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格外的安稳，只有江影日日陪在左右，虽是整日絮絮叨叨却也有些实力在身上，不过几日，九笙已能将院中的花草挥袖间毒死。
日日习武早已将身上的羸弱皆数抹去。只是并未见得夙盈觞。
丢下一句“一年之后，我自是来看你成效，王府不留无用之人。”便拂袖离开。
一年间不闻外界事物，所有的一切不过从江影口中得知。如今侯爷抱恙不理朝政，手下亲兵招藩至大皇子夙翼手下，侯府嫡小姐叶轻罗寄养王府，同夙翼青梅竹马，两下无猜，为人称道。
九笙握紧手里的短剑，这剑是夙盈觞所赠送，寒光凌厉，削铁如泥。剑柄上镶嵌三颗玉石，雕刻细致，纵使刀柄见血，亦能安稳的握在掌心。
夜色，江影早已睡去，暗卫传授完今日的剑术隐于黑夜，独留九笙一人。
忽听得竹林中有动静，簌簌落叶，与平日里林中风动的声音有些不同。
不觉得握紧了手中的寒刃。
近一年的训练虽白纱束眼，却能听得细微的动静，单靠嗅觉便能闻出百余种药草。
咻～
似乎有异物穿林而过，像她直直袭来，回身一跃，后撤数米。
一道暗影从林中袭来，长刃直逼眉心。九笙得知不妙，手中的寒刃反握，抵挡长剑的袭击。
那人不屑轻哼一声，完全将自己暴露出来，同她过招。不过十招，长剑便抵上了她修长的脖颈。
“王爷饶命。”九笙抬头，稍稍躲过剑刃，双手抱拳。
“你怎知是我？”夙盈觞饶有兴趣的收回长剑，看着一年未见的她。
玄色长衫，黑发束起，白纱缚眼，丝毫看不出当初的落魄与柔弱。
“一年前虽有幸得王爷相见，那时王爷翩翩少年已掩盖不住的贵气。”九笙顿顿，抬头看着眼前人。“如今不过一年，王爷眉目间多了一分英气与凌厉，手中的长剑更非凡品，举手投足，不舍沾染半分泥土，寻常无赖怎会此般讲究？”
刚才过招，只需三招，便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得观察他的破绽，却不知，此人招招干净利索，丝毫无破绽可言，却刻意避讳着林间尘土，如今又是一年之约。
“倒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儿，只是这剑术属实平平无奇。”夙盈觞笑笑“我说过，王府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想护你父亲周权，需得勤加练习。三年以后，若你配得上你手里的短刀，我再来寻你。”
再无过多的话语，转身离去，消失在月色之中。
如今已有一年，九笙将短刀收回刀鞘，席地而坐。此时的竹林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风动竹林的声响，应和着泉中的流水声。
九笙隔着白纱，望着树梢的一轮明月，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利刃。若是自己的异瞳果真不详，那么倒不如暗中保护父亲。
“再等三年。”青玉暗暗咬牙，待到来年，定会替母亲报仇，护得父亲周全。
“昨夜他来过了？”次日清晨，江影睡眼惺忪，看着一地的落叶。
“你睡的不省人事，如何知晓？”九笙晃晃手中的药瓶，滴了一滴喂了笼中的白鼠，那白鼠扑腾两下，便化为灰烬。
“你这厮。”江影咬咬牙，看着眼前只剩残骸的白鼠。“我足足养了十四日，日日药草投喂，就为了一味解药，你倒好！！”
“解药？你说的可是那味千寻散？”九笙似并不在意，随意的说着。“银铃草三寸，毒栀二钱，蛇胆一味，桑子五颗，研磨成粉，以蝎毒调和。”
江影心头一震，细细思量。自己为何没想到以毒攻毒？若果真如此，这丫头确实有几分天资。
“王爷昨日可有说些什么？”平复了心情，江影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若这丫头不是可造之材，王爷定不会留她至今。
“他只道三年。”九笙压低了声音，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自己目前的功夫对他来说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如何能得到他的赏识，自得加倍努力才好。
“若是……我可以将你的瞳色转为常人，你可愿意？”江影本不喜江湖喧嚣，收入王爷麾下，在此处寻了个僻静地潜心研毒，却没想被这丫头打破了宁静。
初见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光足赤脚，浑身泥泞。却没想到天资聪慧，撒泼打赖的缠着自己教她用毒配药，不过一年竟有了如此功力。
回了神，看着眼前的人。白纱缚在眼上，一缕青丝绕过细颈垂在胸前，精致的鼻尖轻嗅着绢中的草药，似在思考，轻咬着殷红的下唇。
听到江影的问题，轻轻的抬起头。
“仙人算过我这瞳孔乃天命，换不了，天命不可违。”九笙低着头自嘲的笑笑。
“我这里有一味引子。乃鲛人泪，薄如蝉翼，似人瞳孔，以药泡制可充人眼。”说着从怀中掏出水晶瓶，其中确实有一味瞳孔般的引子。
九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瓶中的瞳色。从出生至今，红瞳，一直被人看做异类。虽是侯爷有意相瞒，全府上下流言不断。
这不正是自己想了数十年的黑色瞳孔？可……夙盈觞同自己合作，是因为自己的异瞳，若是换上这个……
九笙摇摇头，不知如何。
“你且将它收下，日后或许会助你一臂之力。”江影将它留下，转身离去。
见证了这丫头日夜不休的用功，自然知道王爷若是将她留下，日后必定要面临更多的未知，若是能助她一臂之力也好。
九笙望着离开的江影。这一年来日日陪伴倾囊相授，虽不多言语，却总能在取毒时仔细着她的安危。教她如何应对活物，如何调制蛊毒。
虽然也会因为她偷了他辛苦培育的药草气急败坏，却为她提供着各种需要的物件。想来也是夙盈觞的嘱托。
九笙笑笑，继续调配手里的剧毒。或许是一枚精巧的珠子，或许是少女腕间的暗袖盈香，或许是一滴甘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