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英俊呆立在城门洞。
这回丢人丢大发了,现今绍兴城的人,都知道自己输给了丁乾,还好这小子没让自己当出丑,否则今后,都没脸出门了。
最令他难受是,李梅婷看着自己,那鄙夷的眼神,想到这里,跳河、抹脖子、上吊的心都有了。
这时,一名家丁跑来告诉他,老爷有要事相商,回到家中,候福才命人传他去书房。
候英俊推门进去,肃立一旁,候福才瞥了他一眼,问:“狗才,今天又碰了一鼻子灰?”
侯英俊:“…………”
“哼,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候福才抿了口茶,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别轻易招惹他,可你偏偏不听,他如今有吴善言做靠山,风头正劲,岂是你能撼动?”
“阿爹,这些我都明白。”候英俊扯扯脖领子,松了口气,说:“可是就是见不得,他在李小姐面前,那幅小人得志的样儿。”
“哎,阿爹也年轻过,岂能不知你的心思?”候福才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暂忍耐一段时日,呵呵,依我看,这小子也蹦哒不了几天。”
“怎么说?”候英俊急忙一欠身,问:“莫非是朝中生了变故?”
“狗才,你不要命了?”候福才吓得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说:“这等大事,岂能如此声张?”
“阿爹教训的是。”候英俊起身凑过来,问:“您快说,孩儿定当守口如瓶。”
“你呀!”候福才说:“京中来信,说张首辅已病如膏肓,大限最迟也超不过六月。”顿了顿,又说:“李春芳李侍郎升任尚书,且已入内阁任次辅,同时御史雷士帧等七名言官弹劾潘晟,圣上命潘致仕。潘晟乃张居正生前所荐,他的下台,说明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候英俊心中狂震,神情也变得愈发精彩起来,他兴奋地踱来踱去,嘴里喃喃说:“好啊,太好了,一旦张居正倒了,吴善言也在浙江待不了几天,嘿嘿嘿,丁乾呀丁乾,到时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
和儿子回庄院的途中,赵姨娘一言未发,丁乾接连夺魁,她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自打丁乾归来,就一直未见丁原现身。
“死仔。”赵姨娘问:“我看那个李姑娘,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李姑娘模样俊俏,且家世显赫,嗯……,跟你倒是挺相配。”
“吓,娘你可真敢想,啥好事都想,往自个家划拉。”丁乾忽地坐起身,说:“呵呵呵,就你儿子我这长相,我看还是算了吧。”
“没出息的玩意。”赵姨娘瞪了他一眼,说:“长的丑点怎么了?可架不住咱有才啊,你没听人说,郎才女貌吗?”
“娘你可真逗。”丁乾躺下,跷起二郎腿,说:“如今这世道,得讲究门当户对,什么才子佳人,哪都是骗人的鬼话。”
赵姨娘一怔,默然不语。
一宿无话。
第二天大早,赵姨娘打开大门,赫然发现李氏兄妹,笑盈盈地站在面前。
“天哪,露水这么重,你们站了多久,受凉可怎么办?”赵姨娘扔下扫帚,抢步上前拉住李梅婷的手,说:“李小姐,你们怎么也不敲下门?走走,快上屋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婶子。”李梅婷熟络地挽着,她的手臂,向庄院行去,边走边说道:“婶子,以后别小姐长小姐短的,直接叫我阿婷就成……”
李向阳见状一怔,随即摇头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堂屋奉茶叙话,聊了几句家常,李梅婷便左右环顾,问:“咦,婶子,怎么不见胖……丁丁乾,他还在睡懒觉?”
“呵呵呵,他呀,一大早就跑到后院,和一个洋和尚,鼓捣火枪去了。”
“洋和尚?”李梅婷顿时来了兴致,问:“婶子,你说的是景教的神父吧?”
“对对,老听丁乾叫他神父,啧啧啧,还是李姑娘有见识。”
“嘻嘻,我们想去后院瞧瞧,行吗,婶子。”
“成成,你们去吧,我去给你们准备早膳。”
………………
李梅婷刚跨进后院,便看见丁乾拿着把火枪,和一位洋人在那里吵吵。
“丁,说实话,这已经是我见过最棒的火枪了,而你还不满意,还要搞什么燧发枪,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mr zeng ,do you understand?I need only power。”
“I see I see,but...,ding! I am tired,can speak Chinese?”……
这小胖子竟会说洋文?李梅婷、李向阳同时惊呆了。
这时,丁乾一抬头看见了兄妹二人,便笑着招手让他们过去,又替他们引见了曾德昭后。李梅婷便笑着问:“小胖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说的那么热闹?”
“呵呵,我们在讨论燧发枪所用弹簧的事,曾神父却说以现有的条件,造弹簧很难,”顿了顿,丁乾又说:“嗨!我跟个小丫头说这些干嘛?反正你听不懂。”
“哼,你敢小瞧人?”李梅婷说:“我看过家里的匠人修自鸣钟,不就是弹簧机括吗?我家的匠人,随便来一位,都能造出来。”
“真的?”
“当然!”
“那可太好了。”丁乾连搓双手,说:“难怪今天一大早,就有喜鹊在树上叫,不想竟应在你身上。”顿了顿,丁乾对她一拱手,又说:“嘿嘿嘿,李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把你家的工匠,借我使几天?”
“嘻嘻,小胖子,你是在求我?”
“呃……,算……算算是吧。”
“哼,干嘛吞吞吐吐?”李梅婷一扬下巴,说:“求别人帮忙,态度起码诚恳点。”
“那……那那你想怎样?”
“嘻嘻,后天晚上,我家有个诗会。”李梅婷说:“我希望你,能按时参加。”
“呵呵,诗会?”丁乾一怔,说:“你们为什么突然办诗会,嘿嘿,不会是为给你,挑金龟婿?”
李梅婷闻言,顿时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