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起来!”那是滔哥的声音。我望向他,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就像庙里的诸神像,面目狰狞。我想抱着肖健离开那里,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办得到。于是我又想,如果我挟持滔哥,也许我可以把肖健救走。我这样想着,没想到肖健突然直起身狠狠地咬住了我的手臂,我受到突然而来的攻击,猛地大叫着放开了抱他的手。
“坏女人!你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再咬你一次!”肖健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叫哮。
我痛心疾首地叫道:“肖健!你疯了!你竟然咬我!”
“哈哈哈——想我肖健英明一世,却糊涂地爱上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肖健看来情况很不好,他大声喘息了一会,又接着说:“来呀!叫你那个老男人来对付我呀!我肖健就算死了也可以瞑目了,我终于弄清楚你是个贪钱的女人!”
“啊——”“啪——”我愤怒地尖叫着,对着肖健的脸搧了一巴掌。肖健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满嘴鲜血,却仍然破口大骂,“坏女人”、“不害羞”……
我爬起身,惶恐地望着地下的肖健。这时,光头走了过来,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提包,然后,阴贼贼地对错愕的我说:“大嫂!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就打架了。”我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要是真讨厌他,就当着大哥的面把他做了!”光头冷冷地说。我听了他的话,悄悄把目光转向滔哥,滔哥却慢慢地背转身去。我对光头恼火地叫嚷:“你神经病呀!袭警可是死罪!再说了,他只是来打探我的情况,用得着杀他吗?”
“我早就知道大嫂你下不了手,因为你们压根儿就是一伙的。”光头阴森森的话,不但镇惊了地下的肖健也镇住了我。
我心念一转,对着光头踢了一脚,“你就会血口喷人,我又不是警局的人,有什么理由我和他一伙?”
光头跳着避开了我的脚,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因为你毫无保留地对我们说了实话,所以我们相信了你,你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你、你、你满嘴胡言乱说!”
“没话说了吧?”光头说到这里,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说话,我只看见那些人把手中的烟塞进了各自的嘴巴里,用力吸烟的“咝咝”声我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火红的烟头红了又暗,暗了又红。旋即我便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香烟味道。月亮悄悄地隐到了云层后,车灯惨烈的光照在那些吸烟人的脸上,也照在光头脸上,他脸上的镜片折射出耀眼的光,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双眼会发光的魔鬼。他抽了抽他的嘴,看上去一脸的邪恶。他继续说:“大嫂!你要是身家清白,你就当着大伙的面干掉他!”光头说着,从我的手提包里取出了那次英叔围攻我们时,滔哥递给我的手枪。此时,我瞥见海豹正在打手势叫那些摩托车让开,摩托车一下子将滔哥隔离起来,海豹退到了滔哥身边。到此时我才发现,就算我有枪也休想挟持到滔哥,更别说带着重伤的肖健逃离这里。
光头把枪塞进我的手里,他怂恿我说:“大嫂!其实很容易的,他的腿已经受了伤,他现在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只要瞄准他的心,‘砰’一声他就拜拜了,而你仍然是滔哥的老婆。也是我们的好大嫂!”这个死男人,贱男人!平时没见他叫我大嫂,这会他却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口响得很。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做出开枪时夸张的样子,引得那些混蛋混混哈哈大笑。
我拿着枪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人圈中。而光头却趁机钻到了滔哥身边。
“盛!过来!”肖健突然爬起半个身子,坐在地上温柔地呼唤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口叫我盛,那是肖健爱我的信号,他还肯叫我盛,他依然爱我。我机械地朝他靠过去。
肖健突然一下子扑过来拉着我的双腿把我拖倒在地,趁我倒地的时候,他扑过来想抢我的枪,我连忙使劲把枪握在手里,我听见肖健一边抢枪一边叫:“小人!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我与肖健缠绕在一起,他一会压倒我,我一会压倒他,我们两个满地打滚,我听到了那些围观者们的叫好声。
“打死他!”
