是日落,代表着结束,也象征着黑暗世界的开启。
所以我们在选择房子的时候,往往东边那套会比西边那套要卖得贵,其实就是人们心中对于这两个方位选择有心中抹不去的情结。
查文斌做事向来讲究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蕲封山他也是这样选择的。另外他选择西边还有两个原因。
他说了向西,这群家伙自然是不会有太多异议的,倒是老王,或许是心里真怕了,便问道:“文斌啊,这向西去有什么讲究吗?”
看着波光粼粼的红色水面,查文斌低头道:“你看这儿明明是个白天,却没有夜晚,这说明不是没有太阳,而是我们看不见。既然这儿所有的一切都是反其道而行之,那我就选择一个死亡的方向去,说不定还能找到生路。”
老王苦笑道:“我们这一船人都信得过你,你说咋弄就咋弄,我老王不会多说半个不字。”
超子依旧时不时地停下来削指甲,它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