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卿不禁开始怀疑,顾心媚是不是早膳吃错了什么东西,害得她与洞房时的态度极其不同,似乎变得温顺了许多。
顾心媚一面笑着,将那盘水煮蛋端到苏沐卿的书桌上,伸手企图夺过苏沐卿的书本:“方才看相公用膳时吃的少,现在定是饿了,所以妾身特地吩咐厨房给相公拿了些吃食。”
苏沐卿错愕的表情,顾心媚完全视而不见,一口一个‘相公’叫得相当亲热,更是逼急了苏沐卿直接爬上书桌,用手贴在她额头的试着她的温度。
见着没发烧,才被顾心媚打发下来坐好。
顾心媚的态度极为热情,绕过书桌,手上拿着个白煮蛋笑盈盈道:“这洞房闹出来的伤啊,得尽快,否则可就不好看了,来拿这个敷一敷消肿得快。”
苏沐卿听着这话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虽是不了解顾心媚,但看她昨晚那穷凶极恶的态度,总觉得此人能对他说上一句这样的关心话,简直比哑巴开口说话还难。
又觉得她能这么说,指不定她在水煮蛋里投毒了呢。
见着顾心媚要对自己将这水煮蛋拿来对自己的脸上动手,忙搬起椅子向旁边挪了一步,拿起书本翻了一页,有意拒绝她:“要是没什么事,爱干嘛干嘛去吧,我还要读书呢。”
苏沐卿不想留她,顾心媚也想走,可是谁叫还有人在门外偷听,她即便是走了,也不好和赵氏交代。
这还是发生在早膳,苏沐卿草草吃了几口便因读书告退了,赵氏不忍心喝着粥对苏老爷一个劲的数落到:“你也真是,孩子还没吃饱就紧他去温书,到头来肚子饿,书也读不下去,指不定还会闹出一场病,我看你到时该怎么办。”
话虽是矛头指向苏老爷,但是实则顾心媚头天嫁过来,赵氏也没将夫妻之间教育孩子的那一套避着她说,显然也是说给她听的。
于是自告奋勇的对着赵氏提出自己吃完饭就去给苏沐卿送些吃食,这才让赵氏高兴了些许,不过在门外偷听也是有必要的。
顾心媚耐心的将水煮蛋再次拿起,企图靠近苏沐卿的脸:“在我之前有两个哥哥,二哥乃是我阿爹房中的小妾所生,却极善研究军事,带病打仗,在成为中尉之前受了不少伤,可脸上的淤青委实是太难看了些,小娘都会用这种方法给我二哥疗伤,隔几天便消掉了。”
听顾心媚讲了这么多,苏沐卿也将信将疑:“真的?”
顾心媚也没再做答,径自将水煮蛋如药包,轻轻的在他脸上滚着。
起先触碰时还感觉阵阵疼痛,过后温热的鸡蛋如触碰上了他眼睛周围的穴道,使得脑子逐渐放松,手脚也跟着耷拉下来。
顾心媚看着苏沐卿一脸享受样,再加上这五官,着实越看越有种再想在他脸上揍一拳的冲动。
于是这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了许多。
在门外的家丁被赵氏吩咐过来察看大少爷和少夫人的情况,见着这俩夫妻到如今还是这般甜蜜,便觉得没有再窥探下去的必要了,草草回去将现有的情况告诉赵氏。
乃至门外的人一走,顾心媚手中的鸡蛋早已压得变形,此时苏沐卿的反应越发痛苦难熬,右眼中仿若被一股力量压迫得更是严重,随及心口更是堵得慌,情急之下才从嘴边硬挤出一句:“疼。”
可惜无法承受压力的鸡蛋,先比眼睛压得裂开,鸡蛋中的蛋黄连同蛋白一块儿粉身碎骨,缠绕在一块糊在苏沐卿的脸上。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要谋杀亲夫来着。”
顾心媚没控制好力道,反而手随了心,在意识到糊了苏沐卿满脸时,对方已经如穿天猴般炸起,阴阳怪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此时的顾心媚也是有火没处发泄,只能将戏演到底,从怀中掏出巾帕:“是妾身不好,没注意了力道,害得相公为其受苦,相公莫急,妾身这就给相公擦擦。”
巾帕还未到脸前,苏沐卿就一把将顾心媚伸出的手推开了,顾心媚顺势倒在了地。
,只见她有些落寞的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裳不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脸上还泛起的那行热泪,明面上看倒像极苏沐卿欺负她了。
他也没用力呀!