“打死他!”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肖健的意志,他在伤势那么严重的情况下,还会那么大力,他突然把我压住,悄悄把嘴贴近我的脸,并在我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我猛地一惊,肖健握住了我拿枪的手,他又突然在我耳边说:“盛!我爱你!”
他那一声“我爱你”,虽然人声嘈杂,可我仍然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心突然不安地震颤起来,这场戏我该怎样演下去?我想对他说“我也爱你”,可我又怕旁边的人听见,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声,“砰——”我的天!肖健牵动了我手枪的扳机我竟然都没有发觉。我可怜的情感麻痹了我坚强的意志。
我全身的血液好像已经凝固,我圆睁我空洞的双眼,错愕地张大了我的嘴唇。肖健无力地趴倒在我的身上,他的身子是那么的沉重,我的心胸窒息般难受。
周围吼叫的人静了下来,我的头好像要炸裂似的嗡嗡作响,我眼前的一切变得异常苍白,我全身无力地瘫倒在肖健的身边,我想我是要死了。
耳边突然有嘈杂的声音响起,朦胧中有人在我面前晃动,我的身上突然轻了,我想肯定是我的灵魂飞起来了。
“小叶!小叶!小叶——”为什么我还可以听到别人在叫我?那声音好像是滔哥的。
“小叶!小叶!”叫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眼前浮现出滔哥紧张的脸惊慌的目光,他搂着我的头声音焦急地在呼唤我,“小叶!小——叶!”
我醒悟过来,我没有死,他们拉开了倒在我身上的肖健,滔哥正搂着我。
我突然听到我身边的男人在说话,“滔哥!那条子好像死了!”
眼前的车灯异常炫目,我的眼前一片白光。肖健用我手中的枪射杀了他自己——他为了保全我,牺牲了他自己。我想哭,然而我根本哭不出来,我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哭,不能流半滴眼泪。
“小叶!是你开枪杀了他?”那是滔哥欢天喜地的声音,我厌恶那种声音,像恶狗抢到食物后兴奋的狂吠声。
那一声恶狗般的狂吠声,使我的理智、我的灵魂、我顽强的意志,通通回归我的身体,我压着胸口的旧伤,挣脱开滔哥的怀抱,奇迹般站了起来。我听见有人在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中枪的是大嫂!”“别说了!我也以为是大嫂挂了!”
我低下头瞧了瞧依然握在我手中的枪,硝药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我忍不住狠狠地咳嗽了好几声,一股咸腥的味道直冲我的咽喉,我知道那是我自己喷张的心血,我伸长脖子硬生生地把那股腥沫吞进了肚里。
肖健侧卧在地下,黑色的血从他的左胸渗出来,浸润了一大块泥土地,那地也变得黑亮起来。我的腿差点软榻下来,然而我还是坚强地站稳了。我必须送他一程!我想。
我双手举起枪,海豹迅速把滔哥拉过一边,我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接着,我对着浩瀚的夜空打完了所有的子弹,砰!砰!砰砰!砰砰砰……
“小叶!你会惊动警察!把枪给我!”那是滔哥的声音。我望着站在离我一尺来远的滔哥,我想我那眼神肯定很恶毒,他面带惶恐的表情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我冷笑着说:“你满意了?”他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我把手枪摔在他的脚下,滔哥跳着脚又后退了一步。我用力摇晃着戴在我手指上的戒指,它好不容易才脱出来,我把那枚闪着寒光的钻石戒指拿在右手上,我把戒指高高举起来,我大声叫道:“钟宏滔!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从来就没相信过我,老子不要你的东西!”我说完把戒指砸在他的身上。
他的脸突然变得异常难看,他小声嘟咙:“小叶!我、我……”
我把手腕上的手链和颈上的项链一把扯了下来,然后狠狠地掷向面露难堪的滔哥,我歇斯底里的尖叫,“钟宏滔!枉我不顾一切来救你,差点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你竟然对我假仁假义!我不稀罕你的东西!给你!给你!全给你!”
“小叶!我、我、我没那个意思!我……”滔哥一边小声说一边摊开手想来搂抱我。我退后几步,突然看见了地下我的小提包,我想起了那个让我讨厌至极的手机,那里面还有偷听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