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盛满了山珍海味的庆功宴上,秦王李夜头带平天冠,七尺身躯撑起玄黄色龙袍,腰悬“镇岳”,鹰视狼顾,势压环宇。
此剑曾随李家先祖征战一生,后于一场战争断裂。
剑身残片被李家后人找回,由秦国最好的铸剑师回炉重造,添加了天外陨铁等无束镇齐材料,并以传闻中的妖兽玄武兽血冷却铸就。
剑成之时,铸剑师隐居所在的巍巍大山之中,百兽俯首,寂静无声,如见君王,故此剑名为镇岳。
秦王举目缓缓扫视,目光所到之处群臣纷纷行礼山呼:“秦王千岁。”
秦王缓缓点头,一拂大袖沉声道:“平身!请各位来使与卿家入席。
今日本王在此设宴为吾儿李易天庆功,众位不必拘泥于礼数,务必尽欢!”
六国来使与秦国臣子纷纷应诺,如江河中分岔的鱼群一样纷纷入席就座,琵琶琴瑟声声响起,玉盘珍羞道道呈上。
数十名经过精挑细选的花容月貌的舞姬,扭动着纤细腰肢款款起舞,仿若画中飞仙。
由于秦王已经发过话,宴会之上气氛热烈。
六国来使与秦国臣子觥筹交错,于各种风趣雅事上高谈阔论,有才高八斗者已经开始吟诗作赋,将此间盛宴描绘得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宴会上一派祥和,其乐融融。
李易天也遇到好几位认识与不认识的人来敬酒,其中有秦国的臣子,也有六国的宾客。
六国来使敬酒时举止彬彬有礼,尤其是齐燕两国来使,无论面色举止皆是平常,满是恭维之意,毫无愤怒之姿,仿佛此次战事与他二国无关一样。
眼见来使皆是城府深沉之人,李易天绷紧的神经愈发不敢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就在李易天度日如年之时,秦王李夜放下酒杯,殿下群臣与六国来使也跟着秦王相继放下酒杯。
大殿之中的气氛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秦王吐气发声:“各位爱卿与六国的朋友,今日朕在此设宴为我儿李易天庆功,他所立之功,大家应该都已知晓,朕就不多言了,请众位与朕共饮此杯,以作庆祝!”
李易天急忙起身,口称不敢。
殿内众人一同举杯齐呼:“二皇子少年英雄,臣等恭贺殿下立此大功!”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易天也饮尽杯中酒复又坐下。
秦王又再次开口,声音铿将有力:“朕在今日也想问问六国的朋友,燕齐两国此次是何用意?
可是要与我大秦开战?”
燕齐两国来使急忙起身行礼,连连口称不敢,而后其中一人开始辩解。
开口辩解者为齐国来使孙无越,此人体型胖硕,长相粗犷看起来是个颇为豪爽的巨汉,但是不要被他大大咧咧的外表所迷惑,他其实是个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抵御千军万马于国门之外的纵横家。
此人姓名中的“无越”二字颇有来历,六国之中齐国多商贾。传说此人少年时曾游历六国,经越国时,听越国贵族议论齐国时笑言齐国为小贩,是诸国之间的跳梁小丑。
少年气盛,遂更名无越,倾尽孙氏全族之资,以商贾之道在越国搅起风雨。
孙无越又亲赴楚国游说楚王起兵攻打越国,暗地里助其蚕食越国国土,耗时五年,使越国渐渐势微,掉出战国豪雄之列。
孙无越也因此在诸国之间豪名尽显,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事关三国交战与否,孙无越急忙辩解:“启禀秦王,这实在是个误会。
燕人有当年迁出此城者,因思念故土,聚众回迁,形成大规模流民。
燕国恐其引起动荡,故派兵追捕。
齐王不知情,忧心燕国举动,故派兵防守两国交界处,不意竟与秦国起了战事。
齐王甚是愧疚,故特派我来向秦王请罪。”
秦王冷笑:“齐燕两国真是感情深厚,倒是朕小气了!”
