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猛地想到,自己之前仿佛看见这棺内有一人影,难不成这身下是具死尸!睡棺材他倒是无所谓,可这拿具尸体做垫背,即使是个道士,也觉得头皮发麻起来,顺着丝绸微微向下,一只肌肉还算饱满的手豁然被他摸到。查文斌觉得背后凉意骤起,若不是现在光着身子,他早就跳起来了。
为什么这种事就恰好让他一人给遇上了?此时,查文斌对超子可是怨恨不已:你小子就是想把我给葬了,也好歹把里面的主给掏出来啊,就这样占了别人棺材,两个人挤一处,能睡得安心吗?
这人呢,有时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这还不是说,纯粹只是在想。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查文斌耳膜都生痛,嗡嗡作响。老王和花白胡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抱着脑袋就蹲下来了,以为又是惊雷劈了下来。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你妹妹的,瞎子,你这雷管是不是药放多了,咋这么带劲,差点震聋老子了!”
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连续咳嗽了几声,才憋着气说道:“这是早些年前紫坪铺的农民放的石炮,炸石头用的,我哪知道力气这么猛,这威力都强过咱部队里的手雷了……”
这对活宝不是超子和卓雄又是谁?这俩人竟然又溜回来了!
原来,他俩进了林子没多久,超子就心有不甘了,嘀咕着手上要是有家伙,非得让老王跟那花白胡子留下给查文斌陪葬。卓雄大概也是饿了,从包里翻吃的,不知怎么的就翻出了两根雷管来。他这才想起,那天出去跟人借猎枪,拿子弹的时候看到那农民家里还有两根雷管,就偷偷放到自己包里了。放了这么久,连他自己都给忘记了,好在没怎么摔着,不然这玩意儿要是炸了,恐怕他们这一行人都得上西天了。
超子这时也看到了卓雄包里的雷管,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死乞白赖地让卓雄把那两个玩意儿给他。卓雄哪有何毅超那心眼,心想着给他就给他吧,却不想那小子拿着雷管背着冷怡然就往回跑,非说是要炸了那个洞,整死那三个家伙!
一路上,经过卓雄好说歹说,超子总算做了让步,说尽量不闹出人命,只开了那玉棺,然后再给点教训就是了。
两人在离着洞口不远的地方,瞅见那横肉脸正趴在地上往那裂缝里瞅着,卓雄悄无声息地摸过去,一记手刀准确无误地劈在他那长了一圈肥肉的脖子上。横肉脸连哼哼都没出一声,就被卓雄给放倒了。
超子解下横肉脸身上的皮带和上衣,把他又给捆了个结结实实,还往他嘴里塞了团破衣服,丢在一边。然后在周边找了草丛,放下依旧昏迷着的冷怡然,握着绳索就摸了下去。
超子是个急性子,刚落地,就准备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立马就引爆了手中的一枚朝着中间丢了过去,没想到这威力远超过他的预想,连同自己都差点给掀翻了过去。
“超子?卓雄?”棺内的查文斌在听见他俩的对话后喊道。
“文斌哥?”这俩货几乎是同时瞪大眼睛从喉咙中呛出这个词,“文斌哥,你在哪儿?”超子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扯着嗓子喊道。
“在哪儿?不是被你丢进这玉棺里了吗?还把老子的衣服给剥光了,快点儿送身衣裳过来。”
果然是查文斌,这下子可把超子给激动坏了,文斌哥果然没事,还跟他猜的一样,在那棺材里,只是他为什么说是被自己给丢进去了?不过不管了,先去找咱文斌哥要紧,超子几乎都要流出眼泪来了,胡乱擦了一把脸,跟卓雄两人就朝前面跑去。
“别过来!”老王掏出那把五四指着他们喊道。
超子一脸不屑地晃了晃手中的雷管:“老王,你动动手指试试看!瞎子,我们上去!”