苏沐卿抹了把脸,气还未消接着叫嚷道:“昨天洞房被你打了,今日被你这般对待,顾小姐,不知出嫁前可有在家温习《女则》和《女训》”
这话有些重了,顾心媚的柔弱感显得更明显,她径自抹了把泪,带着哭腔说道:“相公教训得是,妾身以后记住了,必定坚守本分。”说完泪来不及摸,还在地上掉了几滴。
苏沐卿对着她又是奚落了几句,顾心媚更是一一回应,倒是没像昨天那般撒泼,弄得苏沐卿语气也越发柔软。
顾心媚低下头直到眼中再也挤不出泪花,心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赵氏理应是赶过来劝架才是,可是门外依旧是没有丁点声响,不经让她怀疑门外许是没有人的。
考虑再三,还是见不惯苏沐卿这嚣张的模样,连忙起身,也不顾糟乱的一身,随及插着腰,跳起来指着苏沐卿道:“老娘好心好意过来关心你,你非但不领情还这么神气,你神气个什么劲,有本事到你爹那神气去啊。好心没好报,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顾心媚的话让苏沐卿越发听不懂,这‘神气’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刚刚还是纤弱的小女子,怎么眼皮一眨就变成了市井上疯丫头的模样了?苏沐卿着实对这位妻子越发猜不透了,总怀疑家中之外的女子是不是都如顾心媚这般?
那他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
但是苏沐卿还是听出了顾心媚大致的意思,刚熄灭的火气,更是被浇上了几勺油,烧得更猛烈了,挺胸抬头俯视着到只到自己胸口的丫头,随及与她陷入一番唇枪舌战。
门外端茶倒水的家丁,见到这一阵仗更是避之不及,逃得远远的唯恐祸及自己。
双方吵了一会儿,随及口干舌燥,怒火也慢慢平息了不少,后来两人各退一步,离七步开外,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
苏沐卿也不好接机赶走顾心媚,只因她是受苏老爷之命来看自己读书的,就让她在一旁的书桌上,不要来打搅自己便好。
顾心媚是看不进书的,传闻中的金陵城大才女,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不成体统,也只能找借口说脑子摔坏了,连着记忆及满肚子的墨汁一块儿消失了。
但顾心媚也深知自己到了这个世界着实是不能成为文盲的,于是在病床前也请来了几个识字的女先生教自己写大字,由于有现代的基础,学习起来更是突飞猛进。
她等先生走后,每每还要在自己再临几贴那些个书法家的字帖,见着手中的字越发像模像样了也才在自己的画稿上添加起几笔整齐的大字来。
穿越前的画师职位让顾心媚接触不少漫画方面的技巧,她从大一时就参加过漫画室的实习工作,大多是当助手帮忙描线填色的那种,后来等到大三师傅才开始教她怎么处理人物动态,场景设计。
她也准备一步步朝着漫画家的方向前进,但无奈自己画技相当成熟,却因为编不出好故事,而每每被编辑社退稿。以至于生活所迫只能兼职画起了插画。
但她倒是看了不少国内外的漫画名家的作品,每每看上一遍,便能将大致的情节凭空在脑袋中浮现,透过几个分镜,在笔上栩栩如生的描绘。
想到这一点,不经让她手痒,想在这偌大的小说世界,也开始自己的漫画之旅,将自己以前所看过的漫画逐一描绘出来。
不过古代绘画条件十分简陋,再者她没有什么国画基础,拿起笔写字都费劲,更别提画漫画了好不容易画一个日漫风格的雁儿,却因一次又一次手抖而告终。
等她练了一个下午,终于化成一个简约行的Q版雁儿时。
雁儿却拿起画看了半天,总觉得这画十分奇怪,既与自己相似,又同自己不像。别人画中的女子大多是蛾眉樱唇,削肩细腰总之怎么纤丽怎么来。