孙无越连连躬身,口中“不敢,请秦王赎罪”之声不住。
及至秦王点头,孙无越才敢坐下,此时他额头上汗珠细密,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秦王又转头看向燕国特使,此人复姓欧阳淡名一个静字。
欧阳静面目温和,神色文静,颌下三缕长须一身儒雅的书卷气。
他此时虽是躬身赔罪之态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见秦王望了过来欧阳静也急忙为燕国赔罪,声音错落有致、不急不缓:“启禀秦王,此事经过确如孙大人所说,无半分虚假。
燕王无意冒犯秦王,只是唯恐流民回迁引起秦王的误会,急忙派兵阻止。
不料竟然起了战事,事已至此,燕王也只好派臣来向秦王负荆请罪,臣听凭大王处置。”
秦王看着处变不惊的欧阳静,目光中闪过一丝欣赏,但话语却是毫不客气:“好一个误会!
把朕的皇子围困在一荒野小城数月之久,致使寡人险些少了一个皇子!燕王的这个借口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欧阳静又欲出言辩解,见秦王一抬手又只好按捺住自己。
秦王又说:“我大秦既已派出士卒征战,秦国子民的血不是白流的。
虽是误会,你齐燕两国也要拿出诚意,具体赔偿事宜,宴后自会有人与你们商谈。
除此之外,朕倒是有一句话要问问燕使,燕国也是诸国豪雄之一,什么时候竟沦为齐国的仆从,为齐国马首是瞻了?
就连这开战的借口也是齐国代燕国开口解释,燕王身为一国之君羞也不羞?”
欧阳静面上波澜不兴,躬身一礼:“臣,谨受教。”
说完复又坐下,只是大袖之中双拳紧握,指节处隐隐发白。
处理完燕齐两国赔偿事宜,秦王终于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对李易天说话时威严的脸上隐有笑意:“皇儿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又救了你皇兄,你的智算谋略、忠肝义胆自不必说。
但在儿女情长,英雄难过的美人关上,皇儿却是走了眼啊。
今日朕便将皇儿战场所得之人还于皇儿。来人呐,将她带上来!”
李易天口中山呼:“谢父皇。”内心却是纳闷,自己这一场战争中并未见到任何女人啊?
燕军将领也没有携带家眷的。别说美女了,就是前世如花、芙蓉那个级别的也没有啊。
难道是有人来了一出木兰从军?想想军中士卒手上的老茧,脸上饱经风霜的沧桑,李易天不禁对即将到来的那位“美女”心怀恐惧。
就在这时殿外进来了一个女子,她一身白裙轻飘,青丝斜披玉肩。
柳眉似弯月,明眸若秋水,樱唇如桃花。
所行之处,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顾盼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李易天更是震惊得连手中举着的酒杯都忘记放下了。
这不是墨麟吗?!
战场上有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气魄的燕国麒麟子,乱箭之中决然将长枪舞出朵朵寒梅的燕军统领竟是如此佳人!
李易天心中连连感慨,如此佳人,除了倾国二字,他心中再无别的词汇可以形容,真是一见倾人心,思之断人肠啊。
李夜看着他的反应,满意极了,李家的男儿不仅要能在战场上决胜千里,勇冠三军。
在情之一字上也要为天下先。
如此倾国美人,儿啊,她之后的一生及之前的因果就交由你处理了。你自己的女人还是要你自己去征服啊。
秦王开口唤回满殿人的魂魄:“皇儿啊,朕把这燕国麒麟子赐给你了,如何处置都由你一个人决定。”
李易天被着天上掉下来的大惊喜砸懵了,恍恍惚惚不知如何作答,正要开口谢恩时,却被欧阳静起身打断。
欧阳静起身行礼:”秦王容禀,墨麟乃是我燕国全国的希望,干系重大。
臣知此举失礼,但还是斗胆请求陛下,可否放墨麟归还燕国?
燕国愿意为此在赔偿事宜上再做让步。“
秦王凝目看着欧阳静,语气让人捉摸不透:”笑话!燕国何时沦落到要将一国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了?