“唉!”老王一声叹息垂下自己的手臂,脸色也随即陷入一片灰白之中,这计划现在看来是全盘打乱了,他现在纠结的是到底怎样跟查文斌解释啊!
超子把雷管交给卓雄,让他站在外面看着那两个老鬼,迫不及待地冲向玉棺。当看见赤身裸体的查文斌一脸无奈地躺在那儿,这小子竟然没良心地“咯咯咯”笑出声来:“文斌哥,你咋把自己给剥了个精光哟?”
“还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废话少说,衣服拿来。”查文斌涨红了脸说道,他这么大个人了,在自己小兄弟面前一丝不挂地躺着,难免难为情了。
卓雄从包里翻出那套原本查文斌备着但一直没穿的迷彩服给丢了过去,查文斌接过衣服,正准备起身来穿,见那小子还盯着自己看,就没好气地说道:“转过去!”
“哦!”超子强忍着自己的笑意,转过身去,还不忘教训那两个老鬼,立马换了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黑着脸叫道,“文斌哥让你们转过去,没听见吗?”
现在是自己被人捏着,老王和花白胡子刚才还压着他呢,这会儿反过来被他欺负了。花白胡子明显是个硬汉,瞪着眼睛直瞅着超子,一副我就不转你能咋地的模样。超子那个倔脾气,早就想发火了,要不是看在老王那一丝情面上,刚才就准备先收拾了他们,心想这会儿你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我了!
“妈的,今天收拾的就是你!”超子一个箭步冲过去,举起拳头就要砸。
“超子!住手!”查文斌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外面了,阻止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乱来。”
超子悻悻地收回拳头,指指那老头,嘴里还想说点什么,还是收住了。花白胡子并不买账,只是冷哼了一声,这让超子更为恼火,举起拳头就要砸下,被查文斌一把捏住:“叫你停下,听见没有!”
超子收回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刚才老王拿着枪逼我们走开,那老头还拿怡然做人质,我们两个要开棺,是他们俩死活不干,非要说你已经死了。我看要不是我们回头,你八成也已经被这两个家伙给害死了。”
查文斌拿过超子手上属于自己的家伙,熟悉的大印依旧别在腰间,还有那柄七星剑和乾坤袋,不知怎么的,这些陪伴自己多年的东西,一旦不在身边,他还真就不习惯。
一边整理东西,查文斌还一边看着老王和那花白胡子,花白胡子一直是那副你能把我怎样的样子,而老王,则显得忧心忡忡、心神不安。
整理完毕,查文斌终于开口了:“老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醒的,只是你那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这枚青铜轮本来也就是准备拿给你的,既然你们要,拿去便是,至于我们,我想也该走了。”说罢,查文斌手一扬,便把青铜轮扔给了老王。
老王赶紧接住,看着手中那轮形器物,心中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慢,能说的,今天我都会说,不能说的,也请你别问。”
“说吧。”查文斌笑着看着他。
老王看了一眼花白胡子,叹了一口气,花白胡子还想阻止,但老王却不再征求他的意见开口说道:“你可以先说是怎样发现我是醒的吗?”
查文斌指着那枚青铜轮,说道:“发现它的时候,在古井之下那第十口青铜棺内,我打开棺材发现了这东西,当时超子被鬼魂附体,不得已我用了镇门之宝返魂香。大山里的孤魂野鬼都被引了出来,用了这东西,刚死之人都能返魂,而你和冷怡然却昏迷不醒。我看过你们两个,你们两人虽然都是昏睡状态,但情况却截然不同,她的呼吸远比你要平稳得多。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装的,而冷姑娘怕是中蛊了吧,也只有蛊术能够不受返魂香的作用,因为它根本就是和主体合而为一了,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既然你要装,那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自己的理由,合适的时候自然会醒来。老王,我说得对吗?”
