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带着刘栎回到皇粮庄。毕竟是个才八岁的孩子,受了点惊吓后,发起高烧来。如烟和慕容玉茹轮流看护着。刘天翰听到消息,也赶过来探视。“栎儿体弱,这是感了风寒了。隔离及时,不是疫疹。”如烟安慰刘天翰说。刘天翰看看昏睡中的刘栎,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机如此之深,我们是否该考虑改立太子了?”如烟赶紧跪下,“陛下何出此言?栎儿年幼慢慢教导历练,会成为合格的太子的!陛下千万不可轻言废立!”
刘天翰把如烟扶起来,把她抱到怀里,“有些事情,是爱妃你想的太过了。比如我和然儿,他虽非我亲生,但我视如己出。我一直认为,我创下的基业,只有他才可以坚守下去。他在齐地的所作所为我一直关注着。他是个贤明的君主,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在齐地受到万民爱戴。他奖励农桑,镇海护渔,得了个东海龙君的雅号。这说明他足以做一个开基立业的有道明君!”
他又指指躺在床上的刘栎,“这孩子体格羸弱,心肠却极其歹毒。他有一支对他绝对忠诚的卫队,称之为隐卫。到现在我还没弄清这支武装的具体人数,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驻地。玉茹接我的密令,太子府的近侍一律诛杀。估计这一下,打草惊了蛇,这些人藏的更深了。”如烟听的心惊肉跳,伏在刘天翰的胸前啜泣起来。
“养不教,父之过。这只能怪我,怪不了其他人。我想等栎儿的病好了,让玉茹送他到司南山去,交给我师尊。让他好好管教他几年。”如烟嚎啕大哭起来。“爱妃,你别哭啊!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不想看到他们手足相残。你也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大梁出个暴君吧?”
如烟止住了哭泣,抬起泪眼看着他,“陛下,臣妾想跟着栎儿一起上山去。栎儿是被我骄纵坏的,臣妾理当一起受罚。”刘天翰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话,你是皇后,去道观住着像啥话?栎儿又不是去监禁,跟我师尊在一起能学到真本事,还可以修身养性。总比跟一帮江洋大盗在一起厮混来的好吧?”如烟点点头。
刘栎醒了过来,刘天翰看看他,面无表情的问:“栎儿,你在太子府的时候,一直做点什么?”刘栎眨巴眨巴大眼睛,“回禀父皇,儿臣在太子府里就是读书习武。”刘天翰笑了笑,“读书未必,习武倒是真的。除了大姑姑教你习武,还有没有其他人教?”刘栎摇摇头,“没有。”刘天翰凑到他面前,“小家伙,父皇告诉你,在我们大梁说谎要割掉舌头的!把舌头伸出来,让大姑姑把你说谎的舌头割了!”刘栎咧嘴哭了,“别割我舌头,我说实话,有个叫黑枭的人教我暗器,还帮我训练隐卫。他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每天晚上来,天不亮就走,每次都戴着鬼面具。”
如烟抱着刘栎,“别怕,娘知道栎儿也是好孩子,有些人的话不能听。你要听爹的话,娘的话,还有大姑姑的话,我们是这世界上绝对不会害你的人。”刘栎说:“我听那个黑枭跟他手下有时会说起一个地名,叫什么风铃阁,我估计那是他们的家。”
慕容玉茹说:“这个风铃阁我知道,是我们都城南郊一所书院,经常有文人雅士在那里聚会,还有不少朝廷的京官也经常去以文会友。书院的祭酒是我的一个伯父,今年有七十挂零了。他是北汉初年的进士,但一直以教书为业,从未入朝为官。”刘天翰看看刘栎,吩咐慕容玉茹:“玉茹,你立刻带上十名内卫,把太子护送到司南山,交个师尊抚云叟。”慕容玉茹把刘栎抱起来往外走,刘栎哭喊着:“我要娘!我不离开娘!”如烟转过身去,热泪滚滚。刘天翰扶着她的肩膀,沉声道:“放心,我送走一个儿子,会给你接回来一个儿子的。”
如烟说:“陛下,我们现在要把这支隐卫给除掉,留着他们后患无穷!”刘天翰点头。两人改了装束,易了容。扮成一对书生从密道悄悄溜出皇宫。两人摇着折扇,一路闲庭信步出了南城门。路上行人不少,刘天翰随意找个人问了个路,就找到了风铃阁。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大庄园,路口竖着一个高大的石牌楼,上书,风铃阁三个大字。
