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是受苏经理所托还是她自己的主意突然问起那个人,我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耸了耸肩,“天天人来人往的,他爱来不来,由不得我。”
花妈咪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柳叶,我跟你说呀,你还少了点手段,你要让客人多来,最好你把他们的电话号码搞到手,他们要是不来,就时不时的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我一连迭地应声:“是是是是!花妈咪说得有理,下次他来了,我一定找他要电话号码。哪个找我的人我都尽量要到他们的联系电话,这下总行——了——吧?”我笑着用夸张的语气回答她。
花妈咪娇笑一声:“嘻嘻……到底是大学生,一点就透!我走了啊,记得我教你的事,啊?”
我点着头尖着小嗓门笑说:“恭送妈妈!”接着,我做了一个古时青楼女子拿着手绢乱甩几下再弯腰行礼的样子,逗得那花妈咪与跳舞的小姐前府后仰,“这个小贱婢!”花妈咪一声俏骂转身而去。
四月十四日晚上,肥佬出外归来,他帮我带来了一台诺基亚手机,我不想要他的,他好像很生气,我说了很多好话他才把脸放松下来,我告诉他,如果我有手机,公司会查我的单,我不喜欢被人监视。肥佬说:“那你明天去买张卡,别把号码告诉别人不就得了?”我明白,男人就是男人,个个都是那么小气,肥佬想独霸我的野心日渐显现,总有一天,他会把他这个自私的想法说出来,他现在不说,是他觉得欠了点火候。为了借他的手机打电话,我收下了他送给我的手机。后来我跟他说我有一个同学还没找到工作我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肥佬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告诉他是女同学,他笑着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站在门外用他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915830438909050。接着我重新回到肥佬身边,我跟肥佬说如果有女孩子复电请他告诉我,肥佬很爽快地答应了。然而一直到娱乐城散场都没有人复电过来。
在吃宵夜的时候,我跟花妈咪说我要请假外出购买化妆品,这是我自进入娱乐城以来第一次请假。对于我的要求,花妈咪没有立即做出答复,我看见她拿出公司为她配备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我不知道她是打给了谁,不过很快她就挂了线,她笑眯眯地告诉我可以去,不过要在三点前回来,我点头答应她。她最后又说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派马灯与我随行。我笑着对他说:“公司真抬举我,外出还有保镖。”花妈咪笑了笑并未反驳我。
我在小姐们的嘴里多少打听了些事儿,我知道花妈咪是苏经理的人,我还知道云妈咪是曾总管的人。两个妈咪虽然平时说话很客气,其实暗地里是狗咬狗,为了客人、为了各自的小姐,他们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不管花妈咪还是云妈咪,我都不想得罪她们,我见到她们都很礼貌。
四月十五日七点半吃早餐,我不但看见了用篮子打早餐的那个男人我还看见了马灯,马灯还是穿着浅蓝的保安制服,不过没戴保安帽,他戴着保安帽子勉强还看得过去,如果他不戴帽子那如马灯似的脸看上去就显得特别长,比马脸还难看。他笑着接近我,我对他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知道他今天的任务。我对他说:“八点在门口等我。”他对我说:“小叶!要不要叫出租车?”我说我没钱,等我有钱了再打的士吧。他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当我打扮好拧着花皮包准八点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我站在铺了红色志毯的楼梯上面,看见马灯已经站在一楼的大门口等我了,那是我第一次进娱乐城时我看见他的地方。
“小姐!我们是走路去公共汽车站还是坐的摩去?”马灯问我。
我想了想回答他:“劳驾大哥陪我上街真不好意思,那就坐的摩吧。”
马灯给了我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接着他说你等我一下就跑到楼梯口旁边平时迎宾小姐专用的迎宾台那儿,他用迎宾台上的电话打了一个电话,他接着迅速跑了过来,他告诉我马上就有开摩的过来。我们站在一起等摩的的时候我问他:“你叫谁的摩托车了?”
“我们经常叫的摩托车,他一般随叫随到。”马灯对我说。
“你不怕他出车了不能很快过来吗?”我问他。
“就算他本人不能来,他会叫别人过来。”马灯再次说。
我对马灯说:“他是你亲戚?”
