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八弟前来所谓何事?”
青玉策马跟上,刚牵扯了马。却见夙盈觞同夙翼的对持。
“来找皇兄要一个人。”夙盈觞不紧不慢,握了缰绳,收住了身下的马。
青玉参扶着下了马,却也只能依靠在他身上。不顾夙翼眼中的戏谑,只看着夙翼身后殿内的光亮。
“有劳八弟,这副身子还要来此地看望九笙。不如回去好生歇着,待她苏醒我派人告知你一声便是。”夙翼说着风轻云淡,虽是心中担心着九笙,却也不忘抓住机会羞辱夙盈觞一番。
他如今这残废的样子,如何配得上九笙?自己才是最适合她的唯一归宿。
“你……”青玉震怒,王府十余载,从未见人能这样侮辱夙盈觞,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自家王爷让位于他,如今耍些什么威风。
虽是心中触动,却还是加大了半分力气拦了青玉。“我本无意与你争些什么。可九笙是我心尖儿上的人,我尊重她的选择。”心里一阵失落。
“可若是她想回去,我便带她回去;安然无恙的将她带回去!”语气中已有了几分的凌厉,眼中的坚定倒灭了夙翼的几分气焰。
不等他的回答,青玉参扶着进了屋内。却见江影借着青灯将银针刺入九笙的穴位。
“九笙!”夙盈觞扑过去,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唯恐伤了她。心中却早已百般心疼。眼眶微微泛红“是我无用……”
若不是这双废腿,想必此时早已将九笙抱起。纵使夙翼阻拦又如何?哪怕杀出一条血路,可如今,别无他法。
九笙只觉着脑袋昏沉,渐渐的似乎听到一阵嘈杂。掌心是熟悉的温度,可明明记得清楚,他绝不会出现在这里。本想将指尖抽回,却被握的更紧,强忍着眸子中的疼痛,缓缓的睁开眼,单是烛光也刺痛了左眸。
却还是看见了最想见到的人。“夙盈觞……”低低的唤着,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确定。本想睁眼,却被他阻止,“闭上眼便是,你现在见不得光亮。”声音已是极具的温柔。
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反握紧了他的掌心。“不要用那个药方,你快离开,回王府。”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若是夙翼在,定不会轻易放过夙盈觞。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受伤。
“九笙,朕在你心中当真那么可怕?”看着眼前的一对儿人,夙翼心中早已满是嫉妒。
“夙盈觞你快走!”九笙喃喃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夙翼的脾性。却也绝不允许他伤害夙盈觞分毫。
“来人,八王爷夙盈觞夜闯皇宫,有违人臣道义。拉下去,明日问审。”轻飘飘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感情,掩盖着眼底的心疼装作漫不经心的戏谑看向九笙,他喜欢看她低头的样子。
“不要。”九笙惊呼,甩开夙盈觞的手,无论无何都不能让他再受伤害。
青玉早已从身侧抽出长剑守在二人身侧,盯着将几人团团围住的御林军,没有丝毫的退却。
“你动不了我。”夙盈觞替九笙掖好被子,借着烛光怒视着夙翼。握紧了身侧的短刃,九笙想要离开,拼死也要带她离开。
“还请皇上三思。王爷征战归来,历经生死,为人称道。若此时囚禁,只怕是民心不稳。”江影替九笙把了脉。幸得夙翼的人出现的及时,身体已并无大碍。
同夙盈觞对视,点了点头,也是会意。既然九笙无恙,那便拼死一搏。
“住手!”若是动手。夙盈觞虽是武功高强却也行动不便。自己如今也只使得上几分的力气,又如何斗得过众人。指不定还会为夙盈觞安上意图谋反的罪名。
夙翼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从袖中抽出竹简,在九笙眼前悄悄晃了两下揣回袖中。
“让他走!”挣扎着起身,倚着床榻。隔着白纱,望着夙盈觞的侧脸,伸了伸手,却又放下。
“如今你也算半个废人,留下也是无用。倒不如做回你逍遥快活的王爷,不问世事。”九笙柔声的说着,别过脸去,不忍看他眼中的惊慌与落寞。
“宫中数日,我也想明白了。如今你腿伤难医,与其随你颠沛流离,倒不如在这宫中贪图一世轻快。”轻言细语,却像针芒刺在夙盈觞的心上。
“我不相信,九笙!你相信我,我可以带你离开。”握上九笙的腕子,却被她硬生生的掰开,白纱之下虽是看不清她的眼神,却也知道是别样的决绝。
眼中的错愕早已被泛红的眼眶所掩盖。纵使是年少出征,藩贼的长刀划过皮开肉绽,也未曾像今日这般痛心。可也怪不得九笙,是自己不能保护她罢了。