而且,朕已经将她赏赐给了吾儿李易天,是放是留,朕已经无权决定,你去问他去吧。“
欧阳静又对李易天施了一礼:”恳请二皇子殿下将她归还我燕国,我燕国愿赠送皇子十名不驯于墨麟姿色的佳人作为交换。
除此之外,殿下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燕国无不答允。“
李易天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欧阳静,半是真话半是假话的说道:”先生客气了。
实不相瞒,我自幼在皇宫长大,常见佳丽,未有如此倾国倾城者。
在下见此佳人甚是喜爱,已别无所求。
何况她由我从战场俘获,又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人,在下自认是光明正大得来的,并无任何理由要换给燕国。
我虽不是诸国皇子中最富庶,却也丰衣足食,对于金银之物并不渴求。
至于先生许诺的十名佳丽,在下无福消受。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以外无颜色。所以恕在下无法答应先生的请求了。“
欧阳静还想再说些什么,墨麟却是眼波流转,走至李易天身前裣衽为礼:”奴婢墨麟见过殿下。“
而后跪坐在李义天身侧,纤手轻扬,为李易天斟酒。
欧阳静看着墨麟,眼光复杂,奈何墨麟却从始至终未曾看向他一眼。
欧阳静只好作罢,又向李易天施了一礼:”这一礼无关家国,乃是欧阳静自身所愿,还请殿下善待墨麟。“
李易天举起酒杯,轻轻颔首,身边佳人低首睫毛微微颤抖:”在下谨记先生教诲,必不负先生所托,请!“言罢李易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欧阳静长叹一口气:”谢殿下。“也饮了杯中酒。
孙无越却又向李易天敬酒:”殿下少年英杰,竟在战阵上将这燕国麒麟子擒了来,真是武艺了得!
现在又能光明正大地将这般佳人收入房中,更是让人艳羡呐。“
他言语中”光明正大“四字余韵极长,似有所指。
李易天心中暗叹一声:”终于还是来了。“
那场大战中逃兵不少,肯定有人逃回了齐国将战场上李易天的一举一止汇报给了齐王。
所以此时孙无越出来发难,李易天对此毫无意外。
只是此番众目睽睽之下李易天倒也无法可躲,这也算是自己接下墨麟的诸多因果之一吧。
李易天也不在此事上过多言语,只是客气了一句:”孙大人谬赞了。“
然后与孙无越一起饮尽杯中酒。
孙无越见李易天丝毫没有少年人的傲气,轻飘飘地避了过去。
他双眉微皱便将矛头调转对准了墨麟:”这第二杯我要敬墨麟姑娘,大名鼎鼎的燕国麒麟子。
竟是以女儿身叱咤战场,诸国闻名。
现在又遇到二皇子这等无论谋算武艺皆能胜过姑娘的良人,姑娘的际遇也是令天下女子艳羡呐。“
孙无越目光炯炯地盯着墨麟,此等天骄败于李易天那下流的手段之下,又沦落到给自己曾经的敌人为奴为婢,焉能没有丝毫怨气?只等墨麟说出只言片语,他便能借题发挥,定要秦国颜面无光。
岂料墨麟只是轻轻饮尽杯中酒,笑语盈盈地回答:”多谢孙大人的祝福。
战场之上,人分生死,战定输赢。
殿下用兵奇诡绝伦,使率下伤亡将至最小,又阵斩我军旗,勇冠三军,小女子自叹弗如。
能常伴此等智勇双全的奇男子左右,是墨麟百年修来的福分。“
孙无越默然不语,心里感叹此等奇女子怎不生在齐国,真是可惜了。
孙无越心里暗自思量为这事直接明面上撕破秦国的脸皮划不着,只好又坐了回去。
秦王见墨麟这一番得体的举止,在座上抚须微笑,欣慰不已。
李易天看着墨麟内心感慨,真是一个奇女子,识大体,知大节,和自己配合的完美无缺。
就是说话让人有点脸红,虽然这实话也很顺他的耳朵就是了。
