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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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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最迷信鬼啊神的,又听说小孩子在小的时候眼睛是有天眼,可以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吓得她是慌忙跑回屋子里,看杨秀才还在睡觉,王氏咬唇伸手推了推他。杨秀才夜里睡得正熟,被王氏给推醒了,不悦地皱眉嘟囔,“干啥啊,消停会。”

“那两个丫头躲在屋子里偷懒不烧水,我倒是没什么,你儿子就不是人了,这大半夜拉了一身,不给他擦擦身子怎么办,你也不管管,这你在家就开始犯懒,可见平日里你出去做倌我的处境了,还总说是我欺负她们。”王氏一下子委屈了,不过她可不说是自己被吓着了,杨秀才最不相信这些,听她说只会更加不耐烦。

杨秀才看小儿子此时在襁褓里不安分地翻腾着,虽然心里不乐意被吵醒,但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还是起来了,走到杨花儿她们睡得房间门口拍拍门板,“花儿雨儿,起来给弟弟烧水去,懒骨头。”

“哎,爹,我们这就去。”杨花儿应得响亮。

杨秀才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就回屋躺下了,王氏见他招呼过了,也没再多说,坐在一边用手指摸着孩子的脸蛋。

杨雨儿被杨花儿刚才的话给吓着了,杨花儿也没让她再起来,被窝里才有点热气,杨雨儿再起来着凉了怎么办。

杨花儿起来摸黑到了厨房,厨房有烛台,杨花儿点着蜡烛,又打着火,开始加水烧。

她坐在灶台前,暖烘烘的热气熏得她脸也热乎乎的,杨花儿也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杨花儿一下子精神了,她屏住呼吸听墙外面说话的声音。

“刘哥,听说昨个晚上花寡妇家的狗叫了两声,是咋回事?”一个人似乎喝了不少,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另一个人晦气地吐了一口,有些不耐地说:“嗨,别提了,我昨个就是路过花寡妇那里口渴想去喝口水,她防的跟贼一样,臭娘们一个,装什么烈女啊。”

“不是兄弟说,那花寡妇长得还真是挺招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托生的,单是看她那一双眼,就觉得魂要跟她走了。”大舌头靠在墙边,杨花儿这边听起来声音也更大了一些,隔着墙,那大舌头还吐了,呕吐声传到杨花儿这边,杨花儿想象着这画面,胃里都跟着抽搐了。

“别说我没告诉过你,这凡事有先有后,你刘哥我还没得手,你小子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可饶不了你!等我得手了,还能没你的好,哈哈。”那个自称刘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以后怎么占花寡妇便宜的点子,得意地笑起来。

大舌头吐够了,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就走了。

杨花儿一听,对这两个人真是鄙视极了,分明是泼皮,占人家寡妇便宜,一肚子坏水。

“水烧好了没有,默默唧唧地你推粪呢,骡子都能拉几圈磨了你个不上进的。”王氏在正屋门口叉着腰开始骂了,她坐了一会也就不害怕了,开始催杨花儿。

杨花儿看锅里也冒热气了,应道:“娘,水好了,我马上倒过去。”

帮助王氏给排泄了一屁股的小弟弟擦了身子,洗干净之后,王氏直接把十分重口味的尿布丢到了盆里,很随意地吩咐道:“把这尿布洗了再睡。”

杨花儿端着盆出去了,这么重口味的东西,让她洗,别做梦了。

杨花儿偷偷瞅瞅王氏那屋子,王氏给小婴儿擦了身子之后就睡了,心中不会想到杨花儿会耍花样。

杨花儿一手捏着衣角跑到后菜园直接埋了起来,挖土跟洗尿布可是两个层次的事情。

埋了尿布之后,杨花儿洗洗手也回屋睡觉了,一晚上杨雨儿都紧紧抱着她,生怕离了她就会被鬼拖走一样。

“杨花儿,我昨晚让你洗的尿布呢?”大清早王氏就来拍门,白天阳气盛,她胆子也大了。

杨花儿睡得正香,王氏这一拍门,她和杨雨儿都被吵醒了,杨雨儿直接跳下床要去开门,王氏进来,杨花儿坐起来揉揉眼,看起来十分迷茫。

王氏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怒气冲冲道:“说啊,让你给弟弟洗得尿布呢,你这个犯懒生馋的玩意,一晚上尿布就不见了,你是洗到哪里去了,家里又不富裕,你这洗什么丢什么的,家底都要让你败坏光了。”

“啊,尿布真的不见了,原来我梦里都是真的。”杨花儿一脸惊讶道。

王氏见她样子神神秘秘的,便问道:“你梦见什么了?跟尿布什么关系?”

