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晟烨!”
乔晟烨双臂环胸,好暇以待,玩味地看着她微微动怒的神情。半响,见她泪眼汪汪,好似刚刚公园里哭的淅沥哗啦的模样,又伸手,帮她轻试了试眼睑。
她低着头,一语不发,他把他的碗推向她,“我的给你吃!”
看她不动,他才夹起几根,亲自递到她嘴边,“一起吃。我喂你……啊……”
梁雨宸深深看着那几根面,看着它被他夹起,被风吹冷。看着他诱哄的大手,那认真的双眼。淡淡地,笑了。“你吃吧!这家的面,我吃了十几年,早都吃腻了!”她顿了顿,第一次对着这个像乔晟烨,却好象不是乔晟烨的男人说着,“这店开了十几年,我就来了十几年。不是因为这面最正宗,而是……我喜欢这面里的味道。有种温暖,有种牵挂,每吃一次,都让我觉得幸福。乔晟烨,我不像你,我很知足。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我什么都没有,可我不下地狱!我要活着,我要保护我身边的人,我要……”
不待梁雨宸说完,乔晟烨已经猝然,把她拉过去,一把抱进怀里。不知道为何,就是想紧紧抱住她,用力抱着她,就是不想,她再说下去。
梁雨宸,我知道,你坚强,你比我坚强。可我不想你坚强,不想你那么倔强……
他心底,默默地呢喃,可却始终没说出。
梁雨宸微怔,错愕抬头,看着他温柔眉眼。突然感觉他像一团热乎的白气,萦绕在她四周,让她竟然有了丝温暖。久久的,没有推开他。直到察觉出,肚子突然有种锥痛感,冷汗不知何时涔涔坠落额头,小腹的绞痛,才令她用力咬住牙,啪地将他推出去。脚下一阵软,扑通便倒向身后。
“宸宸……”乔晟烨一惊,忙去扶她,却被另一只手猛地打开。刚闻迅赶到的北辰冥,正好目睹的是她在他怀里晕倒的一幕,双眸顿时犹如吞噬撕裂一切的秃鹰,冷酷犀利的没有谁敢正视。
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揽住梁雨宸。把她打横抱起来时,看向乔晟烨时,带着死亡般灰暗的魔魇……
“姓乔的,如果她有什么事,我要你全家的命!”他狠狠撞过乔晟烨,抱着梁雨宸快步向车跑去,一溜烟直奔医院。只剩下乔晟烨,站在摊前,眼睁睁看着北辰冥把她带走,却没有追的权利。这才赫然发现,他,什么也不是……
把梁雨宸从医院带回来后,已是傍晚。北辰冥高大的身躯,便静静矗立阳台上,伴着晚霞攀爬天边,不时吸着雪茄。
削短的头发在眼眶旁悄然吹动,深绿的眸子,犹如打磨的天狼星,比宝石更耀眼,也更冷峻。幽深,深沉,复杂的情愫,随夜嵌进去,糅合成一种危险,一种孤寂。
他的眼神是可怕的,那么深,那么沉,谁也看不见底。可看见的,无论还风,还是尘,都一遍遍往下尘。城市里夜下的喧嚣,在他的目光下,都变得那般安静。
风一次次吹乱他头发,在微熏的烟雾中,他猛然抬眼。掐紧了烟蒂,回头望去,看着床头的女人,心掀起一阵阵的挣扎……
缓缓走向大床,弯下腰去,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上她额头。感觉烧似乎退了不少,他绷紧的心才微微松了下来。
“咳咳……”她咳着,难受地蜷缩起来。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热退了,却又烧起来。看着她咳嗽,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突然间,北辰冥有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低下头,贴着她滚烫的额头,他心疼的红了双眼。声音沙哑地叫着,“丫头……丫头……”可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才能不让她这么难受?他该怎么办,她才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健健康康地跟他嚣张?他要怎么办,才能让她别像现在一样毫无生气,好象痛苦吞没了她全部的声音还有生命……
他要怎么办?北辰冥心疼看着她,眼底疼的泛了红,一遍遍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第一次像个无助的孩子。
紧紧抓着她的手,他不想承认,可他真的……怕了!他怕失去她,怕她一直睡着,怕她不跟他说话的……
一遍遍打着医生的电话,催着。想抱她起来,却怕她再被风吹着。他守在床边,无懈可击的面孔变得那般苍白。
这辈子,他什么都没求过。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有神。可这次,他却心里求着老天爷,保佑这丫头,别烧坏了,烧傻了,烧的不认识他了。他只求她好快点好起来,给他快点好起来,什么代价,他都愿意接受!
趴在她身旁,这一刻,他比什么时候都憔悴。他紧紧地,握着那只冰冷小手,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别一个人苦撑。就算利用也好,让他保护她。
他以为他足够冷酷,不会受伤。可这一刻,却感觉心上的毒,一点点渗进了五脏六腑。原来控制自己,是那么难。一秒秒的提醒,十二年的错觉,却不敌这一秒的感觉。
沉寂的房中,他深深喘息着。深绿的瞳孔,透露着浓浓的心疼,还有一丝丝难掩的痛楚。
Joe带着医生很快赶回公寓,看着北辰冥守在她身旁,那般疲倦惊慌的神态。他靠在门旁,阴柔漂亮的脸上,呈现出一抹不可思议,“这不是少爷,我确定!”
可半响,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我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放风筝?风筝线那么容易牵引在手,他的心,也不会变得这么七零八碎,变得这么放浪无情。他随手端起一杯酒,目光轻佻看过去,摇了摇头。
男人的心,一旦沦陷了,就是万劫不复。看来,少爷离此不远了……
“等烧退下去,少奶奶跟小少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是冥少爷,切记。要想保住孩子,酒跟咖啡,她以后不能再碰了。还要注意休息,稳定情绪,以免造成先兆性流产……”
医生为梁雨宸输完液后,临出门前,这般叮嘱着。Joe听了,嘴里含的酒,噗的一口便喷了出去。他好奇探向北辰冥的脸色,忍不住揶揄,“也许这位梁小姐,还真是北辰家族,未来少奶奶的不二人选。只是少爷,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她……有了这么深层次的关系,连孩子都有了?”
北辰冥的幽绿的目光,冷冷投射过去。犀利狂肆的眼神,仿佛连仿弹衣都无法抵御,“如果你想死,不需要拐弯抹角。我一直很想,亲手送你去墓地,Joe”
“Sorry,我相信孩子与少爷无关了……”
Joe立在门框旁,足有一八零以上的身高,即使过于纤细,却还是很有存在感。阴柔偏美的脸庞,对北辰冥来说,就像一幅瘟神画卷。他克制着撕碎他的冲动,低沉警告,“给我,闭上你的贱嘴!”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那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我……”
他粗糙的大手,轻覆在她小腹上,不可饶恕的绿光在瞳孔间痛苦地冲撞。半响,他刚想甩袖而去,梁雨宸的手却悄然抓住了他袖口。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他沉淀至深的双眼,淡然问他,“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