风波终于平息,一场庆功宴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诡异氛围中假笑着结束了。
转眼间墨麟入府已有一月时间,但是时至今日邵柳儿都未打消对她的敌意。每当李易天看到邵柳儿盯着墨麟那充满敌意的小眼神儿,他就忍不住偷笑。而性子恬淡的墨麟也对邵柳儿无可奈何。邵柳儿对于这个长的好看的女人颇有敌意,认为她的存在严重的影响了自己在王府上的地位。嗯……可能还有那么一小丢丢在殿下心里的地位。所以墨麟的敌对身份是天生的,永恒的,不可变更的。
墨麟为李易天端茶,传来了邵柳儿清脆的声音:”放着我来。“。墨麟为李易天温酒,传来了清脆的声音:”放着我来。“。墨麟在李易天练武的时候为他捧剑,”放着我来!“。墨麟口渴了,想喝口茶,刚端起茶杯,”放着我来!“。
墨麟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脑袋缺根筋儿的邵柳儿,语音平静地说:”我渴了,想喝口茶。“邵柳儿一脸理所当然:”哦,那你喝呀。“墨麟深感无力:”我喝茶你看着我做什么?“邵柳儿理直气壮地回答:”防止你抢我照顾殿下的活儿啊。“
一旁读书的李易天终于忍不住了,放下书籍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柳儿你太可爱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哎呦,笑死我了,让我缓会儿。”看着邵柳儿气鼓鼓的小脸蛋儿,李易天终于止住了笑意,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有若春风:“她要做,你让她做便是了,乐得清闲不是更好?”
邵柳儿犹不甘心,声音里还带着点儿委屈:“可是,原来都是我照顾殿下的啊。她都做了,我做什么啊?”李易天看着这个自他重生以来任劳任怨,一直陪伴左右的小美女,声音更加温和:“那你就陪着我啊,她若端茶,你便陪我喝茶;她若捧剑,你便看我练剑;她若端菜,你便和我一起等着吃饭就好了。”
听闻此言,邵柳儿委屈的小脸儿终于笑了起来,漂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那殿下会不会嫌弃我懒啊?”李易天摇摇头:“放心吧,不会。”邵柳儿马上坐在了李易天身边的梨花木椅上,对着墨麟颐气指使:“我渴了,去给我……还有殿下倒两杯茶来。”
墨麟看了一眼李易天,后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墨麟就端上了两杯香茗,邵柳儿装模作样地揭起茶盖儿吹了口气,吹毛求疵道:“哼,茶还这么热就端上来,公子喜欢喝比室温稍微热一点的,都不知道放着凉一凉,还和我抢着端茶。”喝了一口之后,得意洋洋地离开了,就像胜利的小花猫儿一样。
墨麟看着李易天:“殿下喜欢喝凉一点的茶?”李易天点点头,声音里满是宠溺:“对啊,我喜欢什么她都知道。比我知道她喜欢的多多了。”墨麟看着他在这个时代另类的举止,心中有些不解:“殿下刚才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她吗?若是喜欢,可以把她收入房中啊。身为女子,我看得出来,她应该也喜欢殿下吧。”
李易天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咳咳咳,这个先不提。我是挺喜欢她的,更因为她是我的身边人。”
“身边人。”墨麟喃喃自语,又看着李易天:“那么,我算是殿下的身边人吗?”
