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可能料到查文斌迟早会问这个问题,两只手放在嘴边不住地哈着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儿的资料也是组织上给我的。自从上次青城山过后,组织上才告诉我还有一棵神树的存在,并把位置锁定在了这一块。据说前些年也曾派人来寻过,但带回来的消息要么是毫无价值,要么就是人员干脆失踪。我手头上仅有的资料就是这顶上有个小寨子,住着十来户人家,其他的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
超子邪恶地看着老王,嘿嘿干笑两声:“王叔啊,想不到你这喉咙还真有点儿深,不过这一回您要是把我们给卖了,那我腰里别着的家伙事可就会走火了。”
老王听着脸上也是白一阵红一阵,其实他自己是真不想来找查文斌,可是组织上对他在青城山的能力十分认可,这种事也得讲个缘字,有些人还就能找到那扇门。
查文斌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毛笔来,蘸上朱砂,沿着那些模糊的字迹描了起来,不多时,一串古怪的图案就显现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道:“果真有些关系,超子、卓雄,你们看这和我们在蕲封山见到的那些文字是同一个类别,尤其是你父亲研究了这么久也没个头绪。这是出自远古的文化,一个消亡的时代,如今在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东北再次出现,可惜这儿被雪盖着,要不然还真能发现点儿什么。”
这些文字像虫又像画,构造十分复杂,不是单纯的象形字,这时超子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大块头兄弟,你一直生活在蕲封山,可认得这些字?”
横肉脸正啃着干粮,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嘴里含糊地说道:“我不识字。”
超子瞥了一眼,丢下两个字:“吃货!”
查文斌看了一眼山头,还有不少路,不能再耽搁了,说道:“把这埋好,做个记号,我们先上去,不然天黑就完了。”
队伍动了,远远看去像是一群蚂蚁在一块白色的桌布上缓缓地移动着,向着山顶出发!
雪地登山不比户外运动,这是一项极其消耗能量的事情,当下每个人都还背着厚重的装备,踩在这地上,脚下的靴子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因为这白茫茫的一片把仅有的太阳热量也给反射了大半,所以即使在如此运动状态下,大伙儿的嘴唇一个个都被冻得发紫。好在他们几人中都没有太过娇贵的人,每个人都哼哧着努力向上攀爬着。
超子和卓雄这一对有着丰富雪地经验的侦察兵预判着前进的路线,因为地面全是积雪,根本看不出哪儿是鼓出的岩石,这种地方很容易造成滑坡,导致人为的小规模雪崩。
登山杖就是探路的唯一倚仗。超子将登山杖插进前面的雪地里,感觉是平地之后,才踏出了一步。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尖叫,只见何毅超同志的双手在空中一挥舞,瞬间便消失在了雪地里,后面的查文斌想拉一把都来不及?只留下被超子带起的碎雪片还在空中飞舞着。
几人赶忙围过去一看,好家伙,雪地里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直直地深入地下,想必超子刚才那一脚是踏空了,整个人都被这个积雪覆盖的洞穴吞没了。
查文斌赶忙趴到洞口,对着下面喊道:“超子,你怎么样?”
下面没有回声,查文斌接过老王递过来的射灯一照,下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他这一急就想下去看看,卸下包袱就放到了一边,卓雄倒是反应挺快,阻止道:“文斌哥别急,我先探探周围还有没有洞,免得一下子乱起来再掉一个下去。”
老王点头称是,卓雄拿着登山杖先在周围探了一圈,那边的查文斌也已经把登山索给准备好了。好在暂时没发现周围有其他的坍塌,查文斌找了棵杉树把绳子系上就准备下去,随手一扬,登山索便抖动着垂了下去。
正在卓雄和查文斌两人争辩谁先下去的时候,只听见下面传来一阵“哎哟、哎哟”的呻吟声,查文斌赶忙问道:“超子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摔坏?”
下面听到喊叫,立马喊道:“刚才给我摔背了气,就是感觉喘气难,屁股痛,哎哟……”这小子又在下面叫上了。
查文斌赶忙把绳子抓好喊道:“别急啊,你千万别急,我马上就下来。”
这个洞深二十米左右,只顾着担心超子安危的查文斌根本就来不及顾及四周的情况,没一会儿便到了下面。超子正躺在一堆枯松树叶上呻吟着,看样子这小子真摔得不轻。接着卓雄也下来了,他有着野外救援的经验,知道一点儿紧急处理的办法。
给何毅超检查了一番,好在衣服穿得厚,下面又有松枝垫着,也就是摔岔气了,给抹了一些药剂,喝了几口水之后,超子慢慢恢复了元气。
这小子一开口就是:“他奶奶的,哪个王八蛋在这鬼地方掏个洞出来,害得爷爷差点儿摔死,我看八成就是上面那群农民下的野猪陷阱,没想到把我给算计了,一会儿上去非得好好找他们理论下。”
卓雄笑道:“你家的野猪陷阱会挖这么深?自己走路不小心,没给你摔死就算不错了。”
看这小子没事了,查文斌这才想起打量这个洞穴,不看不要紧,这一抬头还真把自己给吓住了。什么会把他给吓住呢?死人!
