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时许诺正在厨房忙碌,她穿着家居服,系着碎花围裙,长发松松地盘在脑后,化了淡妆,眼睛活泼明亮,是个妩媚的小妇人。她跑来给祁凡打开门后又飞快地跑回厨房,吩咐祁凡:“餐厅的柜子里有花瓶,把玫瑰插进去。茶几上有巧克力瓜子苹果,饿了就先吃点垫垫。遥控器在茶几下面的抽屉上,你先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就好。”
祁凡找出花瓶,插好花,摆在餐桌上。他打量着这个家,并没有繁琐的装修,白色的家具,简洁明快的风格。推开厨房的门,油烟味和着浓郁的香味,立刻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来。祁凡狠狠吸了口气,叫:“什么菜啊?好香!”
许诺把蒜烧鱼块盛到盘子里,捏起一块鱼举到祁凡的嘴边:“第一次做,尝尝味道如何。”
焦香的鱼块被浓稠的汁液包裹着,入口酥香滑嫩。祁凡怀疑地问:“你第一次就做成这样?难不成你是天才?”
许诺举着锅铲,毫不谦虚地笑着点头:“嗯,我也是才发现,原来我在厨艺上竟有如此天份。”
很快,饭菜摆上了桌。许诺从储藏柜里拿出一瓶红酒,祁凡一看外包装就吃了一惊:“拿这么好的酒来招待我?这得好几百块钱一瓶呢。”
许诺倒了酒,轻轻晃动酒杯,“人生得意须尽欢,懂吗?”
她举起杯子说:“来,干杯!”一仰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许诺的眼神迷离起来,她望着祁凡,忽然说:“祁凡,你知道吗?这酒本来是给我老公买的,可是他不要,他跟别的女人走了……”
祁凡有点呆。他当然相像得到,她这样的独身女人,背后一定有心酸的故事。可是她这样坦荡地说出来,倒令他始料不及。
“我就像这酒一样,其实是别人不要的那杯酒。”许诺又干了一杯。
祁凡的心开始疼了,他夺过她的杯子,去厨房冲了热茶,递给她。他语拙,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失意的女人,只好说:“那人一定是傻瓜,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要。”
许诺燃着一支烟,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斜斜的目光瞅着他,幽幽地说:“我有什么好?一个被人抛弃的老女人,不会有人要我了……”
祁凡没有说话,忽然站起来,走到许诺身边,粗暴地把许诺柔软的身体揽进怀里,他粗壮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那么紧,让许诺几乎喘不过气来。
再次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许诺的身体微微颤抖,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战栗不止。这个时候,没有任何语言比得上这个拥抱。他用这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告诉她:在他的心里,她不老,她魅力四射,她风情无限,她……那么的好。
他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好。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清香好闻的气息让他迷乱。他觉得自己像一尾跳上岸的鱼,干渴得厉害。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上下移动,却似乎,更渴了。
许诺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嘴唇轻轻地含住他的耳朵,逗弄了一会儿,舌头顺着他的耳根一路下滑,终于与他的唇吻在一起。她刚探进去,就被干渴的他狠狠看捉住,他莽撞而急切地吮吸着,如饮甘露,再也不肯松开。
祁凡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将许诺拦腰抱起,扔在沙发上。
那一夜他们终于把在山上没有做完的事完成了。祁凡像勇猛威武的骑士,扬鞭策马一路高歌猛进,许诺的身体从酥软到几近虚脱,双手紧紧扣着祁凡的后背,从沙发到地上,从餐厅到客厅,一路翻滚。
“许诺,我要娶你。”结束后,大汗淋漓的祁凡伏身看着闭着眼睛仿佛睡去的许诺,温柔地说。
许诺吓了一跳,一下睁开眼:“说什么呢?”
“我要娶你。”
许诺伸手拍拍他的脸:“傻孩子,说什么疯话呢。”
“我没有说疯话,我是认真的。”
“呃……那你了解我多少呢?”许诺趴在床上,托着下巴,充满兴致地望着祁凡。
“你离了婚,目前还没有再结婚。这还不够吗?”
“你多大?”
“24。”
“你知道我多大?”
