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未见，殇儿已是少年模样。”叶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那日请旨离去，一别数年。虽是征战沙场，却也能够手握重兵，制衡夙翼，制衡皇后母家。等了十余载，终于能够还妹妹一个公道。
“舅舅，如今朝中情况不容乐观；夙翼掌控朝政，将父皇同几位大臣软禁，阖宫上下也尽是他的耳目，我等还需重长计议。”夙盈觞说到。请叶懿就坐，递上一杯清茶。
“夙翼也定是得知我归来的消息，明日，你须得万分小心。”叶懿交代到。
应了声，为叶懿安排了厢房。夙盈觞一夜无眠，如今已半月有余，不知父皇身体是否安康，不知夙翼又有何举动。月朗星稀，唯有几只鸣蝉一两声打破月夜的寂静，只待明日早朝。
“叶将军归来，本是喜事，可你带十万大军在京郊安营扎寨，可是要意图谋反？”自知数十万大军却也是个威胁，夙翼自是不敢太过狂妄。
“老臣同陛下十年之前约了一杯酒，今日不过是来同陛下讨一杯酒罢了。”叶懿并不惊慌，此时当务之急正是皇帝的安危。“听闻陛下抱恙，大王爷安排了静养，老臣是否能够一见？”
“父皇吩咐过不见外臣。”夙翼自知他话中的威胁，若是果真相见，城外数十万大军如何应付？
“十年前，老臣离去之时，陛下曾给了老臣一道圣旨。”叶懿不紧不慢的说道，从袖中请出一旨圣旨。倒惹得夙翼惊慌。
那旨意便是无论何时圣旨在，叶懿即可面圣。自知拗不过，也只得妥协。
“还请皇兄带路。”夙盈觞看着阴晴不定却又无可奈何的夙翼说到。十年前，怕是皇帝已预料到皇后母家同夙翼的叛乱。舅舅远去边疆，自己自立门户，想来不过是为了今日之计。
“陛下，臣来迟了。”叶懿推门而入，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止不住的声音颤抖。
数十年前，本是雄姿英发君临天下，不过十年竟成了如此模样。
“翼儿，你上前来。”并无想象中的恼怒，虚弱的唤着噤声发抖的夙翼。
“为父知道，这数年亏待于你。你是个好孩子。可皇后的母族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害怕。不要怪父皇不让位于你，若是你君临天下，也不过是她们一族的傀儡罢了。”皇帝说着半坐起来。
夙翼听着，心中一惊，这话又是何意？
“国丈是三朝元老，助朕登基，姓氏高贵手握大权，足以于我朝抗衡。怎奈何分支太多，上下异心才忍辱于我朝之下。”皇帝缓声说到。
“若是你君临天下，这举国上下交到你的手中。你羽翼未满必然大权旁落，到时夙家何去何从，你又何去何从？”皇帝眼中满是苍凉。
夙翼瘫坐在地不知所措。数十年，母亲告诫他，他是嫡长子，皇位只得属于他，将会永远在他的身侧助他。可此时，母亲的支持是阴谋，祖父的爱护是阴谋……在自己最在乎的面前，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你在骗我，不可能，不可能！是夙盈觞，父皇，你是为了他才离间我和母亲！”夙翼叫嚷着，眼中充满恨意。
“你可以去问皇后，她不会骗你……”皇帝说到。
自己本该想到，为何从记事起母亲告诫他身为嫡长子定要君临天下；为何祖父望向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为何朝中不利于自己的言论都会被打压下去；为何自己逼宫，皇上身边的眼线，禁卫军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不过是个傀儡，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
“可这皇位本该是我的。”夙翼默默的说着，盯着床榻上称之为父亲的人，眼眶泛红。眸中的凶狠，杀戮早已熄灭。
“父皇。”夙盈觞看着身侧的夙翼说到。
“儿臣愿协助皇兄铲除异己，护我夙家江山周全。”既然幕后黑手并非夙翼。即使自己继位也不过是压抑更多的势力，倒不如扶夙翼上位，将反臣一网打尽。何况自己本就对皇位没有兴趣。
“夙盈觞……”夙翼万不会想到，自己半生所求，夙盈觞竟丝毫不在乎。
“翼儿，他们是你的祖父，你的母亲，你的舅父……你，可忍心？”皇帝问道，却也心疼眼前的孩儿。帝王注定割舍，注定心狠手辣。
“儿臣可以！！”夙翼收回思绪，定定说到。像是瞬间长大，凤眼中的无助与惊慌早已被坚定所代替，既然无人对自己真心，那便负尽天下人！
“殇儿，叶懿，尔等可愿助我夙家？”
“誓死效忠！”
“儿臣领旨。”
夙盈觞同叶懿齐齐说到。皇帝拟制传位于夙翼，兵符交于叶懿。“夙家的江山，交给你们了。”
言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庆历二十四年皇帝薨，大皇子夙翼继位。叶轻罗封为惠妃。朝中之人议论纷纷，虽存疑虑却无他法，夙翼终于名正言顺登上了他的皇位。如今大权在握，首要任务便是铲除异己，庇佑江山。
登基大典，举国欢腾。雍容华贵龙袍加身，这一刻期许已久，鼓乐之声不绝于耳，万朝来贺！夙翼俯瞰着殿下的一切，万民皆是朕的万民，国土皆是朕的国土，自己的东西绝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八弟，这是反贼名册，劳烦八弟叶将军尽全力配合。”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夙翼威严的声音。登基至今已将身侧的侍从皆数换去，祖父他们也定是起疑。唯有先下手为强，逐个击破。
“可这名册中，皆是湛氏亲信，陛下……真的忍心？”叶懿看着手中的名册，除了皇后，湛氏皆在册，莫说血浓于水，单是这灭族之事未有先例。
“这天下，如今是朕的天下，任何人觊觎不得！”夙翼说着抚摸着身侧的龙椅，若是将自己视为傀儡，湛氏造反，刀下亡魂可就是自己。
“喏。”叶懿同夙盈觞接旨。如今只得先从湛宗族中最弱的一族开始。
“传旨，湛怀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动用军饷扩充私囊，罪业深重。近亲七十六口，成年男子一律斩杀，其余人口流放，永世不得回京。”盘着手中的扳指，黑暗中的夙翼没有任何神色。
圣旨一处朝堂哗然，昔日耀武扬威的湛府血流成河。
“畜牲！”湛青云看着手中的折子将案上笔墨文书一扫而下。夙翼，既然你无用，休怪我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