“夙盈觞,我累了,从见到你是废人的那一刻,我便决定放下你了。”扬了扬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俯身在夙盈觞耳侧。“本以为能医好你的腿伤,可如今看来……三月之后,只怕你要尊称我一句皇嫂。”
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万般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曾经的九笙,是陪自己历经生死,每日跟在自己身侧的九笙。
像是抽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宁愿相信自己死在了那日的山洞,宁愿现在将九笙抱起同夙翼拼死一搏,可现在的他又是什么身份。
碎发散至额间,脸色惨白,握紧了手中的剑刃,起了几分内力。却被身后的九笙挥袖间的粉末迷晕,倒在身侧的床榻。轻抚上了他的长发。
“让他们离开,三月之后,任凭处置。”定定的隔着白纱看向夙翼,如今也只有保全他们几人。
“九笙。”江影看着眼前这一切,无论九笙说的是否属实,自己总要留下。
“放他们所有人走。”语气中已有了一丝的笃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照顾好你家王爷。”九笙轻声说到。青玉会意,带了夙盈觞离开。江影被夙翼的人押了下去,送出宫门,三月之内,不得入宫。
“满意了?”周遭恢复了一片寂静,但见红烛摇曳。九笙倚着床榻,声音中异常冰冷。
“册封大典的前一日,朕便命人将竹简奉上。你安心养伤便是。”虽是达意,却终究欣喜不起来。“今日之事,朕会命人彻查到底,届时,定给你一个交代。”
九笙不再说话,侧身躺下,不再理会身后的夙翼。待听闻房门关上,缩成一团。
想起夙盈觞刚才的神情,心中万般心疼。却也明白,只要有自己在,夙翼绝不会放过他。再者,有了完整的竹简,几个月后他便能起身,依然是他高高在上不沾染凡尘的夙王爷,又有念茶做伴,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王爷。”见夙盈觞睁眼,青玉唤着。此时天已然大亮,窗外莺歌婉转,却见夙盈觞眼中死一般的沉寂。
“江影可曾回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的虚弱与沙哑。
青玉点点头,将夙盈觞扶起。端起案上的清粥,抵在他的身侧。终究是耗费了太多的精神,此时的脸色早已有了几分的病态。
摇了摇头,“让江影依着方子去草堂配药。”吩咐到,看着自己稍稍有了知觉的双腿。无论昨夜九笙的话是否属实,如今却也百无禁忌,是死是活也便不那么重要了。
“我不会帮你。”江影推门而入,“无论九笙是何意,她都不希望你死,你必须好好活着。”扯过夙盈觞的腕子,替他把脉。若不好好调理,只怕日后身体也要差上几分。
“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身子。如今郁结于心,只怕你这身子扛不住。”江影提笔写了数笔,递给青玉。“按这个抓药。”
“你不配药,自是有人帮我配药。莫说九笙,连我也恼了这双废腿。”夙盈觞别过脸去,遮掩着眼中的疲惫。“九笙看向夙翼眼中的绝不是爱,她本就自由,绝不可屈居于后宫!带她出来,也算我生前的一桩心愿。”
夙盈觞无奈的笑笑,抚摸着尾指上的小伤疤。如今想来也只有边关的几日是这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你会死,你活不过七日。”江影警告到,起身向前几步,却看着夙盈觞眼中再没了往日的生机。像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即使是死,我也要给她自由,也要体面的去死,不是吗?”夙盈觞看向江影,嘴角竟扯出了一抹微笑。
“可她希望你活着。”江影轻声说着。他比任何人都明了九笙的心思,却也知道二人的倔强。
自知再无劝告的可能,“你确定?”江影犹豫了片刻,心中竟有了些酸楚。来王府十余载,从未见过他此般落寞的模样。
“待我救她出来便离开,你只当照顾好她。我二人也便从此两不相见。”无论是否属实,却也不愿她束缚在深宫之内。若是有江影在也能替自己护她周全,只是自己,终究是不能陪在她的身侧。无奈的笑笑。
江影摇了摇头,取了九笙的药方,推夙翼去了草堂。“我给你开些药调理,一来伤口愈合的更快,二来……也能延缓些时日。”
这药方,无异于日日服毒。若是九笙知道,想来定不会同意,自己唯一能做的这便是延缓些他的寿命,但愿二人解开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