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因为刚下过一场雨,倒没那么热了。园艺师傅刚修剪过了花草,空气里散发着幽幽的青草香。
侯姝良和方荷去给大太太请安,路上正好碰到二姨娘。
“给二姨娘请安。”
方荷向二姨娘深深的福了一福。
“方荷,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见了我不需多礼。这些礼节什么的,我是不看重的。”二姨娘待人显得颇亲热,又一向自诩是不拘小节之人,她娘家是武将出身,对这些繁文缛节一向是不看重的。
“二姨娘。”
侯姝良亲热的招呼着。
“七小姐出落的就如这雨后的花儿草一样,愈发的美了呢。”二姨娘望着侯姝良掩嘴一笑。
雨后的花儿草不是更干净了吗?
前世二姨娘就爱捕风捉影的嚼舌根,不是哪个小妾和哪个少年郎好了,就是哪家的猫又偷腥了,净说些有的没的。侯姝良不想去想二姨娘这话什么意思,只木木的笑了笑。
“都说六小姐是徐州的第一美人儿,可依我看哪,这七小姐才是个第一的美人胚子。只是·······长的和府里的任谁都不像,这眉眼到底······”
六小姐便是侯姝美,侯二爷和戏子乔兰生的女儿,因是七月初七子时的孩子一落地就过继给了大太太。
方荷眉间一紧,忙打断了二姨娘的话道:“三小姐可好?”
三小姐侯姝竹,年十七,是二姨娘的亲生女儿,经大太太同意,现在去了二姨娘的娘家哥哥家小住。
二姨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议论侯姝良的激昂情绪一股脑没了。
“没一会闲下来的,成日的就知道疯玩就会练武,这女红啊,字画啊样样不通,这眼看着就要成老姑娘了,你说我这心里能·······。”
一路上听着二姨娘噼里啪啦的说着就到了惠存堂。
大太太没在屋里候着,由颂香跟着在院子里修剪那盆兰花。许是雨后除去了伏天里的燥热,大太太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待大家行过礼,问安后,大太太弯着眼睛道:“今天倒是没那么热了。”
大太太平时都比较平静,今儿竟改了常态。
二姨娘的眼皮跳了跳,心下立马就窜上来一种不吐不为快的冲动,笑嘻嘻的道:“正是说呢!这雨就是及时雨,要不是雨打鸳鸯冲散了好······。”
二姨娘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没有。
她若有所思的撇了撇嘴,掩袖笑了笑。
侯姝良总觉得二姨娘又不知道想透露谁的秘辛,但看她神色,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前世,她清楚的记得她和三姨娘因为谁去京都的事闹翻,她一气之下便到大太太面前告三姨娘偷人,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反被三姨娘反咬一口。
这事被闹得侯府人人皆知。
二姨娘也好笑,偷人这事,若不是当场抓个现行,事后哪里还能说得清楚。即便是告到官府去,也不好查证。她亲眼所见的摸脸、抱腰的亲热也只能是个断章取义。
大太太用帕子给兰花擦了擦水珠,并没有在意二姨娘的嘟囔,许是二姨娘声音太小了,她压根没听见。
方荷除了请安外,甚少跟大太太说话,只小心的立在一旁看着大太太打理兰花。
大太太睃了一下方荷,这个女子总是那么一副躲躲闪闪、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来气。通房丫鬟就是通房丫鬟终是扶不上台面,给了杆子也不知顺杆爬还硬生生打了她的脸。过继一事大太太始终没放下。
她斜睨一眼,闷哼了一声。利索的拔除一颗杂草道:“既没事,散了吧!”
二姨娘看着瞬间变脸的大太太满腹狐疑的同方荷一前一后出了惠存堂。
侯姝良在一旁看着没有走,大太太察觉。
“你有事?”用余光瞥了眼侯姝良。
“母亲,我昨儿个去看了五姐,她一个人跪在那里抄经卷着实有些令人不放心······佛堂那边夜里又阴凉的很······五姐小小的身躯跪在那里真让人不忍心。”侯姝良面色凄然,却密切观察着大太太的表情。
大太太听着,眉微微蹙,似有不舍。
侯姝良心下一紧。
她终是心疼侯姝菊的,虽说侯姝菊不是她亲生,但是侯姝菊却是所有庶女中最讨她欢心的。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天大太太就会赦免了侯姝菊的罚。
“母亲,五姐现在身子弱禁不住长时间跪着,七娘斗胆求您能不能只罚了她抄经卷?”
大太太放下手中擦拭的兰花,其实她昨日就想只罚了侯姝菊抄经卷,而不再罚跪的。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好再收回?她必先让侯姝菊跪上个三五天,等此事一淡便作罢。
“五娘的性子阖该好好圈一圈。”
大太太语气颇重,似乎还不情愿。
“母亲,抄经书是可以圈性子,只是罚跪我实在怕五姐受不住。”
侯姝良的眼里有泪花闪过。
她想着昨晚看到侯姝菊的情形,就这样跪个十天、八天的还不得把侯姝菊跪出病来。于姐妹情分上来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七娘,难得你有这份心,我知道了。”
大太太做事一向目光极为长远,尽管她此时是想饶了侯姝菊,仍没有立刻答应侯姝良的请求。
次日请安后,青莲就悄悄向侯姝良道:“说是五小姐跪在佛堂晕倒了,可把三姨娘急坏了。”
晕倒了?
侯姝菊今年也年方十一了,虽说成日里娇养着,但也不至于跪跪就晕倒的。
侯姝良抿了抿嘴,心道:“这招苦肉计来的也真是时候。”
“七小姐,日头毒了,我们回屋吧!”
“再等等!”
这会儿大太太那边应该有动静了。
青莲想着昨日还没绣完的荷包,小声道:“七小姐,昨天的荷包我还没绣完,要是再拖恐怕·····。”
青莲是个极勤快的,一刻也不愿闲下来。
“你回屋吧。”
青莲应了声“是”,便离去了。
没过多久,大太太特意差了颂香捎了话来。
“七小姐,大太太说,五娘已晕倒在佛堂,昨儿个又是七娘亲自来求的情,既这么的,免了跪罚,去告诉五娘下不为例否则重罚。”
侯姝良知道结果必是如此,可去告诉五娘是让她去还是她的丫鬟去?
她并没有直接去佛堂,却唤来了青莲,要青莲去告诉。
青莲听到后大为不满,板着脸道:“七小姐,你为什么要为她求情?她这样成日的欺负咱们,就该让她跪,让她跪的起不来才好。”
侯姝良亲自求了大太太莫再罚侯姝菊跪着,但是她却不愿意亲自告诉了侯姝菊。侯姝良心里也膈应着。想想前世她对她的刁难、折辱,她也不想就此饶了侯姝菊罚跪,可是即便她不说,大太太也会渐渐的赦免了侯姝菊的罚跪。
既然结果一样,那倒不如由她提出来。
如此一来,她在大太太心里的好感也会增加一分。侯姝良很清楚,要想在侯家过的好就要得到大太太的信任和器重。有了大太太的庇护,别人即便是想害她们,也会顾忌着大太太的面子。
“青莲,不管我求不求情,侯姝菊都不会再罚跪的,我这样做只是给大太太和我自己一个顺水人情!”
青莲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侯姝良,她觉得这几日眼前的这个人和以前的那个七小姐不太一样了,虽然样貌、声音什么的都没变,但是行事方式有了极大变化。
青莲望着侯姝良应了声:“是”刚要出去就听到小丫鬟来报,“黄妈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