走进石牌楼,前面是一座高大的三层木楼。两旁是几排平房。刘天翰和如烟走到楼房前,就有两个书童模样的人前来打招呼,“两位公子,是来求学还是会友呢?”刘天翰说:“我们兄弟二人慕名前来,以诗会友的。另外还要探望一位朋友的伯父慕容祭酒。”书童一听,赶忙带二人到楼上雅座。在一间茶室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和一个女孩在下棋。神情专注的两人,并不理睬进来的人。
两人也不介意,拉张椅子在一旁坐下。女孩看着要输棋的样子,就转头看了看刘天翰和如烟,求救般问:“你们会下棋吗?我已经输了三局了,你们能帮我赢上一两局吗?”刘天翰笑了笑,“没问题,我来帮你扳回三局!”刘天翰走过来,指点她走棋。果然,那女孩渐占上风。不一会儿,老头连输三局。女孩开心的笑了,“爷爷,你就认输吧!”老头呵呵冷笑,“丫头,你这是做弊,请人帮忙,又不是你自己赢的!”刘天翰拱手道:“慕容前辈,晚生受朋友之托前来探望,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慕容祭酒看看刘天翰,“你是受谁之托?”刘天翰说:“武威卫大阁领慕容玉如,她是我们兄弟的多年至交。”老头面色一凛。旁边的女孩问:“我家大姑去哪里了?”刘天翰说:“听说是往边关押送一个要犯。也不知道什么犯人要大阁领亲自出马!”慕容祭酒说:“我这个侄女有多年不来往了,官身不由己啊!”
如烟笑呵呵的说:“大阁领这么多年跟着皇帝,鞍前马后劳苦功高。其实做个王妃也不是不可以的。若是大阁领做了王妃,这慕容家可就发达了!”慕容祭酒摇摇头,“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指望那些虚名!我都已经古稀之年了,能享几天天伦之乐就心满意足了!”
如烟对刘天翰说:“大哥,我们不打扰老先生了!我想到处看看,这边的风景挺好的!你陪我四处转转吧?”刘天翰点点头。两人告辞下楼,在院子里四处闲逛。见人就聊会儿,显得神秘兮兮的。在楼上,老头对女孩说:“你叔叔的祸事到了,我们慕容家的灭顶之灾也来了。我交代他多少次,不要跟官府去掺合,他就是不听!”老头跺跺脚,把棋盘摔了。
女孩默默的捡起棋子。给老头捶着背。“爷爷,我去求那两位公子,让他们想想办法。他们一定有办法,让叔叔浪子回头!”老头想了想,点点头。女孩飞快的跑下楼,找到了刘天翰和如烟。她把两人又请回楼上。
慕容祭酒爷孙两人跪在刘天翰面前。老头声泪俱下的说:“草民叩见皇上,求皇上救我一家老小性命!”刘天翰微笑着扶起老头,“老先生坐下讲话,不必如此!”老头站起来说:“我有三子,大儿子游学在外,二子是个军汉,驻防边关。三子最不成器,总结识一些江湖人士和朝廷官员,在密室中商讨些不可告人的事。我劝解过他多次,但他就是不听!若是皇上要采取行动,请务必留他一条性命。”
刘天翰笑了笑说:“老先生的公子也就是别人的棋子,我会将他交回你的手里!”老头再次磕头谢恩。女孩愣住了,“爷爷,你是如何看出他是皇帝的?”老头说:“皇上下的棋,有股霸气,不是王者,是走不出来这样的棋局。”女孩撇撇嘴,“这马屁功夫,我是学不会了!”如烟忍不住笑了,“姑娘,你能跟着我吗?我来教你马屁功夫。”女孩看了看如烟,“你是当官的吗?”如烟点头,“我跟你大姐一起当官的!”女孩说:“既然你是跟我大姐一起的,我就跟着你混了!”如烟笑了。这个混字,从个姑娘家嘴里说出来,有着些讨喜的。
刘天翰提出来,要见见老人的三子慕容德。慕容燕说:“我去叫三叔来,不过你们别说自己是官面上的人。他这人心狠手辣,怕对你们不利。”刘天翰笑了笑,“没事,我这兄弟手更辣更毒!全天下还没有人能胜过他的!”女孩调皮的吐吐舌头,就跑下去找人了。过了很久,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什么人架子这么大?还要本庄主去见他们!” 慕容燕拉着一个中年男人上楼来。“这两位是爷爷的兄弟。滚过去给叔叔们磕头!”慕容燕一脚踢在慕容德的屁股上。
慕容德一看是两个年纪不大的人,坐在自己老爹的对面。气的一瞪眼,“丫头片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揍你!”慕容祭酒大骂道:“逆子,还不给师叔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