而她家小姐画的呢直接把人往横向发展,没个下巴不说,头的宽度盖过身子,这眼睛足足有鸽子蛋这么大。
雁儿看完,哇哇两声又开始啼哭:“这就是个怪物呀,哪里,哪里像我了,雁儿,雁儿才没这么胖。”
怀着众人皆醉为我独醒的现状,顾心媚觉得这样的画只有自己能欣赏了。
便是自己发明了一套在古代都是用的定型打草图的方式,手抖的画着自己心仪的漫画。
现在盯着苏沐卿读书,这画画也属实不能搁下,于是铺开一层白纸,反复调这墨水的浓淡,在纸上描绘起脑内的蓝图。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门外的丫环早早的来传饭,却听说少爷和少夫人吵架迟迟没敢进来,现在听见里面没了动静才敢斗胆进来传告:“夫人让少爷和少夫人前去用膳。”
苏沐卿知道苏老爷这个时候在执行公务,理应是不在府上的,于是耍起大少爷的脾气来:“小爷不吃,来来回回麻烦得很,去吃了哪有心情回来读书呀。”
但门外的丫环并未觉得为难,按照以往这种事情,夫人也只会这么办。
“那我这吩咐厨房,给少爷少夫人端饭菜。”
丫环悻悻告退后顾心媚越发认真,开始着笔写起人物对话,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下来,倒是被不知何时来的苏沐卿看了去。
苏沐卿也对这不声不响的丫头感到好奇,于是故意扔了一只笔在顾心媚前边的书桌上,借着捡笔的缘故在顾心媚桌面上扫了一眼,顿觉这小丫头所画的东西十分奇怪。
还没等顾心媚继续下笔写字,他就将画纸从顾心媚面前抽了出来:“小爷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这画的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本着对一切稀奇事物都有热心研究的苏大少爷,打眼看了片刻,还真对这稀奇对事物本能的接受。
对着前来抢画的顾心媚,一手拿着画纸一手抵着她的头,专心致志的欣赏起这画本来。
只见里边的场景人物都被一个个小框罩了起来,这在画中的小人,虽是比那些画本上来得传神,灵动。但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小框中还带了个框,是专门用来留白用的,框中还加了字,从右往左读起来,倒是颇为有趣。
于是转身,对着顾心媚惊喜的摸了把她那乱糟糟的头,笑道:“哎呀,没想到娘子居然有此等作画才气,委实让相公我十分佩服,不知娘子可否有上一章。”
这回换苏沐卿来了‘娘子’这般亲热的称呼,更是转头双手抱胸,装出一副‘我就是不理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道:“没了,有也不会给你看。”
顾心媚这句话挑明了是还有前一张,只不过她这是故意不拿出来起苏沐卿的,半年不能看画册的苏沐卿见到此等玩意儿,更是心痒了起来,又是讨好道:“娘子,娘子。。。。”
热情到一半苏沐卿就泄气了,冷不丁防的来了一句:“臭丫头,你今儿倒是给不给。”
头一次听到这般求人的,顾心媚也是生气,转过身正对着她,身子虽不如人家高,但气势必须要比人家足,于是铆足了底气道:“我若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眼看着不出半日,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只听门外‘咚咚咚’敲门声传来,以为是送食盒的小丫环来了,正各自收拾好自己,准备去喊一声:进来。
可谁知门外却传来赵妙的声音:“表哥,你快开门,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要是不出声,我可就进来了。”