这洞穴的四周都是冰,异常光滑,活脱脱就是一面镜子,就在这层镜子里面,查文斌猛然发现了几张笑嘻嘻的脸,那笑容是僵着的。
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这洞穴的最底下,就足足有着四张笑脸,这种笑就是我们俗话说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笑得很不自然,一个个还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瞅着他们。有的距离冰面近一点儿看得比较清楚,特别是还有一个小孩模样的把手掌朝外死死地贴在冰上。从他们这角度看过去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关在玻璃门外的小男孩在拍打着玻璃,随时要进来的模样。
不光查文斌看见了,他们仨这会儿可都瞅见了,没有活人能生活在冰里面,这不用说肯定是四个死人啊。
“天,文斌哥,这是什么个状况,这儿怎么……”超子看着那些个东西头皮一下子就发麻起来,想到自己跌下来被这么一群“朋友”围观,那心里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查文斌只站在原地环顾着四周,说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都是些死人,不过这模样也太像活着的了,仿佛他们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瞬间放入冰里的,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么古怪的东西。”
老王在上面见半天没人上来,就大声喊道:“喂,下面怎么样了?”
查文斌听后回道:“没事了,放心吧,有点儿情况我先看一下,马上就上去。”说完,又对卓雄说道,“你先带超子上去,我随后就来。”
虽然卓雄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在冰冷刺骨的地窖里待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何况周围还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盯着你看。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待,架起超子就扶到了绳子边上,问道:“你能自己爬不?”
超子干笑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没事。那文斌哥,我就先上去了,你也抓紧点儿上来哈,那玩意别看了,瘆得慌。”
“嗯。”查文斌应了一声之后,超子拉扯了一把绳索,见很结实便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乘着这个空当,卓雄问道:“文斌哥,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啊,看着也都怪可怜的。”
这些人的个头除了那个小孩之外,其余的好像都比现代人要稍矮一些,但是却很健硕,穿着的服装也都是些动物毛皮,看那样子做工也不是很精细,就是用原生态的皮包裹在外边。这些人的头发是蓄着的,胡子也没有刮过过的痕迹,脚上没有穿鞋子而是光着脚板,怎么看查文斌都觉得是有些年头的人,而且年份还不短了。只是冰层里面的人保存得过于完好,以至于在外貌上还真看不出确切的时间,犹如鲜活的一般。
查文斌摇摇头道:“看不出,不管了,先上山要紧,到寨子里找几个老乡一问便知,这么大的洞他们应该是了解的。”
超子在离洞口不远的时候喊了一声:“你们快上来吧,这洞里的尸体比牛毛还多,一路上来全部都是,别待着了。”
听超子这么一说,查文斌原本已经打消了的好奇心再次被重新点燃了,一边催促着卓雄,一边把脸索性就贴到了冰上仔细观察起来。
这老王提供的射灯还真不错,一股强光瞬间穿透冰层,把里面照得通透,查文斌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汇来:“琥珀!”
这琥珀啊,是一种珍贵的自然界遗物,说的是树木会分泌出一种胶质,刚好裹住了一只经过的虫子,这只虫子因为落入了这种胶质中便与空气隔绝了,永久不会腐烂。随着地质运动的不断变化,胶质逐渐凝结变硬,形成了透明的接近于石质的矿物,可那只亿万年前的虫子还在里头栩栩如生。这种天然琥珀可是价值不菲啊,为历代的名贵宝物。
如今这洞里的人一个个被冰封在里头,不就是像琥珀一样吗?但是如此之多的尸体规则地排列在此,那绝对不是自然形成,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正在查文斌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想到如果这儿的先民用了一种中原地区从未见过的殡葬仪式,即把死去的人放进一个事先做好的方块形容器中,然后搬到室外,因为这儿长年低温,很快就会凝结成冰,然后再运到这儿来堆积起来,这样既保存了尸体又实现了安葬。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把这种埋葬的方法叫作冰葬,不过为何这里的人却有着不同的面部表情,而不是正常人死亡后呈现的那种睡眠状态呢?而且还有着丰富的肢体动作,这显然解释不通。
闭上眼睛的查文斌用心感受着四周,他并没有发现有魂魄的迹象,也没有恶鬼的感觉,平静得就像自己的番薯窖一般。既然如此,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查文斌见卓雄也上了顶,就把绳子系在腰间喊道:“拉我上去!”
上面的几个人一起拉着绳索,查文斌被缓缓提起,而他的眼前也开始呈现出一张张不同表情的脸:有安详的、惊恐的、难过的、高兴的、睡着的,总之,人的各种表情你都能在这儿找到,而且无一例外的是这里全部都是男人!
在他到达一半的时候,瞥见一具没有穿兽皮的男子也被冰封在其中,就那么一瞥,却让查文斌大吃一惊:那男子的胸口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那痕迹查文斌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另外一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兄弟身上有着一模一样的,那便是卓雄胸口的文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