老王点点头:“查文斌,你果然厉害,连蛊术都了解,不过你放心,冷怡然再怎么也算是我的侄女,她中的只是一种嗜睡蛊,再过三个时辰自然就会解开了。至于我,我说的你们信不信?如果信,那我就说吧。”
超子听说他是装的,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了,立马咆哮道:“亏我们一路都没有抛弃你,你竟然给我装!早知道丢你喂尸蚕了。”
“行了,超子,别说了,老王,你继续吧!”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查文斌出来平息,能够控制这两小子的也只有他了。
老王现在倒不是很介意超子,见查文斌回话,便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有一队日本人乔装成游客,在四川青城山一带搜寻一件东西,当时我的组织接到密报,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想要了解到事情的原因,便也派人进行跟踪。可那群日本人的实力远超出了组织的想象,很快线人就被发现并被杀害,此事所有的线索便全部中断。
“我们也是后来才得知,三十年前这群人要找的是一件远古传说中的东西,文斌,你是道士,又精通神鬼之术,甚至能入地府。但是你可知,在历史上,不仅地府原本真的和人间界有通道,甚至连神仙界也有。”
老王讲到这里,他们三人都没有搭话,老王又继续说道:“我从事考古工作已经大半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其实有很多历史的真相是超越了我们现代思维的,就像你所擅长的道法,在平常人眼中是不可想象的,也是超自然的。
“我国的历史到底起源有多久,史学家比较流传的一句话叫上下五千年,其实在三千年以前的文化,我们现在几乎一无所知,但偏偏这前两千年里流传了一段又一段的神话故事。你精通神鬼,道家里的那些神仙,地府里的那个王爷,哪个不是在几千年前就有了的,可为什么越靠近现代这种神话就出现得越少呢?
“当时,组织上一位管理者对此事很是感兴趣,便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研究这事。我当时刚毕业,因为底子干净,就被抽中了参加这个小组,研究讨论的对象就是那段失落了将近两千年的远古洪荒神话时代。因为但凡中国流传较广的传说,都是具备一定的可考证性的,即使要讲故事,也必须有一个原型来让他们讲,更何况像你所熟悉的那套三界五行、四象八卦,到底是何人所创?当然传说中那些是伏羲所创立,但是你真的信有伏羲这个人吗?有证据吗?不信,没证据,那就要找到证据,不然这套看似奥妙非凡的东西难道会凭空出现?
“同样的道理,为什么近代就出不了这样通天彻地的人呢?我们所做的,只是在延续古老的神话和传说,没有人能够对这些体系进行更新和补充,所以那段不为人知也无文字流传的历史就显得格外神秘。
“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成立的小组,以考古的名义搜寻那段历史的蛛丝马迹,一直到组织上后来接到线报,四川青城山附近的一座荒山下,一个没有任何记录的小村庄,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得干干净净,并且在那座村子里发现了很多超越已知历史的存在。
“后来,我们就成立了一个工作组,驻扎了进去,那个村子就是你们看到的。”
查文斌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会儿才插了一句话:“这么说,你早就来过这里?”
“不。”老王接着讲,“确切地说,我只到过那个村子,这座山里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一直到我们驻扎的第二天遇到了他!”老王指着身边的花白胡子说道。
老王接着讲道:“卓雄兄弟,你来之前,我原本在你紫坪铺的家中,留了一封信,那信中会有事情的真相,可如今你又回来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让你看信了。就在这儿说清楚吧,姜兄,你意下如何?”
那花白胡子仰天长叹,再次低下头,一双老眼之中竟闪着泪花,点头说道:“唉,你讲吧……”
老王顿了一顿,换了个眼神,招呼卓雄过来,说道:“你先给他跪下吧。”
“跪下?”卓雄反问道。
“怎么?给你亲爷爷下跪还不愿意?”老王看着花白胡子呵呵笑道。
“他?爷爷?”卓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花白胡子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卓雄,伸出那双鸡爪似的手,捧着他的脸,眼神之中一扫原本的凶狠和冷漠,转而是长辈的无限恩爱,缓缓道:“唉,你长大了,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孩子,你不姓卓,而姓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