杨花儿揉揉眼睛,哼哼哭出来,“我梦见弟弟了,弟弟说冷,他要把尿布取走用,看来真是弟弟用了。”

“你弟弟好好的他还不会说话,你净是胡搅蛮缠,看我今天不打你!”王氏说着大巴掌就要下来。

杨花儿哭着说:“不是弟弟,是那个我娘当初流掉的弟弟,他说他冷,羡慕现在的弟弟有那么多衣服穿,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把尿布取走了,还说下次来要找弟弟玩。”

王氏见她说得有模有样,心里顿时发怯,巴掌也收住了,改为落在她的肩上,王氏有些紧张地问:“那你弟弟还说什么了?”

杨花儿看出来王氏怕了,心中得意,面上还是呜呜咽咽,“弟弟说是不是家里人太多,我和雨儿都看起来那么瘦弱,所以他要把小弟弟带走,家里少个吃饭的,我和雨儿就能吃饱肚子了。”

“胡说,你们哪一顿吃不饱了!”王氏有些气势不足地分辩,但是很快就没音了。她丢下一句,“快起来烧火做饭,你爹还等着出门呢。”匆匆跑回那个屋子看她的宝贝儿子去了。

杨雨儿拉着杨雪儿,天真地问:“姐,你真的见到我们弟弟了吗?”

杨雪儿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了一下杨雨儿有些干枯的头发,“弟弟说我们两个以后可以吃饱肚子了。”

杨雨儿似懂非懂点点头,随即又充满希冀地问:“那你梦到娘了吗?”

杨雨儿摇了摇头,这个弟弟也是她想起杨雨儿曾经说过她们的娘是小产死的,应付王氏在声讨尿布失踪编出来忽悠王氏的,刚好也借着此话警告王氏最好让她们吃饱肚子。

果然早饭王氏一人分给她们一个馒头,平日都是半个的,杨雨儿接过的时候都有些受宠若惊。

杨秀才家的伙食还算不错的,馒头都是白面的,杨花儿也是干活多了,觉得这馒头单吃起来都挺有味的,早餐一碗稀粥,一个白面馒头加炒得胡萝卜丝。胡萝卜是大早上去后菜园地里挖之前埋下保鲜的。

“你们在家炒些花生,那花生也不少,干炒一部分尝尝,剩下的炒成花生米下酒。”杨秀才出门的时候说。

王氏笑道:“老爷还用您说,我昨天就把花生给剥了一部分,就等着给您下酒呢,今晚上咱们就做炒花生米。”

杨秀才的话就是天大的事,王氏这边立刻就开始动作。

这炒熟花生是需要放沙子的,沙子吸热能够让花生受热更加均匀,王氏抱着小孩,直接让她们两个去抬沙子去。

杨花儿和杨雨儿一道出门,张小胖在巷子里带着一群小孩玩耍,看见她们两个过来,甩下自己的一群跟班,跑过来粗声粗气地问:“你们俩来干啥?”

杨花儿挡在杨雨儿身前答道:“我们是抬沙子的,家里要炒花生。”

一说炒花生,小孩子听了都流口水,在这里,炒花生也是难得的美味,也只有杨秀才家才平常炒花生吃了吧,寻常人家过年才舍得拿出来花生炒着招待客人。

张小胖也咽了咽口水,他伸手把小桶拿了过来,杨花儿拦住了他,“张小胖你干啥?”

“我要当英雄。”张小胖丢下一句话,从她手里夺过桶跑了。

杨雨儿见他拿了桶就跑,立刻着急了,拉着杨花儿说:“姐,他把桶抢走了咋办啊?”