“不知道,但那不重要。”
“那我来告诉你,我34岁,比你整整大10岁。我还有一个女儿……”
“那又怎么样?我爱你。”
许诺叹息一声,她被他感动了。这青春的激情和冲动,这只属于青春的激情和冲动,只有它们,才有冲破重重世俗阻碍,直抵内心灵魂的能力。
可是,他冲动,她不能跟他一起冲动。她知道他是第一次,其实男人也和女人一样,对自己第一次遇上的女人,都会刻骨铭心。尤其是像祁凡这样纯情的小男生,当然会以为这个揭开自己人生新篇章的女人,这辈子只能属于他。可是多年以后他会明白,那不过是一次意外的激情碰撞,与爱情无关。
许诺没有说话,红酒的后劲上来了,她的思维开始模糊,渐渐进入混沌状态。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阳光明晃晃地充满了整个房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许诺摸摸身边,她的小男生已经不知去向。她翘起嘴角,一个嘲讽的笑浮在脸上。人在激情时说的话通常是不算数的,瞧,那个刚刚对她海誓山盟过的男生,此时已逃得踪迹皆无。
她翻了个身,从床上一跃而起。去厨房倒水喝的时候,许诺呆住了。她记得自己昨天做完饭后还没来得及收拾厨房,然后吃饭,喝酒,做爱,醉倒……可是此刻,她乱七八糟的厨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杯盘碗碟洁白地泛着亮光。多少年没有清理过的纱窗,也被洗得清澈透亮,她丢在阳台上半死不活的绿萝和吊兰,也被松了土,浇了水,挂在厨房的窗户上,一窗子的绿意,生机勃勃。
许诺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也像面前的窗户一样,被清洗得干净透亮,阳光暖暖的,洒进胸膛。
她端着水回到客厅,忽然看到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祁凡的字迹俊秀,带着几分稚嫩:
做了醒酒汤,在保温壶里,应该还温着,去把它喝了。
我晚上再过来。想你!
祁凡。
许诺慢慢地蹲在地板上,手指一寸一寸地抚过那些字,这个傻孩子,他爱她什么呢?他们之间差着10年的光阴,她可以想像,10年后,他正是繁花似锦,她已经人老珠黄,这种失衡,让她没有安全感。她怎么能要他呢?
祁凡狂热地迷恋上了许诺。他知道她比自己大10岁,知道她离过婚,还有一个女儿,可是,那又有什么呢?他爱她,他愿意娶她为妻,和她一起共赴人生的荣辱贵贱。
每天下班后,他会准时来许诺的酒店接她,带整箱的水果和喜之郎果冻。虽然骑电动车的他来接开汽车的许诺,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来接许诺,许诺便不开车,安然地坐在他的电动车后面,由他带着穿越城市的大街小巷,买一串糖葫芦或者一根棉花糖,许诺一路举着,吃得兴致盎然。
许诺有时候忙顾不上,他就代替她去接佳佳。让佳佳骑在他的脖子上去逛超市,或者带佳佳去游乐场玩。佳佳很快便喜欢上这个年轻的叔叔,哪天晚上佳佳闹着不肯睡觉时,只要许诺说:“你再不睡觉,明天祁叔叔不来接你了!”佳佳便乖乖地闭上眼睛。
祁凡虽然年轻,却因为从小出来打拼,从社会的最底层做起,丰富的阅历让他自有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沉着细致,在他面前,许诺没有感觉到年龄上的压力。
有一次,祁凡牵着许诺的手逛街,路上遇到他的同事,同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许诺走过去后,同事拉住祁凡,悄悄问:“你女朋友,比你大多少啊?至少有10岁吧?”
祁凡处变不惊,低低的声音恶作剧地回答:“你猜错了,她大我20岁。”
同事的嘴巴,惊得半天都没有合上。祁凡拉着许诺,快活地跑开。
许诺还是那个许诺,可是从前,在方群那里,她是个强硬的大女人,专横,霸道,没有容忍之心。而现在,在祁凡这里,她是个被他宠坏的小女孩儿,娇弱,柔软,会撒娇耍蛮,完全地依恋他。原来女人也是多面性的,柔软还是坚硬,很多时候,要取决于你遇上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许诺贪恋这份感觉。夜里,她痴痴地注视着他年轻的面孔,心里百转千回。接受他吗?她不知道他的激情能维持多久,也许几年后,她容颜衰老,他激情退去,他会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和外面花骨朵一样鲜嫩的小女生相比,实在缺乏竞争力。不接受吗?他的宠爱,他的心疼,早已把她的心密密匝匝地包围得水泄不通。她无力挣脱,也不愿意挣脱。
后来,许诺干脆想:靠,管他那么多,享受一时是一时,至少,他现在是爱她的。好吧,那就认真享受这一刻,享受他年轻的身体和情感带给她的愉悦和欢喜。至于将来,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纠结犹豫?如果真有那一天,爱淡了,情薄了,他要走,她也不会拦他。
许诺不是被情感冲昏了头的女人,她知道,祁凡选择她,不会是纯粹只为了爱。他家在外地,家境一般,在这个城市一无依靠二无根基,以他的收入,如果选择一个和他一样一穷二白的年轻女孩子,想在这个城市里买房结婚,简直就是奢望。就算攒够了首付买套房子,此后也要节衣缩食,被沉重的房贷压得喘不过气。而选择许诺,除了年龄上有些距离,其它的一切,基本都已经一步到位。房子,车子,甚至养家许诺也不必靠他。这一切,至少能省去他10年的艰苦奋斗。何乐而不为?
许诺喜欢双方都有利可图的交易,是的,交易,婚姻何尝不是一桩交易?两个人都各取所需有利可图的事情,至少让她觉得安全。
好吧,许诺打定了主意: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