马灯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我又问他:“他很守信用吗?”
马灯说:“是的!我们外出都是叫他们的车。”
我突然问他:“他们是谁?”
我的这个问题使马灯好像突然吃了一惊,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只是一个人,可能他认识的人多所以拉客的摩托车之间互相关照吧。”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互相关照好互相关照好!”
大概五分来钟的时间一台摩托车奔驰而来。我看了看摩托车,没有牌照,型号为进口本田CB400cc,车手戴墨镜全盔,无法辨清五官,仅从档风镜看见他皮肤黝黑,身型肥大,年龄可能在三十岁左右。“上车!”那人用纯北方口音叫道。
我一伸腿坐在车手后面,马灯旋即也上了车。“去哪?”那人问。
“438巴士站。”我说。
那人也不多言,右手一转,车子动了起来。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438路巴士站台。我看了看时间——8点16分,我给了车手五块钱,他也不答话,把钱往口袋里一塞调转车头快速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对马灯说我以为十五分钟一班车,原来要三十分钟一班,八点半才有车来。马灯说那就在这等等吧。我应了他。我和马灯沉默了一会,后来我没话找话似的问马灯:“马大哥!你真的姓马吗?”
马灯手插在裤兜里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表情平淡地说道:“我哪姓马呀,都是他们给叫的。我叫丘东泥。”我不知道他是哪个泥,反正我就这样叫着他泥巴那个泥。
“那黑猫叫什么?”我望着面前穿梭的车辆问马灯。
马灯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就像我不问你叫什么名一样,来这里大家都习惯叫新名字,现在谁叫我丘东泥我可能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叫什么猫呀狗呀什么的都不是一个样,知道那个代号是自己就行了。”
我还是不甘心地问他:“那你来娱乐城很久了吗?”
“我在汕头退役后就来了这里。三年了。”马灯回答我。
“那你喜欢这里吗?”我问他。
“没感觉,有钱发给我就行,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马灯平静地回答我的问题。
“你有多少钱一个月?”
“我呀,连你们的未数都没有。”马灯回答我。
“我没工资收的。”我对他说。
“你没工资,但是有小费,有晚上喝饮料的提成。”马灯说这个话的时候仍然一副没有表情的麻木状态。
我突然转换了话题,定定地望着马灯的脸问:“小姐们出来都由你们护送吗?”
马灯的眼睛光芒闪动稍纵即逝,他回答我,“不一定!”
我装作一副好不懂事的样子说:“为什么不一定,都是做小姐的,难道有些小姐要几个人护送?”
“不是毎个人都可以自行出入,我们老总看得起你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你出来。”马灯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显得有些神秘。
我向他靠近了少许,态度暗昧地问他:“那你可以告诉我什么人不能随便出入吗?”
马灯望了望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小叶,你真的还不懂事,你不应该到这里来。我跟你说这话你千万别对别人说。”
我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我的肩又说道:“我看得出你很单纯,以后你要出来就叫我陪你,我告诉你,不是每个保安都是好人。你以后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点。”
我老实地应他:“我知道了,马大哥!”
我们又乱扯了一会,438号车终于来了。搭车的人有点多,马灯拉着我的手我才挤上了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见了一个人——他是肖健!他好像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似的使劲低着头。然而他高大的身影无论怎么藏也躲不过我的眼睛。他穿着浅咖啡色猎装外套手吊着车上的扶手面朝进门站立着,他看上去比我最后一次见他瘦了一点儿,头发看上去显得有些长而凌乱,胡子也未刮过。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和眼神中的兴奋光彩。
我们悄悄地靠近了对方,我向他丢了个眼色,他借着人群的掩护望了马灯一眼。我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和他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挨挨挤挤地直到下一站停车,他头也没回就下了车。我看着他下车以后朝着车走的方向行走,当我坐的巴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目送着他渐渐离开我的视线。
我以为肖健就那样离开了我的视线,然而当我走进新大新的南大门的时候,我再次看见了他,他身上没有了在车上时的浅咖啡色外套而只穿了蓝白相间的T恤,我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撞了撞我的右手,我只当没事似的从他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