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凉爽宜人,一阵风吹过,枫香树婆娑作响,沙沙的如婴儿的低语。
翠湘身后就是一颗高大的枫香树,虽然别人没有在意,但二太太的那些话却被侯姝良听的真真的。
翠湘?
侯姝良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瘦弱丫鬟的身影。前世,她关于翠湘知之甚少,只隐约听人提起过,是她得到老太太的信任后,卷走了老太太要分给两个儿子的陪嫁。
看如今这情形,阻止老太太喜欢翠湘是不可能的了,加之二太太又对翠湘放出了那样一句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她的一句话,更是不好阻止她被调到老太太跟前服侍了。
侯姝良暗忖,这样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突然,她身后悄悄的被人按了一下,道:“七小姐,乔兰已经安置妥了。”
侯姝良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有了颂红这句话,总算放了下来。
她俩小心的躲在枫香树后。
只见三姨娘跪伏在地上,低着头,仍迟迟不肯动身去搜查。
“三姨娘,你不是最能耐的吗?今儿是怎么了?母亲不让搜查,你偏要忤逆了她老人家来偷偷的搜查,这会子请你彻底的搜查,你倒是迟迟不肯了。”
尽管老太太不想再让二太太说话,二太太心里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但是她一看见三姨娘就想到大太太,就止不住的要奚落两句,她才顺气。
二太太颇为舒坦的看了看三姨娘。
老太太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多嘴多舌的二太太。
真是个少说一句,就得死的女人!怨不得她的儿子,至今都对她不咸不淡的。
二太太正顺着气,心里正暗笑,并没有在意老太太的目光。
“既这么的,是要澄清事情,二太太去亦可。”
“母······亲······我。”
二太太结结巴巴的喊道。
就她刚才的那番话,若她此时推脱,正是应了她要忤逆老太太之罪。
桂枝倒是反应机敏,还没等二太太说出其他理由,便直接搀扶着她去了戏班子。
二太太自是埋怨桂枝竟敢直接把她一路拉进了戏班子。
可是桂枝却道:“太太,您是太太何必跟个姨娘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这样一来没人会在意她了,反倒是降低了您的身份。”
“桂枝,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说的这些个理我何尝不懂,只是我一见到她,心里就来气,突突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二太太大抵是气忘了树活一张皮,人要一张脸。
也许这种气也只有当事者能体会,而如桂枝般的旁观者是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二太太的气的。
桂枝抬头无可奈何的看了看二太太。
是啊,二太太都这把年纪了,她也不小了也快到发配了的年纪,也不知二太太会发配她个什么样的人。
天空飞过一直乌鸦,惨叫了两声。迎着夜里的冷风,桂枝突觉鼻子酸酸的。
二太太胖胖的身体,和桂枝瘦小的身体,一前一后在廊间穿梭,映着月光的清辉,离远看倒像是一对谈心的母女。
二太太顿住了脚步,则全然没发现桂枝异样的表情,只恨道:“你去里面看仔细些。”
桂枝知道二太太此时心里定是不好受的,毕竟她要看的人是乔兰。那个夺人夫且被二太太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温顺的应了,便飞快的去又飞快的回来。
乔兰自然是在的。
二太太和桂枝如实回报了老太太。老太太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去了。
第二日一早,二太太就擅自做主把翠湘调到了老太太处。大太太因了三姨娘的事情,正在气头上,而无暇顾及一个外院的丫鬟,适才二太太才钻了这个空子。
“我说过你多少次,做事要留有余地,你就是不听,这会儿可好,连老太太都被你惊动了。”
大太太倒是真的生了气,她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颂香见状,便连忙端了盅茶给大太太。
大太太睨了她一眼,接过茶。
“大太太,这事都是七小姐的鬼主意,是她!太太,你看她平时不吱声的,可心里花花肠子多着呢!”
三姨娘想了一晚上,总觉得这件事情是被设计好的,怎就那么巧她去戏班子,老太太和二太太就来了。
“七小姐?你还能把这个责任推给谁?”
大太太一向是知道三姨娘最会找垫背的了。这次的事情,她并没有怀疑到侯姝良和侯姝美,所以就认为是三姨娘又在推脱。
三姨娘认定了搞得她在老太太和众人面前没脸的人就是侯姝良,便极其肯定道:“大太太,您仔细想想看,若不是七小姐,为何她的丫鬟会来报信,为何佛堂里的不是乔兰而是她?七小姐平日里妆扮朴素为何那晚要妆扮的那么华丽,又为何她要明知老太太歇下后还故意去找老太太?”
三姨娘平日里是个爱打扮的,所以对穿衣打扮是相当留意的。那日侯姝良的穿着,着实不是她平日的妆扮。
大太太略一紧眉。
银萍来报信说七小姐深夜探访,是要要老太太随身的物件,更好的祈福。这一切从三姨娘来报信,到佛堂再到戏班子,若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似乎和侯姝良是脱不了干系的。
大太太拿着茶盖来回摩挲着茶盅。
若真是七小姐,那么她以前的温顺和懦弱都是装出来的?
三姨娘看了看只端着茶盅疑思的大太太,心内一喜,又道:“大太太,我听人说如果有人被妖女附身,那么她就不是她了,是那个妖女了,这样的妖女在侯府,是会闹得阖府不得安宁的。”
“够了,一派胡言。”
大太太向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只是周围的结交的人有一大部分是信的,她有时也应和几句。
“大太太,你忘了江家是怎么被灭门的吗?”
三姨娘拼着反正都要挨训的精神,硬是说了一句。
十年前,徐州江家的灭门惨案,一夜间阖府一百多条人竟都被离奇杀死。据说唯一幸存的是江家的七小姐,一个十岁的女娃。
大太太曾经听别的贵妇提及过此事,关于谣传的妖女之说,当时她虽觉得不可思议,但仍然附和了几句。如今想来,十岁女娃,七小姐,这些相似,倒叫她觉得一阵后怕。
她掌管侯府多年,是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三姨娘见大太太有所动容,便道:“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侯府这么大的家业,万一······依我看还是请个道士作法,捉了那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