李易天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若琉璃般澄澈明净,良久才道:“你不是,柳儿一路陪伴我至今,是我为数不多的身边人。而你只是一个因缘际会进我府中的美人,你心在何方我不知晓。可能在燕国,但一定不在我这儿。你能陪伴我多久也未可知。但你身姿倾城,所以我希望,前路漫漫,你未来会是。”
墨麟一颗玲珑七窍心,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一句简单的“当然是。”竟是那般难以说出口,只能避开李易天的目光。
李易天看着眼前一动一静皆是风景的如画佳人,声音平静而缓慢:“我知道,所以不强求。但我只给人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有一日我发现你的心在我这儿,那这一生一世你都休想让我放手了。”
墨麟臻首微颔,从鼻音里溜出一个“嗯”字,声音轻到令人难以察觉。墨麟面色如常,心跳却随那个“嗯”字微微加速了几分。
李易天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走至窗旁双手负后,看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太阳,回望墨麟说:“燕齐两国赔偿事宜的谈判昨日已经结束,他们明日就要启程了。去送送你的老师吧,这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与他再相见了。”
原来,欧阳静是墨麟的先生之一,在燕国时教授墨麟诗书礼仪。
墨麟讶然,不知李易天究竟是试探,还是胸有大气魄,只好裣衽为礼谢道:“谢殿下关怀,奴婢明日去去就回。”
李易天摆摆手说:“不必急着回来,他也是伴你至今的身边人,庆功宴上换你回去应该是他自作主张。我不傻,看得出来燕国不会有这样的主张,既浪费国力又易得罪秦国。这样的人,应该让你多陪陪他,伴他出城十里也是无妨的。你也不必猜我是何居心,这于我无害,也能让你多开心会儿,我便就做了。若是明日有人从中作梗,尽管让他来找我,不然以后我终究会被他恶心到。”
墨麟不语,这次谢谢没说出口,可记在了心里。自己战败被俘,本做好了迎接最坏的结果的准备,可现在看来,虽然未必好,却也不坏。
第二日,六国来使车马辘辘而行,东出咸阳,城外道旁,立有一女子骑一匹白马,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燕国来使车马行到她跟前时停了下来,欧阳静揭帘下车见是墨麟,双眉一皱:“你来做什么?”
墨麟轻声回答,声音温婉:“是殿下让我来的,我来陪老师出城十里走走。”
欧阳静从车队中要了一匹马,并下令让车队先行十里等他而后与墨麟两骑并头,缓缓而行。
十里无语,遥遥望见车队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欧阳静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开口嘱咐她:“既然你来到此处,二皇子殿下应该是真心待你。你日后一个人身处他国,凡事多费思量。另外……莫恨燕国,莫恨燕国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这个担负着燕王九死一生的谈判任务而未退缩,庆功宴上面对秦王的怒色与羞辱而面不改色淡然处之的男人,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说完一番话,欧阳静拨缰而走,再不回头,随着车队消失在咸阳城外的漫天风沙里。
墨麟看着他远行的背影,一滴清泪滑落眼角,喃喃自语:“老师,谢谢您十几年的教诲与陪伴,谢谢您在庆功宴上最后的努力。已经知道自己命运的人不会去责怪他人,我爱燕国,从未改变。以前是,以后也是。再见了,我的老师。再见了,养育我十几年的燕国。”
这几日,李易天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天天往藏经阁跑。这一日,胡老头拉住了晚上要回府的李易天,对他说:“天娃儿啊,我们几个人商量过了,你这是新创的功法,后续该怎么走,我们也没个头绪。我们的意思是,你去江湖上走走,历练历练,功法出现缺陷了,再回来我们几个人帮你改改,你觉得怎么样?”
李易天想想也是,便对胡老头儿说:“你老费心了,这事儿我得去跟父皇告个假。”胡老头嘿嘿直笑:“那啥,我跟你父皇说过了,陛下答应了。你回去收拾收拾,过几天带上那个墨麟小丫头一起走。”
李易天听得一瞪眼:“不是,你们这就商量好啦?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我万一要是在江湖上把自己给玩儿爆了,或者出来个高手把我砍了怎么办?还有,为啥要带上墨麟?她的心可不在我这儿。”
胡老头也一瞪眼:“呦呵,小犊子出去长脾气了是不?跟老头子练两把?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屁事儿!放心,吴偷儿跟着你,虽然他武功不咋地,平常也不会出手,但是不让你玩爆,带着你逃跑他还是做得到的。毕竟这犊子轻功好,跑起来贼溜。那个小丫头更不用担心,武功封起来的能出啥事儿,这不是叔爷们给你们俩创造机会么?就算万一她跑了,吴偷儿也能给你拎回来,放心吧。”
李易天缩头一怂,认命了。
就这样,李易天牵着一匹老黄马,带着一个姑娘,跟着一个老帅哥,怀里揣着邵柳儿偷偷塞给他的十两黄金,开始了在江湖上浪迹天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