杨花儿听刚才张小胖那么一说,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上次杨花儿给他扯了那么一堆,大概这小孩就认为帮她们这两个柔弱的小丫头做事才是大英雄所为,所以有事他就要代劳,但偏偏拉不下面子,所以才会夺了东西闷头就跑。

“咱们等着呗,他准是给咱们装沙子去了。”杨花儿乐得轻松,拉着杨雨儿转了个巷子弯,省得王氏心血来潮出来看见她们两个在这偷懒,又惹麻烦。

“哟,花儿,雨儿,你们怎么在这玩?”路过一个妇人,头发梳成发髻,眉眼舒展,看起来十分和气,年岁也不大,衣服倒是穿得很素净,见杨花儿和杨雨儿在这,这妇人也是才从集市回来,从挎着的篮子里取出来几颗葡萄递到她们手心里,抿唇一笑,“回去洗洗,甜的。”

等这妇人走后,杨花儿拉着杨雨儿问:“这谁啊?”

杨雨儿诧异地看着杨花儿,“姐,你咋连她都忘了,这是花家嫂子啊。”

“花家嫂子?我没印象了。”杨花儿很干脆地说。

“花二哥几年前不是得病去世了嘛,花家嫂子一直守着花婆婆还有她家的花天赐过日子,平日里靠给铺子里做针线活,她还给我绣过花呢,可漂亮了,咱这就她最好,每次见我们都给我们吃的。”杨雨儿说。

“花二哥去世了,那她岂不就是寡妇,难道是昨晚那两个泼皮嘴里提的花寡妇?”杨花儿喃喃自语,看这妇人面容清秀,整洁干净,虽然不算是国色天香,但是这民间女子清丽已经是少有,倒也合情合理。

“姐,你说啥?”杨雨儿听她嘴里嘟囔,没听清,便问道。

张小胖拎了一桶沙子,脸也是涨红了,杨花儿连忙接过沙子,对张小胖甜甜一笑,“张小胖,我看你有几分像英雄了。”

张小胖不服气地说道:“我本来就是英雄。”

“张小胖,你们在玩什么?”巷子一边的门一开,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小丫头欢快地奔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糖人,她咬了一口,跑到这群小孩这里,直接找张小胖兴冲冲地问。

“秀秀你出来了啊。”张小胖还没吭声,他身后就有小孩连忙热情地招呼起来。

杨花儿跟杨雨儿抬了沙子就走,拐弯的时候听见那个叫秀秀的嫌弃地说道:“你们怎么跟她俩一起玩了,我娘说没娘教的孩子不能一起玩,会没规矩掉身份,咱们几个玩就成,她们脏兮兮的。”

杨雨儿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杨花儿一听是气不打一出来,这小丫头,说她们没规矩,也不看看自己的教养,她放下沙子,直接招呼了一声,“张小胖,你过来。”

张小胖不明所以,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帮忙的,直接跑了过去,也没理这说得理直气壮的秀秀,秀秀看见了,气得狠命瞪杨花儿,杨花儿白了她一眼,得意洋洋的。

“干啥?”张小胖跑过来,呼哧呼哧喘着气问道。

杨花儿冲他勾勾手,“你凑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小胖便凑过来了,杨花儿凑在他耳边,唇齿间的热气刺激得他耳朵里发痒,杨花儿自己都没发现,张小胖的耳根悄悄红了。

“我问你两个问题,也不要你现在回答,你有时间就想想,第一呢,就是花家嫂子对你好不好,第二呢,就是你愿不愿意真正做一回大侠来帮助花家嫂子,不是平时里跟小伙伴们打打闹闹的那种,是一件扬善除恶的大事。你想好了,我们以后见了再说。”杨花儿说完,还看了秀秀一眼,掐了一把张小胖,“刚才秀秀说我们,我们都听见了,你要是当我们是朋友,就要给我们出气,不然以后有事才不找你呢。”

张小胖连忙点头,杨花儿带着杨雨儿回去了。

张小胖再回到伙伴群里去,秀秀不满地对他说:“张小胖,我刚才的话白对你说了,都说了,别跟她们玩,你还去找她们说话。”

“以后,不准你,还有你们再说杨花儿和杨雨儿的坏话,也不准欺负她们,不然,我,我揍你们,谁说了,我揍谁,不管男女。”张小胖亮出了自己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拳头。

小伙伴们连忙附和张小胖,“小胖哥你说啥就是啥,我们不说她们坏话,也不欺负她们。”

秀秀气恼地瞪了张小胖一眼,甩了手里的糖人,委屈地噔噔噔跑回家了。(小说《十里稻花》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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